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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漢帝國風雲錄》第2卷 亂世豪雄篇 第6章 成事在天 第29節
十一月上,大將軍快馬加鞭趕到金雪原大營。
大司馬府、大將軍府兩府長史余鵬在一群親衛的簇擁下飛馬迎上。
“伯翰,晉陽可有急報。”李弘急聲問道。
“天子連下七旨,三公府日日急書,督請大將軍即刻返回晉陽。”
余鵬撥轉馬頭,和李弘並轡齊馳,神色非常驚慌,“晉陽已經大亂,大將軍必須日夜兼程趕回。我已經命令沿路驛站備好快馬和馬車,急送大將軍返程。”
“九月中之前的情況,我已經知道,這之後晉陽又發生了什麽?”李弘眉頭微皺,大聲問道。
“大司空劉和等六位大臣審案不力,有意拖延,隨後公卿大臣又奏議修改刑律,意圖結束此案,結果激怒了長公主。”余鵬凌空一鞭,氣急敗壞地說道,“長公主一怒之下,讓麴義和楊鳳兩位將軍主持審理此案。兩位將軍是北疆系的將領,對國戚、大臣聯手謀反一事深信不疑。在一番嚴刑拷打之下,牽連范圍越來越廣,涉案大臣也越來越多。到十月下的時候,朝中大臣幾乎被抓光了,很多北疆大吏都被抓起來了。”
“真的有這麽多大臣要殺我?”李弘轉頭看看余鵬,苦笑問道,“我真的象董卓一樣?我做了什麽謀逆之事?”
余鵬臉色霎時就變了,他睜大眼睛看著李弘,扯著嗓子叫道:“大將軍,或許是有人要殺你,但絕不會有這麽多大臣要殺你。大將軍,你冷靜一點,這事肯定別有隱情。歷朝歷代象這種謀逆之事多如牛毛,每每牽連甚廣。很多人屈打成招,最後朝廷元氣大傷,以致於亡國亡朝啊。”
李弘咬咬牙,大喝一聲,“想殺我,沒那麽容易。”
大帳內的氣氛非常緊張。
余鵬、傅乾、陳群、袁渙、司馬懿等兩府掾屬,趙雲、龐德、燕無畏、衛峻、鐵鉞、雷子等大將,漢北郡太守田豫等大漠官吏坐在兩旁,傳看晉陽朝廷的書報。
李弘神色冷厲,他看完最後一封天子聖旨,然後抬起頭來,四下看了看自己的部屬,緩緩問道:“晉陽的事,你們怎麽看?”
龐德、田豫等人久在大漠,對晉陽朝廷非常陌生,不敢隨意說話。趙雲、余鵬等人自今年二月便隨大將軍北上,對晉陽發生的事也不清楚,他們也不敢隨便發表意見。
“說話啊……”李弘一拳砸到案幾上,怒聲吼道,“我現在回晉陽怎麽處理?這些人是殺還是不殺?晉陽亂成這個樣子,還怎麽中興大漢?”
眾人心裡一驚,知道大將軍此刻怒氣衝天,殺氣騰騰,晉陽的事恐怕凶多吉少。
“臨走時我一再交待過,要穩定晉陽,穩定晉陽,但鮮於輔、徐榮和李瑋是怎麽乾的?這個時候,還要修改刑律。這不是擺明著要和長公主對著乾嗎?一幫混蛋。”李弘用盡全身力氣,又是一拳砸了下去。案幾攔腰折斷。
“晉陽朝廷對合議通過修改刑律有什麽解釋?”李弘一手推開斷開的案幾,翻身站了起來,指著余鵬大聲叫道,“我讓你駐守金雪原大營,讓你全權處理晉陽的急報,你是怎麽處理的?你難道不知道這件案子北疆人不能插手嗎?尤其是北疆武將。麴義、楊鳳一插手,晉陽朝廷隨即崩潰,你該當何罪?”
余鵬惶恐不安,跪倒請罪,“大將軍,下官自七月開始,便以大將軍的名義陸續急書長公主和鮮於輔等大人,一再囑咐務必不要讓北疆大吏插手此案。但朝廷突然通過修改刑律一事,下官知道的太遲了,

根本無力阻止。”
“朝廷合議,要求修改刑律,顯然是趙岐、劉和、鮮於輔、徐榮、李瑋、荀攸等大臣打算聯手逼迫長公主放棄追查。也就是說,朝中各方勢力已經達成了某種妥協,繼續維持朝堂上的權力製衡。”余鵬看看緊緊盯著自己的李弘,猶豫了一下,然後繼續說道,“從這一點我們可以看出,趙岐、鮮於輔等北疆大臣肯定認為晉陽謀反案一事,隨著董承、王柔、士孫瑞等一批大臣的死去,已經結束了。”
李弘臉色一寒,一雙濃眉頓時皺到了一起。余鵬心中一顫,趕緊閉上了嘴巴。
“你站起來,把話說完。”李弘長長地吐出一口氣,伸腳把殘破的案幾踢到一邊,慢慢坐了下去,“你懷疑長公主另有目的?”
