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萬裡爭雄很是不悅,原因是多方面的。首先他低估了今天的形勢和對手的實力,這一次要不是有姬雅在,真的可能把命丟在這裡。他在回去的路上也不斷反思,看來這段時間自己確實有些太過順風順水了,此次一戰若是只有自己,他萬裡爭雄也不是不知轉圜之人,逃得性命才是第一位的,拔腿就跑的話,這群強盜未必能把他怎麽樣。可是還有一個被壓製的丁瀟瀟在這裡,逃跑還能接受,舍棄同伴可就太不是東西了。要是以後再有類似情況怎麽辦?看來還是要謀定而後動。
除了對自己的不高興以外,對於姬雅也是一肚子不痛快,沒想到自己這個師妹的修為如此強大,竟然遠遠的在自己之上,也不知道師叔是怎麽教出來的,他也是用劍世家出生,過去一步一步的修煉和積累才有了如今這樣的修為和北地狂龍的稱號,而這位師妹就是打娘胎開始練,按部就班的來也不可能在如此年紀到這個地步。這哪有可比性啊……
要說對自己的反思和對姬雅的感歎還說得通的話,那火鉗劉明這次可真的是秀了一把。就這麽一個功力淺薄的鄉鎮少年,因為謀劃的當,靠著職業優勢硬是解決了三個敵人。盡管自己殺得比他多,但卻一點也驕傲不起來啊。
在回來的路上。劉明也向姬雅請教,希望可以學習火靈仙術的功法。這一次的戰鬥他受到了火靈助戰的好處,兩把火鉗更是如虎添翼,倘若自己也能練得,那以後不管是戰鬥,還是繼續做鐵匠,都會有很大幫助。
不過姬雅也不好就這麽答覆他,一方面是自己還沒有練出門道,怎麽可能輕易教徒弟。再有就是自己師父所傳,未經許可又怎麽能外傳?這點規矩她還是知道的。而且並不是說劉明想學就可以的,要知道五靈仙術是具有唯一性的。這五靈仙術分風、雷、水、火、土,修煉要看練習者是何種靈體,若是強練縱使練成威力也有限,況且一人一生之中只能練習一種仙靈,要是練錯便無法轉回了。
不過對劉明此來說這並不是問題,畢竟他從來沒有想過踏上修煉的道路,練火靈就是為了順手,至於什麽成就、前途,他並不放在心上。姬雅隻好答應他回去問問師門的意思。
本來事情也算圓滿解決了,但是沒想到回到山羊角鎮,又發生了一件讓萬裡爭雄很不爽的事情,鎮子裡剩下一眾百姓正在拆萬葉武館……
這些人的想法倒是簡單,反正丁瀟瀟這一走肯定是有去無回,而且一定會惹怒這些殺人不眨眼的強盜,現在趕緊和萬葉武館劃清界限,甚至要表示出站在強盜的一方狠狠的踩上一腳才行。誰又能想到這看上去並不怎麽厲害的幾個少男少女還真的活著回來了,手上還拿著戰利品,難道他們真的把這群強盜都消滅了?
於是尷尬的一幕出現了,丁瀟瀟費盡心力要保衛這個鎮子和所有的人,而這個鎮子裡的人卻在她奮戰的時候拆她的家,現在大家撞到一起,彼此大眼瞪小眼的看著,這個氛圍倒真是說不出的微妙。
丁瀟瀟垂目淡淡的笑了笑,走過人群回到了萬葉武館門前,低矮的圍牆已經被拱倒,兩扇門板也倒在地上,可能是因為武館也在鎮子裡,怕對四周有所波及,所以這幫人不敢放火,不然的話整個武館早就沒了。
見丁瀟瀟直接回去了,萬裡爭雄冷哼了一聲跟著走到武館前,回頭掃了一眼小鎮的百姓,揮手一個大劍劈,將倒下的石墩咣當一聲砍做兩段,這一招是真正驚嚇住了在場眾人,
只聽說來了個什麽少俠,誰也真沒見過他出手,這幫平頭百姓又不是什麽江湖中人,自然分不得好壞,但見著實心大石墩子被一劍劈開,也知道眼前的少年人不得了啊。 萬裡爭雄不再理會他們,往地上呸了一口:“什麽東西。”
姬雅歎了口氣也跟著進去了。劉明是幾人中最尷尬的,因為他看見他娘也在人群裡,剛才幾人在的時候,本來是前來聲討丁瀟瀟的眾人一時之間誰也不敢新開口了,再加上萬裡爭雄小露一手,眾人不知深淺便只能圍觀了。
小明媽直接問道:“明子,你不是去送貨了嗎!?你到底幹什麽去了!?”
