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兩位王子京城大戰之後,承平了四百年的王都似乎不再太平。
這一次的新政雖然引得全國熱議,也有不少權貴表示了不滿,但事情總歸有商有量的,哪至於馬上便動起刀兵?
傳令的騎士過去沒多久,就看見蜀軍整齊的踏過街區。姬雅背好大劍收拾行囊,幾下起落便飛身出了小院。卻不知暗處有人盯著她的一舉一動。
站在京城中的高塔之上,姬雅俯看著大部分街區,蜀軍進城十分突然,剛開始的交接很順利,在之後一些地方發生了對峙,不少角落還有零星的交戰。至於晉軍一個也沒有看見。
蜀軍主力直撲王宮,本以為會在宮外受阻,沒想到王宮正門大開,繼林越之後,第二次由外地軍隊直接入宮接手防務。
姬雅和京城百姓的視角差不多,最多看的全面一點,對於蜀侯的突然發難,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而就在這時大王子姬維的府邸,身著兜帽披風不見容顏的情報總管楊枝甘露,正在和大王子回報昨晚的情況。
姬維皺眉道:“這麽說晉國公重滑已經死了?”
楊枝甘露說道:“不錯,這件事情夕澤耀世早已謀劃,看來這幾日的論政是假,暗中布置手段是真的……”
世人都認為京城局勢是蜀軍、晉軍、朝廷大軍三足鼎立,誰也不敢妄動,蜀候夕澤耀世只能參與新王的論政來進行妥協。朝陽的暗線也發現蜀候夕澤耀世在聯絡京城內的官員。不過外臣入京找京官拉拉關系也是常規操作,倒也沒有引人懷疑。哪裡知道這些都是夕澤耀世放出的障眼法,一切的結果都是為了昨晚的一戰。
晚上蜀軍忽然有大隊人馬調動,晉國公重滑得到消息,也曾想過是否有詐,立刻派出探馬,不多時便得到消息,蜀軍的大軍果然向京城移動。重滑知道蜀軍後勤緊張,也知道蜀侯極力反對新政,所以會狗急跳牆並不意外。
如今之計唯有與京城合力圍剿蜀軍,他們不可能馬上破城,到那時前後加攻蜀軍必敗。想到此處晉國公立刻開始點齊兵馬殺了出去。
而就在晉軍主力殺出去之後,另一支軍隊摸黑突襲了晉軍大營,由於主力不在,戰鬥沒有持續多久就結束了,而這隻突襲部隊正是龍傲天所率領的蜀軍精銳。破營之後他命人將投降的晉軍集中看押,再讓手下一部分人換上敵軍衣物假作潰軍離開。
而另一邊晉軍部隊來到京城,卻沒有看見想象中的京城鏖戰。遠方天色已經泛白,京城城門緊閉毫無異常。倒是守城的將領質問晉國公帶兵來到城下該,難道是來逼宮的?晉國公當然要解釋緣由,對方卻說沒有見到蜀兵一馬一卒。
這難道是活見了鬼?大批的蜀軍難道飛天遁地了?就在這時有潰卒來報,蜀軍突襲大營,晉國公這才明白是中了計,想來是蜀軍後勤不濟,用這一招既是為了打敗自己,也是為了自己的補給。雖然怒極攻心,但是晉國公並不擔心,因為自己的主力沒有受損。至於軍資,哪怕是被蜀軍劫走,從晉地運來也不過幾日罷了。
帶著怒火晉國公率軍回援,路上又接受幾波潰兵,前方忽然有蜀軍擋路,晉國公剛要全軍出擊,誰承想忽然京城大門洞開,一路蜀軍奔出從後方掩殺晉軍。
如今晉國公哪裡還不知道,這是個套中套,蜀軍根本不是攻擊京城,而是和京城內一部分人勾結,所以這支軍隊根本就沒有被擋在城外,而是到達之後直接入城,在內城埋伏。
本來已經打開京城,蜀軍只要控制王宮,自己也就只有黯然離開的份。沒想到他們京城第一件事不是控制京城,而是反包圍晉軍。晉國公忽然明悟,他們是不打算放過自己啊! 就在前後短兵相接的時候,晉軍之中剛才換了軍裝假扮的蜀軍精銳反水,立刻反殺了一波。不等晉國公重滑反應過來,不知哪裡來的暗箭,直接從身後射穿他的前胸。