余鵬站起來在大帳中來回幾步,拍了拍自己的額頭,然後對李弘說道:“大將軍首先必須要承認,鮮於輔、徐榮和李瑋三位大人肯定知道麴義、楊鳳主持審理此案的後果,他們應該及時勸諫和阻止長公主的任命,但他們為什麽沒有勸止?既然他們沒有勸止長公主對麴義、楊鳳的任命,那麽他們先前為什麽又要同意朝廷修改刑律?”
“顯然,三位大人可能想利用長公主鏟除朝廷上所有可能對中興大業不利的勢力。要達到這個目的,只有激怒長公主,現在看來,他們好象做到了。”
“然而,讓人不解的是,他們這麽做,雖然可以鏟除一些勢力,但也會讓長公主的勢力迅速膨脹。公卿大臣經此兩次更換後,朝堂上的大臣們有很大一部分將是長公主的人。”余鵬望著李弘,一字一句地說道,“大將軍,你不要忘記了,原北疆大吏有很大一部分是士人,是各門閥大儒的門生弟子,他們在很大程度上更忠誠於長公主。另外,北疆的部分武人和士人,也已經成為朝堂上各大勢力的一部分了。”
李弘已經明白了余鵬的意思。
“大將軍,如果你現在回去,把關在廷尉府內的人一殺,或者你來不及趕回去,他們已經被長公主下令殺了。那麽,朝廷會是一種什麽局面?”
“朝廷大臣中,原北疆大吏和長公主的人各據一半。長公主控制了天子和中朝,權柄要遠遠大於外朝,外朝權柄再次受到削弱。”
“大將軍再看看外朝。外朝一半是北疆的文武大吏,一半是長公主或者親近於長公主的人。”
“大將軍再看看外朝這一半北疆文武大吏。鮮於輔、徐榮、李瑋、張燕四位大人已經走上朝堂。他們的勢力經過晉陽謀反案後,已經開始獨立擴張,而這種擴張正是天子和長公主所需要的,也是那部分親近長公主的大臣所需要的,同時也是北疆這四位大臣所需要的。他們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分散和製約大將軍。”
余鵬面色沉重地看著李弘,苦笑道:“如果事情被我們猜中,如果朝中大臣在大將軍趕回晉陽之前被殺了,那麽,大將軍的權勢將受到嚴重製約。無論是朝堂還是軍隊,大將軍的權勢都將受到製約。”
帳中一時悄無聲息。
李弘低頭想了很長時間,忽然他指著余鵬問道:“你的意思是,權柄繼續製衡?”
“對,權柄必須要製衡,這是維持朝堂正常運作的基礎。今日晉陽危局,就是因為長公主的權勢無人可以控制。其危害之大,大將軍已經看到了。朝中勢力任何一方獨大,尤其是長公主的權勢獨大,對大將軍,對北疆,對中興大業肯定是一場災難。”
“天子和長公主,北疆大吏和朝廷其它幾方勢力之間必須要製衡。只有這樣,大將軍的權勢才能得到維持和保證。”
“尤其是北疆文武,他們只有受到製約和威脅,才會和大將軍緊緊地站在一起。這個製約和威脅,既要來自於天子和長公主,也要來自朝中各方勢力。北疆的內部穩固了,天子和長公主的勢力就受到了製約和威脅,他們就無法獨攬權柄。朝中其它勢力因為同時受到了天子、長公主以及北疆勢力的威脅,尤其此次遭受重擊後,他們為了生存,只有抱成一團,力求權力製衡。只有權柄得到合理製衡,他們才有生存的機會。他們再也不敢主動挑起事端,打破這種平衡了。”
“另外,大將軍,你不要忘記了,將來北疆的文武大吏都是功勳顯赫之臣,這部分人如果沒有製約和壓力,在天子和長公主的刻意培養下,許多人會漸漸遠離大將軍,甚至會抗衡和代替大將軍。”余鵬躬身說道,“北疆軍裡的派系太複雜,原北疆軍大將一旦在朝堂上形成勢力,大將軍就很難直接控制北疆軍的各部將領了。大將軍,這個隱患對河北的危害,對中興大業的危害,要遠遠大於朝堂上各派勢力之間的權力紛爭。”
“伯翰,按你這種推測,晉陽的危局,難道是長公主和趙岐、劉和、鮮於輔、李瑋等人故意造成的?”燕無畏遲疑著問道,“長公主很年輕,在北疆待這麽多年,她對大將軍非常了解,她會這麽處心積慮地算計大將軍?鮮於輔、徐榮、李瑋等人都是追隨大將軍多年的兄弟,他們會為了自己的權勢,而置大將軍的安危於不顧?”
