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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漢帝國風雲錄》第1卷 立馬橫槍篇 第12章 日蝕蒼黃 第6節
董卓看看略顯激動的李瑋,揮手說道:“仲淵,你說說,為什麽賦稅不能增加?”

  “大人,賦役乃我大漢賴以生存的命脈,輕易不能改動。”李瑋說道,“本朝賦有三,田租、口賦和算賦,稅有算緡、市租、山海陂澤稅等多種,賦入大司農府,稅入少府,但支撐我大漢社稷的主要是田租,要增加賦稅,無非就是增加田租而已。大人剛剛征收了大量算緡錢,而且由於頒布告緡令一事已經影響了田租的收取,這個時候大人應該盡快安撫天下把賦稅征繳入庫才是上策,為什麽突然又要增加田租?增加田租將直接影響到百姓的生存,稍有不慎,有可能引發大禍,此事萬萬不可行。”接著他小心翼翼地問道,“大人,最近征取的算緡錢用完了?”

  董卓冷哼一聲,沒有說話。顯然,他對李瑋的最後一句話非常反感。

  李瑋皺皺眉,繼續說道:“本朝從高祖皇帝開始,一直采取輕徭薄賦之策,田租實行的是‘十五稅一’之製。孝文皇帝時期曾經頒布過田租減半之詔,田租僅為‘三十稅一’,後來孝文皇帝還免了大漢百姓十三年的田租,直到孝景皇帝朝(公元前155年)才恢復”三十稅一“的田租製。此製延續了三百多年,直到孝恆皇帝朝,因為西疆戰禍不止,朝廷耗費巨大,這才在‘十五稅一’的基礎上加了畝稅十錢。先帝采用的也是此製,大人如果再增賦,恐怕就是什一之稅了。”

  “你說的不錯,賈詡建議的正是什一之稅。”董卓微微頷首道,“仲淵,既然你認為田租不宜再加,那口賦和算賦能不能再加?”

  “也不能。”李瑋說道,“依大漢律法,口賦是對七歲至十四歲的未成年男女征收的賦稅,每人每年繳納二十錢。算賦是對年十五到五十六歲成年男女征收的賦稅,每人每年繳納一百二十錢,商賈和奴婢則加倍征收。增加口賦算賦其實就是要百姓繳納更多的錢,但大人請想一想,大漢國現在有多少人口?大漢國百姓現在有錢嗎?自中平元年黃巾禍亂開始到現在,我大漢災亂不止,人口的減損是在所難免的。以冀州為例,最多時有人口六百多萬,現在呢?現在我看最多不過三百萬到四百萬人口。大人再看看西疆、北疆,人口的減損也非常厲害。朝廷北遷災民到並州,其中一個目的不也是為了戍邊屯田,增加北疆人口嗎?頻繁的戰亂不僅僅讓人口減少,更讓大漢百姓陷入了極度的貧困,哀鴻遍野,慘不忍睹啊。至於商賈,由於最近朝廷頒布告緡令,這些人死的死,逃的逃,想增收也收不到了。還有就是奴婢……”李瑋苦笑道,“奴婢都在哪些人家,大人很清楚,這賦即使增加了,朝廷也是一個錢都收不到。”

  “田租也好,口賦算賦也好,都直接關系到國家和百姓的生存,牽一發而動全身,即使要變動,也要放在國家穩定,百姓安居的時候。”李瑋勸道,“今日的大漢國雖然戰亂漸止,但災患不斷,流民災民數以百萬計,大人無論如何不能為了暫時的困難而行此絕險之策。現在大漢國最急需的是休養生息,是輕徭薄賦。”

  董卓慢慢閉上眼睛,長長地歎了一口氣,“這個月朝廷把糧餉送到北疆後,大司農府和少府就沒有錢了,遠征大軍的糧餉怎麽辦?受災州郡的賑濟怎麽辦?朝廷拿什麽錢給西涼和幽州?我京畿十萬大軍的軍餉怎麽辦?冀州屯田怎麽辦?過年了,陛下要錢祭拜先祖,賞賜眾臣,百官要錢回家過年,就是我,也要一筆錢打賞自己的部下,我要錢……”