龍傲天趁機一陣衝殺,連斬幾員晉軍大將,群龍無首又被蜀軍包圍,大部分晉軍就降伏了。蜀軍一面押送俘虜,一面繼續從剛才的城門入城。這時候天已經發亮,蜀軍陸續接管城防。這才有了姬雅早起看到的一幕。
蜀軍十八萬,晉軍十萬,擺開陣勢打,蜀軍即便能獲勝,代價也不會小,如今這般將晉軍主力分割,又在其內部反殺,以最小的代價拿下了晉國公。整個計劃最難的地方是京城內部有人合作,一步套一步,稍有偏差整個蜀軍都會萬劫不複。
姬維感歎道:“蜀軍裡面有高人啊。”
現在京城的軍隊恐怕分成各類三部分,一些是已經投靠蜀軍的,這次城門大開絕不是臨時的意外。另一部分是保持中立的投機分子,只要蜀軍能保持政治和軍事上的優勢,他們隨時都會投靠。最後就是忠於王室的。但這一次蜀軍動作太快,京城布防瞬間瓦解,從城門到王宮一線破開,剩下的保王黨就算是不服從,恐怕對於局勢也沒什麽影響了。
姬維歎息道:“我大周的天下,完了……”這句感歎不是白來的,蜀軍本就有十八萬,又收降了數萬晉軍,再加上原有京城的十萬人馬,只怕夕澤耀世手中此刻已有三十五萬大軍,晉軍的物資充足,京城存糧更是豐潤,蜀侯短時間內坐穩天下第一大勢力,並且將王室握在手中。
就算暫時還是姬家的天下,可不會永遠都是了。姬維雖然早知道有如此一天,但真正來臨之時依舊是滿懷惆悵。楊枝甘露沒有再多說什麽,她知道不管是大王子的人生還是朝陽的使命,都要走向終結了。
……
姬雅看著京城陷落,知道無力回天,她也想過去救大王兄,但是大王兄早已表示自己不會離開,就算強行帶走,以後也必然是自我了斷,只會讓大王兄更痛苦,所以她選擇獨自離開京城。
飛在空中她明顯感覺到了不對,一種強烈的壓迫感從身後傳來,她立刻急速降落,手中大劍一抄,向身後虛空全力一擲。
而跟在她身後的正是玉山的龍傲天,此刻他正運用了‘障’的技巧,只是站在那裡,氣的運用讓他與四周合為一體,產生了屏蔽肉眼的‘障’是對方近在咫尺卻不能目視。
姬雅的大劍從虛空中突然彈出,回到了姬雅的手中,只是巨大的力道讓小姑娘的手不停地顫抖。
雖然龍傲天輕描淡寫的接下了姬雅全力的一擊,但是心中也很驚奇,他早知道林越的這個弟子姬雅,本身修為不凡,沒想到已經超過了不少玉山的師弟師妹們了,莫非她也是有什麽奇遇?
姬雅大為震撼,因為看不見敵人所在,所以這一擊,自己可謂是全力以赴,沒想到就這麽被破解了,她鎮定的說道:“你究竟是什麽人!”
本來龍傲天這一晚上帶兵四下廝殺,隻叫雪路行暗中監控姬雅。他們知道姬雅的師父是林越,因為忌憚林越的身份,所以不準備強行動手。姬雅離開後,龍傲天正帶兵進王宮,其他的事情都好說,但是他要保護一個人,那就不得不親自前往。
之後接到雪路行傳訊,姬雅已經離開京城,他叫同門師妹馬露莎先守住內苑,自己去追姬雅。聽說這個小劍神很不一般,龍傲天擔心雪路行不是其對手。
跟上之後觀察了一陣,龍傲天已經可以確定,傳國玉璽應該不在姬雅身上,回首望向京城,半空中毫光仍顯,看來寶物依舊在城內。就在此時他被姬雅發現,雖然沒有瞧破真身,但是大劍的全力一擊也叫龍傲天刮目相看。
既然傳國玉璽不在姬雅這裡,龍傲天暫時也不想生事便說道:“我軍剛剛進城,就看閣下離開,所以便上前一看究竟。”
姬雅聞言松了口氣,看來不是針對自己,這是蜀軍隱藏的高手,如今京城淪陷,自己就這麽飛走確實扎眼:“閣下多慮了,我本身只是客居京城,如今京城大亂本與我無關,我自然要早早離去。”
“看閣下武器,似乎是北地劍神一脈,想來不會欺騙我等,煩請自便。”說話間聲音越飄越遠,姬雅知道對方不欲為難自己便離開了,她也繼續上路。
龍傲天假扮蜀軍高手和姬雅打了個照面就又飛回了王宮,守在那裡的馬露莎問道:“師兄是有什麽急事?何以突然離開?”