“長公主是怎麽想的,我們不知道,但從這次天子把她嫁出去,她反應異常激烈來看,她不會輕易放棄手中的權柄。至於晉陽危局的形成,我估計不是出於長公主的本意,而是被人利用了。”余鵬略加沉吟後說道,“鮮於輔等幾位大臣當然不會置大將軍的安危於不顧。他們正是想讓大將軍獨攬權柄,才故意默許和縱容長公主任用麴義、楊鳳主審此案。他們之所以要違法大將軍的命令,可能是長公主和天子之間的爭鬥,讓他們感覺到河北岌岌可危了,所以才行此下策。”
“我所說的幾位大臣權勢擴張可能對大將軍不利的話,那是將來的事,這也是大將軍把他們推上朝堂的必然後果。當然了,大將軍這次如果能讓朝廷重新恢復權柄製衡,幾位大臣的這種權勢擴張對大將軍就有好處,北疆的權勢就更大了,我們在朝堂上說話的份量也就更重了。”
“長公主被人利用?”燕無畏疑惑地問道,“伯翰,你能不能說明白點,誰利用她?”
“長公主權勢增大,誰最得利?”余鵬微撚短須,反問道。
“大司空劉和。”燕無畏說道,“長公主主掌朝政,皇室宗親就能獨攬大權。”
“對,但不止是劉和一個人。”余鵬說道,“還有朝中那幫大臣。”
“大將軍自己的權勢已經很大,但北疆武人正在陸續進入朝堂。而且現在朝廷沒有戰事的時候北疆大將都在朝廷,隨著時間的推移,這部分將軍也會逐漸融入朝堂,最後正如大將軍所說,武人和士人同掌權柄。不過,這些武人都是北疆的武人。如果再加上北疆的士人,朝堂上就是大將軍一個人的聲音了。這是朝中大臣不願意看到的。所以他們要利用晉陽謀反案的機會,在很短時間內迅速增強長公主的實力,從而讓長公主形成一股足夠抗衡大將軍的勢力。”
“現在大家都看到了,他們的目的達到了,長公主實力大增。”余鵬冷笑道,“但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朝中的大臣們大概萬萬沒想到,實力大增的長公主轉手就去對付他們,把他們一掃二淨,連帶把大將軍也推到了危險之地。”
“所以,大將軍要立即起程,日夜不停地趕路,爭取在這個月底之前趕回晉陽,把這幫自以為是的大臣救出來,讓他們來製約北疆文武,製約權勢傾天的長公主。”
李弘和余鵬、趙雲多方商議後,決定急返晉陽,但大漠上的戰事剛剛結束,胡族諸部還要花時間安撫,本月底還有一個諸部落王的議事。李弘決定留下夫人風雪,讓風雪代替自己完成這些事。
風雪擔心李弘的安全,拒絕留在大漠,“你說過,我和小雨不能干涉政事,我不能留在大漠,我要陪你回去。”
李弘把風雪抱在懷裡,輕輕撫摸著她的金發,非常歉疚,“小雪,我不在大漠,你也不在大漠,柯比熊是不會來的。如今騫曼死了,步度更也死了,鮮卑人就柯比熊實力強大,如果不能把他勸撫,大漠還要再起兵戈。你無論如何要幫我這個忙,就這一次。”
“可我想孩子,我想她。”風雪流著眼淚,哀求道,“讓我隨你一起回去吧。”
“冬天過去了,我就派人來接你。”李弘小聲安慰道,“孩子有小雨照顧著,不會有事的,你不要擔心。”
“我不願離開你,真的不願離開你。”風雪摟著李弘的脖子,埋頭哭道,“大漠上有龐德將軍,有無畏大哥,為什麽還要我留下?”