  “我也希望百姓能休養生息,安居樂業,但現在情況允許嗎?我只要把眼前的難關度過去,將來我要仿效本朝初年的治國之道,以無為而治,清靜守法,輕徭薄賦,與民休息的辦法,迅速恢復我大漢的元氣,重振我大漢天威。”

  洛陽,太尉府。

  郎中令(掌郎中宿衛)李儒,已經改遷為侍中的劉艾,金曹掾賈詡,主薄田儀,這四個人都是跟著董卓從西涼出來的親信。賈詡過去是中郎將李傕帳下的行軍司馬,田儀是中郎將李肅帳下的行軍司馬。董卓出任三公大臣後,隨即把他們征辟為府內掾屬。董卓一般有什麽大事拿不定主意的時候,都要召集這幾個人先私下商議一下。治理國家不象打仗,許多事董卓都不懂,他必須在說話之前先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弄清楚,然後再去應對朝中的大臣。長史何顒和府內的一幫名士大儒雖然熟知政事,但董卓不信任他們,而且更怕自己當眾出醜,遭到士子的譏諷和辱罵,失了顏面。

  李瑋還是第一次看到賈詡和田儀。他和李儒、劉艾稍加寒暄後,隨即和賈詡、田儀互致問候。

  賈詡四十多歲,身材高而瘦,膚色較黑,三綹長須,一張飽經風霜而滄桑深沉的臉,淡淡的眉毛下有一雙謹慎而有神的眼睛。他看上去非常普通,典型的一個府衙小吏形象,謙恭溫厚,謹小慎微,膽小怕事。如果不是剛才董卓說增賦的主意是他出的,李瑋無論如何也不會象現在這樣仔細地打量他。

  田儀四十歲左右,中等身材,稍微有點胖,膚色紅裡發黑,臉上帶著淡淡的笑,說話時西疆的口音非常重。李瑋在翼城待了一段時間,勉強也能聽明白。

  幾人閑聊幾句後,隨即開始商議增加賦稅的事。賈詡說的最多,他主要解釋了此時增加賦稅的幾條迫不得已的理由,然後仔細說明了增加賦稅的可能。賈詡神態謙恭,說話慢條斯理,條理清晰,說服力非常強。

  此次增加賦稅的項目主要是田租,什一之稅。和過去的十五稅一相比,增加了大約三分之一的征繳量。賈詡認為,今年除了部分受災州郡和邊郡,其余各州郡田地的收成都不錯,尤其是京畿和兗、豫、荊、揚、徐等幾個大州。這些地方有一半是頒布告緡令的州郡,而從這些州郡南逃的商賈主要落腳點又是荊、徐、揚三州。頒布告緡令的州郡由於商賈絕跡,他們的田地現在都由當地的府衙在安排收割,這部分糧食完全可以作為這些州郡的增賦。荊、徐、揚三州除了增賦外,還要額外增收算緡錢。那些逃跑的商賈應該被我們殺怕了,他們要想活下去,趁早上繳算緡和捐助財產。至於部分受災州郡和邊郡,依照陛下的聖旨,他們今年不但不用上繳賦稅,朝廷還要調撥錢糧予以賑濟。

  這樣算起來,增加賦稅的州郡都是大漢富裕的州郡,人口較多的州郡,這幾年沒有遭到戰禍和災患的州郡。所以增加賦稅影響不了大局,更亂不起來。等過兩年大漢的國庫有錢了,危機過去了,我們還可以適當的減免賦稅,把這兩年多收的錢還給百姓們。另外,國庫有錢了,告緡令就可以取消,商賈們可以回到京畿繼續做自己該乾的事。

  李瑋還是那句話,現在的大漢應該迅速穩定人心,休養生息,增加賦稅之策不可行。

  李儒說道:“李大人,今天在尚書台,太傅大人和朝中諸多大臣對遠征大軍的態度你也看到了,他們無視大軍前期的戰果,一味把遠征大軍困在大漠上,其目的是什麽,不言而喻。沒有足夠的糧餉,大軍如何佔據大漠南部?車騎大將軍將來把漢北郡丟了,其罪之大,可想而知。”

  “今天我們如果不增加賦稅,遠征大軍的糧餉如何解決?西涼和幽州得不到賑濟錢糧,邊民叛亂怎麽辦?幽州亂了,難道並州還能安穩屯田?漢北郡還能守得住?冀州還能穩定,還能給北疆提供錢糧?今年冀州就沒有錢糧給北疆,這個事李大人不會不知道吧?”

