“聖人此舉糊塗啊!”下了朝崔元依然念念不停。
“皇帝這是心亂了。”王充捋著胡子說道。
鬼神之說可以安民心,但不是上乘之策,甚至會隱患無窮。看來聖人的夢魘還是對聖人影響頗深。
“陸遜說的那個祥瑞……是個什麽東西?”王充沉吟片刻問道。
關於祥瑞一下朝崔元就派人去打聽了,說是一日前白馬寺忽見彩虹現於山間,虹橋上隱隱有龍形遊動,待彩虹隱去之際佛塔多了一枚佛骨舍利。
“說是上任主持圓寂後化的,本來被奉在寶殿上,不知為何到了佛塔上。”崔元說道。
“不知為何?”王充挑起了眉,這有什麽不知為何的,定然是有人動了手腳。
“本也不奇怪,但是白馬寺的僧眾皆信誓旦旦地說從未移動過舍利……”崔元心中嘀咕。出家人不打誑語,難道真的是舍利自己移動過去的?
“說?憑著幾句話就讓人信了?”王充不可思議又氣又笑。這種把戲還能騙到皇帝?看來皇帝真是心急了。
……
“出家人不打誑語。”玄正大師一副超凡脫俗的樣子,年邁的臉上遍是坦蕩。
底下唯一知道實情的弟子皺眉不敢說話,舍利是主持讓他夜裡偷偷拿過去的,但是這種事就不能告訴別人了。
寺裡的其他僧眾對於此事深信不疑,以為是佛祖現身,更加虔誠。知道內情的兩個人一個不敢說,一個把是始作俑者,因而此事便被傳得神乎其神。
因為白馬寺僧眾表現出來的虔誠,使得信以為真的人越來越多,聖人下旨上元節當日白馬寺派人開壇誦經為蜀郡災民祈福,為亡者超度。
而白馬寺推舉出來的人也很有意思,不是現任主持,也不是其他已經略有薄名的大師,而是渡會。
渡會?那是誰?
一時之間,京城的百姓紛紛探聽起渡會法師。
“是老主持的關門弟子……”
“順江而流,不知蹤跡……”
“怪不得,說不定是神佛派下來的……”
“……”
因為朝廷沒有阻攔的緣故,一兩日裡渡會的名頭就傳遍京城的大街小巷。人們對於鬼怪總是格外感興趣,尤其是受到天家看重的鬼怪——若不是確有其事,怎麽連聖人都追捧?
顧宅裡自然也聽到了這個消息。
顧瑜摩挲著茶杯,吃了口茶。
甘娘子則是有些遺憾:“早知當日就應該拜會一下這位大師。”
甘娘子一向也算機靈,但是對於女人對於神佛這種事,總是寧可信其有的。
“見與不見都一樣,佛就在那裡。”顧瑜笑著說道。
甘娘子捂嘴笑:“娘子去了趟寺裡也會說佛音禪語了。”
這一趟去得值當,自賜婚事後顧瑜一直沒有說什麽,但是眉間總是鬱鬱,去了白馬寺一趟眉間鬱鬱便解開了,可見白馬寺確有高人。
甘娘子心中想道,又補充了一句:怪不得先帝當年封之為皇寺。
顧瑜吃盡杯中的茶,心裡愈發平靜。既然白馬寺走進民眾視野裡,接下來按部就班就可以了,只不過皇帝夢魘的事她並沒有跟玄正大師說得太明,不知道玄正大師會如何安排。
顧瑜放下茶盞,張全著急忙慌地從屋外跑進來,附耳對顧瑜說道:“娘子,宅門外最近總有人在打探,似乎是萬盛錢莊的人。”
顧瑜擺擺手:“無事, 我稍後寫封信你帶給他。
” 甘娘子雖然好奇張全說了什麽,但是按捺著性子沒有問。
顧瑜則是將杯子放下,低頭沉思。
萬盛錢莊的人那就是張津的人了,地動的事她雖然沒有受傷,但是作為同鄉張津應該是擔心了。反觀自己,自從支了棉花的招之後似乎就把張津忘了。這也怪不得她,年裡發生的事情太多了。
蜀郡地動嚴重,明年春種秋收都會成為問題,顧瑜一邊想一邊又皺起了眉頭。
“四語,去給我拿筆墨紙硯來。”顧瑜說道。
四語蹦蹦跳跳出門去了,顧瑜則是按著額頭趴在桌子上。
張津手裡有張家的資源,或許可以幫上蜀郡的災民。但是他又不是聖母,自然不會無緣無故給予幫助,天災非人之禍。但是有沒有什麽辦法是雙贏呢?
顧瑜蹙著眉頭沉思良久。
上元節就在一些人的憂愁和一些人的期盼中到來了。
街上與往年相比清清冷冷沒有張燈結彩,百姓們都湧湧朝著天街奔去。白馬寺的依仗從西市口出發,到洛水邊停下,與皇城僅隔了兩座橋的距離。
一名二十出頭的僧人握著禪杖走在最前,引得眾人議論紛紛。
原來這就是那位“渡會法師”。
不過……
“和尚也有如此俊俏的嗎……”有婦人不知羞的探看,被渡會的容貌驚豔,不禁喃喃。
文武百官及宮裡的人在皇城前隔著兩座橋遙遙觀望,顧瑜也在其中。
看上去挺漂亮,就是不知道事情能不能做漂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