李弘緊緊摟著她,無言以對。
十一月中,李弘越過陰山,到達五原。
朝廷聖旨,天子病危,請大將軍即刻返回晉陽。
李弘心急如焚,命令尚在翻越陰山的趙雲、余鵬率軍直接返回晉陽,途中不要在雲中大營停留,以免晉陽有變。自己帶著三十名黑豹義從沿著馳道狂奔。白天騎馬,晚上乘車,日夜不停地趕路。
十一月下,大將軍李弘回到晉陽。
太常荀攸、光祿勳鮮於輔、衛尉徐榮出城迎接。
車馬高速行進在馳道上,如雷般的蹄聲撕碎了黑夜的寧靜。
疲憊不堪的李弘歪坐在車廂裡,面如寒霜。鮮於輔和徐榮坐在他對面,沉默不語。
荀攸坐在李弘的身邊,小聲敘說著近期晉陽發生的事。
天子摔倒的地方是皇后所居的長秋宮。那石階約有十步,天子摔下後,正好頭部著力,當場昏迷不醒。太醫令黃達等十幾名太醫雖然竭盡全力,但未能把天子救醒。後來大司徒趙岐派出八百裡快騎,到邯鄲延請襄楷和華陀兩位大師。華陀大師認為天子腦部出血,必須要開顱止血,拿出血塊,否則天子必死。自古至今還沒聽說過把腦袋打開醫治的事。長公主不答應,差點把華陀大師殺了。
“陛下還能活多久?”李弘閉著眼睛,無力地問道。
“華陀大師說,最多還能維持兩到三天。”荀攸臉色蒼白的說道,“大將軍如果再遲幾天回來,就看不到陛下最後一面了。”
“皇后呢?”
“天子昏迷不醒,長公主方寸大亂,賜死皇后的事也就拖下來了。”荀攸低聲歎道,“不過天子一死,這陪葬的至少有數千人。”
“伏家呢?都殺了?”
“伏德受刑過重,死在廷尉府大牢裡。伏完還活著。陽安長公主在龍泉,大將軍的夫人正在日夜陪著她。”
“張溫、崔烈幾位老大人呢?”
“在廷尉府大牢。張溫大人被廷杖之後,一直沒有得到很好醫治,身體每況愈下,近來又聽說天子傷重,心中悲憤,病情驟然加重,恐怕很難度過新年了。”
李弘咬著牙,痛苦地連連搖頭,“其它人呢?是不是都殺了?”
“沒有。長公主此刻懊悔不已,悲恨交加,無心過問此事。”荀攸如釋重負地說道,“大將軍,幸好你及時趕了回來,否則,晉陽就血流成河了。”
“謀反一事,證據是否確鑿?”
荀攸霎時呆住了,他想說什麽,但張了張嘴,沒出聲音。
鮮於輔猶豫了片刻,然後小聲說道:“大將軍,晉陽謀反案牽連太大,恐怕多有冤情。”
“牽連太大?”李弘冷笑,“誰審的案子?”
鮮於輔不說話了。李弘看向徐榮,徐榮苦笑,“是麴義和楊鳳兩位大人主審。”
“誰的主意?”
“據說是某些大臣舉薦的。”鮮於輔拱手說道,“大將軍,此事不要再查了,再查下去,朝廷就沒人了。”
“臨走時,我是怎麽交待的?”
“我們勸了。”鮮於輔無奈地攤開雙手,“但長公主不聽。”
“長公主不聽你們的勸諫,麴義和楊鳳呢?他們也不聽勸諫?”李弘坐直身軀,指著兩人怒聲罵道,“晉陽的事,你們要負主要責任,還有李仲淵,他人呢?為什麽不來接我?”
“李大人正在和大司徒、大司空等大臣商議天子的後事。”荀攸急忙答道。
“商議天子的後事,我看他應該商議自己的後事。”李弘怒視著鮮於輔和徐榮,大聲說道,“還有你們,天子駕崩了,你們也可以去陪葬了。”
大司空劉和、太仆蓋勳、宗正許劭、大司農李瑋、將作大匠孔融、尚書令張范、禦史中丞司馬防、光祿大夫周忠等大臣在城門處迎接李弘。
李弘和諸位大臣稍加寒暄後,立即詢問許劭、司馬防和周忠的出使情況。許劭欲哭無淚,天子即將駕崩,這一趟出使等於白跑了。
李弘揮揮手,示意大家都到晉陽宮去,他實在沒心情問這些事了。
“大將軍,長公主剛剛出城回龍泉了。”李瑋隨著李弘上了馬車,垂頭表氣地說道。
李弘愣了一下,“這種情況下,她還到龍泉去?”