  “北疆大軍出事了,車騎大將軍倒了,北疆亂了,這對你我雙方都沒有好處。對大漢國來說,北疆屏障丟失,大漢的災難就更加深重了。”

  李瑋笑道:“朝廷以各州郡拖延賦稅入庫致使國庫空竭為借口,逼迫遠征大軍撤退,削減遠征大軍糧餉,其目的恐怕不是為了打擊車騎大將軍的實力,而是……”他看了看坐在案幾後面沉默不語的董卓,小聲說道,“是為了太尉大人吧?”

  大堂內鴉雀無聲,氣氛凝重。

  “依大漢律,各州郡秋收之後,賦稅必須入庫,但現在京畿四周的冀州、兗州、豫州、荊州等郡縣都沒有動靜。這種公開違抗律法的事,如果朝中沒有人在背後指使和支持,各地州牧、太守誰敢乾?”李瑋說道,“北疆要想穩定,車騎大將軍要想守住漢北郡,我們需要一個穩定的洛陽,但我們更需要太尉大人的支持,所以太尉大人要增加賦稅,我們可以支持。”

  “今天我坐在這裡,諸位大人不就是想取得北疆的鼎力支持嗎?但我不明白的是,大漢國只有太尉大人參隸尚書事,為什麽太尉大人卻不能獨掌權柄?今天我在朝堂上看到了袁基大人。袁基是袁逢之子,太傅大人的侄子,袁紹和袁術的兄長。為什麽袁逢大人病倒之後,朝野上下的袁閥力量反而更大了呢?”

  “下官為什麽不同意太尉大人的增賦之策?”李瑋毫不畏懼地直視董卓凌厲的眼睛,拱手說道,“太尉大人,現在你連遠征大軍撤到什麽位置都不能說了算,那這增賦之策又怎能得到朝中大臣的同意?依下官看,大人還是低聲下氣去求求袁逢、袁隗兩位大人,讓他們給自己的故吏寫幾封信,趁早把賦稅入庫了吧,免得將來大人進退失據,被迫引咎辭官。大漢國的歷任太尉,好像都沒什麽好結局。”

  李儒、劉艾、賈詡和田儀四人驚愣失色。董卓瞪大眼睛,怒目而視。突然,他笑了起來,“送客。”

  李儒陪著李瑋,緩步向府門走去。

  “仲淵,你知道朱俊大人為什麽今天遞奏辭呈嗎?”

  李瑋笑道:“老師和朝中的大臣們要給我和北疆的同僚們一個警告,同時也是給京中的士子們一個警告。另外,也是給太尉大人一個暗示,北疆只是大漢和京畿的屏障,朝廷不想把它變成大漢和京畿的威脅,更不想讓它成為太尉大人的後盾。”

  “還有呢?”李儒讚賞地點點頭,接著問道。

  “太傅大人要試探一下太尉大人的忍耐極限。”李瑋搖頭道,“如果太尉大人同意了朱俊大人的請辭,那麽說明太尉大人沒有察覺到他們的意圖,太尉大人並不難對付。不過現在看來,太尉大人還是忍不住了。”

  “為什麽?”李儒笑道,“你再說說。”

  “河內太守王匡有數千人馬,冀州太守韓馥也有一萬人馬,對付黑山黃巾他們兩人已經足夠了,無需向朝廷求援。他們求援的目的無非是想誘使太尉大人分兵河內,以消耗軍資糧餉,讓太尉大人更加捉襟見肘,難上見難而已。”李瑋說道,“太尉大人讓我老師以右將軍之職率軍離開洛陽,等於是向太傅大人說,我已經忍不住了,各地州郡如果再不向朝廷繳納賦稅,我就要動手了。”