龍傲天笑道:“去見一個有意思的小輩罷了,這裡多謝師妹了。”
“哪裡,師兄客氣。”
龍傲天兜兜轉轉的來到了一處荒涼的宮苑,二王子姬雄上位之後,將太上王和原來的賢妃華冰蓉安置在此處。
這裡早已沒有了宮女和內侍,癱瘓的太上王身邊坐著一個俏麗的宮裝美婦,正是名動天下的賢妃華冰蓉。她看見龍傲天就這麽大大咧咧的進入宮庭後苑,並沒有呵斥無禮,只是靜靜地看著龍傲天。
龍傲天伸開雙手:“我來接你了。”
華冰蓉下一刻熱淚盈眶,飛身撲在了龍傲天的懷裡,而在床榻上癱瘓的太上王露出了猙獰的表情,只可惜他的身體根本動不了。在京城三足鼎立的局勢中,誰也沒有注意到,這小半個月間,龍傲天每晚隨意出入,夜宿寢宮,在太上王面前,和賢妃華冰蓉把該作和不該做的都做了。
當初華冰蓉是不願進王宮的,但是魔雲海的身邊卻沒有適齡的女孩,在半勸半推之下,才應將玄孫女華冰蓉送入宮裡,目的就是為了抗衡妖妃蘇憐。天子迷戀女色,好享樂,魔雲海久在邊陲,朝中諸人又沒有可以進諫的人,最後沒辦法了,只能走後宮路線,找一深明大義的佳麗服侍大王,於是便有了賢妃華冰蓉。其實按歲數來講她比大王子年長不了幾歲,卻已經背起了一振朝綱的使命。
在這王宮之中,她是帶著政治使命的去服侍一個和自己父親同輩的人,就算贏得了滿天下的讚譽,她心中的恨意仍是不減。她不想母儀天下,她不想名垂青史,她不想成為宮苑中的貴妃,也不想成為這個沒落王朝,余暉中的那一抹亮色。
她也曾經在山野間爛漫一笑, 她也曾在自己院落蕩起秋千,她曾是京中才女,也曾想以後的如意郎君。但是這一切在進宮之後就都沒有了,從那時候起她的心就死了。可是她遇見了龍傲天。
那還是在北疆抗妖之後,龍傲天作為蜀地的使者之一拜訪京城,他們才有幸相識,也是這個少年讓她享受到了真正的快樂。龍傲天曾經承諾要就她脫離苦海。從那以後華冰蓉表面沒什麽改變,但是心境卻大有不同了,以前她把自己的一切當做命運,無力改變與抗爭,但是現在他隻把賢妃當做一個工作,等到工時一到自己就解脫了。
如今那個小小少年變得更加雄壯挺拔,而自己的工作也就要完成了。自此之後隱姓埋名安心最求自己的幸福,世間再無賢妃華冰蓉。
京城之中,蜀侯夕澤耀世策馬前行,他身邊的人卻是新王身邊的紅人肖懷仁,這一次的連環設計,也全虧了肖懷仁的安排,若不是他,蜀侯也不可能聯絡上城門和王宮的守軍將領。肖懷仁在這段時間的三方接觸中,已經將各自的情況摸清了,以他的眼光,自然更看好蜀侯勢力,於是他靠著獻計爬到了二王子姬雄的面前,又靠著出賣舊主,得到了蜀侯夕澤耀世的賞識。
夕澤耀世看著已經成功掌握的京城,正是志得意滿的時候,忽然有人來報:“報,王宮中突生大火。”
“何處起火?”
“還不清楚,看方向,似乎是朱璃宮。”
夕澤耀世和肖懷仁對望一樣,這個朱璃宮不是安置癱瘓的太上王和賢妃華冰蓉的宮殿嗎?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