“長公主已經快崩潰了,如果再看到你責備的眼光,我估計她馬上就要崩潰。”李瑋歎道,“這一年的日子,太難熬了,苦了她了。”
“你呢?”
“我?”李瑋詫異地看看李弘,“我還好。”
“你還好?我看你想死。”李弘猛地撲上去,雙手卡住他的脖子,咬牙切齒地說道,“我把你留在晉陽,指望你給我穩定局面,結果你給我捅出這麽大禍事,你說我是不是該殺了你?”
李瑋白眼直翻,任由李弘把他拽來推去,心中也是悔恨莫及,“大將軍,誰能料到天子會出這種意外?誰能料到?這都是天意,天意啊。”
“天意?誰相信這是天意?袁紹?劉表?還是曹操?他們相信這是天意?”李弘推開李瑋,狠狠地給了他腦袋一下,“河北這下想不打仗都不行了。”
李瑋揉了揉脖子,仰天長歎,“朝廷已經下令各地郡縣,立即想辦法屯積糧草,急速調運河東郡、魏郡、甘陵國和平原郡,準備打仗。”
“麴義和楊鳳呢?”
“他們已奉旨往冀州去了。”李瑋說道,“冀州的七萬大軍和河東的五萬大軍將在年後集結,布署於黃河北岸。晉陽的四萬北軍和兩萬南軍將在天子大喪後,隨時南下作戰。”
“這兩個混蛋,我恨不得剝了他們的皮。”
“真的?”李瑋故做認真地說道,“我馬上傳大將軍令。”
“還有你的皮,一塊剝。”李弘沒好氣地罵道。
天子靜靜地躺在榻上,嘴角帶著一絲痛苦,沒有任何知覺。
李弘在大司徒趙岐的陪同下,行了三跪九叩大禮,然後站在榻邊默默地看著天子,心中非常酸楚,非常痛苦。
自己花了數年心血,想盡了辦法,總算把他救回來了,但天子帶給自己的不是中興大漢的開始,而是河北的一場災難。更大的災難將接踵而至,河北能撐得下去嗎?
李弘抬頭看向窗外的夜空。
先帝,臣實在無能,既不能救活天子,也不能中興大漢,臣可能要辜負你的重托了。
李弘感謝了守在天子身邊的襄楷大師和華陀大師,隨即和趙岐匆匆走進了尚書台。
朝中的幾位公卿大臣都在這裡等候李弘。
“沒用的話不要再說了。”李弘嘶啞著聲音說道,“先議最重要的事。”
“大將軍,目前三件事最重要,一是皇統,二是晉陽謀反一案的善後,三是……”尚書令張范看了李弘一眼,“三是長公主。”
“長公主?”李弘心裡一窒,立即想到了什麽,神色頓時不安起來,“她怎麽樣?”
“天子如果駕崩,長公主可能……”趙岐手撫白須,一臉黯然,“可能也不行了。”
李弘一陣戰栗,低頭不語。
“大將軍,哀莫大於心死,長公主心死了,還有希望嗎?”劉和拍拍李弘的肩膀, “大將軍,只有你去勸勸她了。如果……”劉和聲音哽咽,說不下去了。
“皇統的事,你們可有對策?”李弘不理眾臣期待的目光,馬上把話題轉移了。
“皇后肚子裡的孩子是男還是女,現在誰也不知道。”太仆蓋勳說道,“只有看天意了。如果天佑大漢,這就是未來的大漢皇帝。”
“如果是個公主呢?”李弘問道,“皇統繼承一事怎麽辦?你們沒有選擇一位皇室後裔?”
“長公主不說,我們怎敢提?”將作大匠孔融說道,“天子的事,已經嚴密封鎖,皇統繼承的事,我們可以再等等。先看看天意吧。”
李弘點點頭,接著問道:“晉陽謀反一案,你們打算如何善後?”
尚書房內霎時安靜下來。
當著李弘的面,沒有人願意說出自己的意見。“朝廷難道連個善後的意見都沒有?”李弘不可思議地問道。
“有。”趙岐說道,“但我們想先聽聽大將軍的意見。”這個時候,只有趙岐敢說話了。
“我能有什麽意見?”李弘苦笑道,“都放了吧。”
大臣們一下子站了起來,很多人激動地看著李弘。
“這是大將軍的建議?”趙岐難以置信地問道。
“都放了。”李弘用力一揮手,“從長公主誅殺董承、王柔、士孫瑞等大臣開始,這件案子就終結了。”
“長公主那裡怎麽辦?”趙岐微微眯起眼睛,一語雙關。
“我馬上趕到龍泉覲見長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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