  “仲淵,讓朱俊大人離開京城,太尉大人也是深思熟慮之後才做出的舉措,你要理解太尉大人的一番苦心。”李儒摸摸臉上的傷疤,低聲說道,“你今天這話說的好,平時我們不敢說。太尉大人雖然參隸尚書事,但權柄依舊被太傅大人和朝中諸位大人所牽製,事事受到掣肘。太尉大人這次就是想通過增加賦稅這件事,清理朝堂,徹底掌控權柄,然後再伺機更換州郡官員,以求政令暢通,這是將來控制全局,振興社稷必不可少的一步。”

  “京中權貴門閥的勢力很大,不殺人不行。朱俊大人深陷其中,一旦有個什麽事,我們礙於車騎大將軍和你的情面,很難處理,所以太尉大人趁此機會把他調離京城,這其中的意思……”

  “長笙兄,你放心,這個時候,北疆堅決聽從太尉大人的指令。”李瑋說道,“請代為轉告太尉大人,洛陽門閥勢力之大,絕不是我們所能預料的,請太尉大人務必要小心防變,尤其要牢牢抓住長安和西疆,控制京畿八關,如此太尉大人則可立於不敗之地。”

  李瑋和李儒在太尉府門外拱手而別。

  車駕剛剛進入朱俊府邸所在的街巷,李瑋就看到了何顒.李瑋急忙下車,他還沒有說話,何顒先說了,“仲淵,到我車上來,隨我到袁府去一趟。”

  李瑋轉身命令門下督賊曹徐岩帶著侍從直接到朱俊府上去,不要再跟著了。

  路上,何顒和他閑聊一些晉陽的事,說太尉大人有意要征調蔡邕、蓋勳、子劭等人到洛陽任職,一來朝廷需要他們,二來也免得他們在晉陽和楊奇等人吵得不可開交。李瑋說,北疆更需要這些有豐富經驗的大人出謀劃策。何顒笑道:“蔡大人,蓋大人,都是老臣了,你們北疆這幫年輕人是聽他們的,還是讓他們聽你的?晉陽的事難道你還沒有看出來?”

  李瑋歎道:“北疆諸府現在非常缺少有才能的掾屬,我們很難啊。”

  “也不難。”何顒笑道,“太原、河東、幽州的人才很多,關鍵就看你們能不能發現。到了冬天,你們可以在北疆各地征募一批,實在不行,你們就讓各地郡縣舉薦。我大漢最不缺的就是才華卓絕之士。”

  李瑋心裡驀然一亮,連聲道謝。

  “何大人,我記得九月的時候,大司農袁滂大人還說國庫裡有三十多億錢,再加上最近一個月征收的算緡錢,國庫裡應該還有余錢,怎麽會沒錢了?”

  何顒苦笑道:“仲淵,你想想,太尉大人為什麽要把京兆尹蓋勳蓋大人趕走?後來的京兆尹是誰?是董旻,太尉大人的弟弟董旻.關西、關中是太尉大人的根基所在,這才是國庫裡沒錢的主要原因。”

  李瑋恍然大悟。

  “何大人,你和太尉府的金曹掾賈詡很熟悉嗎?”

  “他是西涼武威姑臧人。他和你一樣,都是王佐之才。”何顒歎道,“漢陽名士閻忠,你知道嗎?”

  李瑋點頭道:“他不是死了嗎?今年初,西涼叛軍被皇甫將軍擊敗後,韓遂、馬騰隨即聯手廢了王國,擁立閻忠為主,號車騎將軍。閻忠大概很害怕,加上身體不好,兩個月後就發病而死了。大人怎麽突然提到他?”

  “賈詡年輕時並不出名,閻忠認識他後,卻誇他有張良、陳平之才,將來必為大漢中流砥柱。我看他的眼光不錯,此人確有才華。”何顒說道,“因為有了閻忠的評價,賈詡被武威太守舉孝廉為郎。他到了京城後因為生病就辭官歸家了。走到汧縣的時候,他遇上了羌人,同行的數十人都被羌人抓住了。賈詡騙羌人說,你們不要殺我,我是段熲的外孫,我家會拿錢來贖我的。段大人威震西疆,羌人不但不敢殺他,還和他盟誓交友,把他送了回去。”

  “賈詡才智超絕,卻一直無人賞識,鬱鬱不得志,直到遇上董卓,他才有了用武之地,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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