劉明見鎮子裡的人們這麽對待丁瀟瀟,心裡也是不順氣,再加上關心這位丁師姐,一邊往裡面跑一邊說:“晚點回去再跟您說,反正現在那些強盜都死光了,屍首全在榕樹林那邊……”說罷也不顧母親在身後喊叫,直接進武館找人去了。
一進來就看見丁瀟瀟一邊收拾著東西,一邊抹去眼角的淚水,不知道是因為報仇雪恨後的欣慰,還是被大家如此對待的心寒,劉明馬上說道:“師姐,別放心上,我一會兒就去找大壯他們幾個,把這裡的牆給你修好。回頭去府裡領了這幫強人的花紅,咱們修個更高更大的門……”
丁瀟瀟卻說道:“小明,我要走了。”
劉明的話被噎在了嘴裡:“師姐,我知道大家對不起你,但是事情都過去了……”
在一旁的姬雅插口道:“沒用的,丁小姐留下只會更難過……”
劉明忙解釋道:“不會的,不會的,強盜都死光了,大家都能過安生日子了,不會再有人罵丁師姐了……”
姬雅卻搖了搖頭:“不,以前大家孤立丁小姐是因為憤怒,以後或許是因為愧疚,總之結果是不變的。”姬雅早已不是剛從王宮裡出來的小萌新了,對於世態炎涼和人心沉浮,她已經有了一些經驗和看法。
之前整個鎮子死了不少人,報不了仇不說,還要被迫準備供品給仇人,但是他們無力反抗,只能把這滿腔的憤恨發泄在領頭之人的孤女身上,他們黨同伐異的欺凌弱小。現在丁瀟瀟為鎮子除害,之前一切的汙蔑與指責都成了刮落山羊角鎮顏面的利刃,這些人不知道該如何與丁瀟瀟相處,以前在街上遇到尚且還能破口指責,現在呢?感謝?說不出口,辱罵?也不可能。所有人腦中最鮮明的記憶,只有這個破敗武館門前的一場尷尬。
有句話怎麽說來著?愛不一定讓人永遠銘記,恨不一定讓人永遠銘記,只有尷尬才是一輩子忘不了的。
因為憤怒孤立丁瀟瀟和因為愧疚孤立她又有什麽區別?老話說‘久負大恩反成仇’恩情過大,必然會成為受恩者最沉重的精神負擔,從而由恩情變為怨恨。如今的丁瀟瀟則是‘心懷愧疚反成仇’還是離開這裡吧,對她和鎮子裡的人都好。
劉明自知丁瀟瀟已經不可挽留,便問道:“師姐,你要去哪裡?”
丁瀟瀟停下手中的活計:“走到哪裡算哪裡吧。”
萬裡爭雄說道:“既然這樣,丁小姐要不要和我一起闖蕩江湖?”
丁瀟瀟搖了搖頭:“我不想在江湖中漂泊,隻想找一個安定的地方,過平靜的日子。”雖然有一身好功夫,但是丁瀟瀟沒有成為俠女的打算。
萬裡爭雄也是湊巧一問,若是之前他確實有和丁瀟瀟縱馬江湖的想法,對於這個堅強的女孩他很是欣賞。但是現在姬雅有點刺激到他了,也有了加強修煉的想法,兒女情長的心思也就淡了一些。
姬雅突然問道:“那丁小姐可有好的去處?”
丁瀟瀟搖了搖頭:“或許找一個村鎮住下吧。”
萬裡爭雄附和:“只是這世道恐怕不容易啊。”當今亂世不光四處掀起刀兵,就連平常百姓也是難以為繼,不僅有高額的賦稅,還要時刻提防官府的盤剝、強盜的洗劫、作祟的妖物。
姬雅著才說道:“我倒是有個去處,就是不知道丁小姐願不願意……”
“什麽地方?”
“是個強盜窩哦。”
“嗯?”姬雅的話讓在場的三人都是一驚。咱們可是剛剛聯手殺了一批強盜,轉眼間你就把自己人推薦到強盜窩裡了?
姬雅繼續說道:“不知道你們聽沒聽說過烏龍溝……”隨即便將烏龍溝倒是簡單一說,倒是沒透露拜聖女教的事,隻說的三個高手收攏活不下去的百姓一起躲進大白山烏龍溝裡。那裡土地肥沃四季如畫,還沒有兵燹苛政,聽著倒是不錯。而且姬雅還透露,自己如今這番修為,也是和三位當家幫著修煉脫不了關系。一聽這個萬裡爭雄也來了興趣,想要一探究竟。
姬雅又說道:“我和三位當家也算有些交情,可以給丁小姐寫封信交給他們。”
萬裡爭雄點頭:“師妹既然這麽說。想必那三位當家也是信人,不妨去看看。”說著問向丁瀟瀟。
丁瀟瀟思索了一會兒:“他們真的不會去做傷天害理的事嗎?”
“我以人格擔保。”姬雅信誓旦旦的說。
話到這份上丁瀟瀟自然也就信了,畢竟姬雅所表現出的功力,可以把在場的三人一塊齊收拾了,犯不著對他們有所隱瞞,況且姬雅古道熱腸也不是壞人,哪怕自己以後不在烏龍溝定居,但這一次總要去看看,不好馬上拂了救命恩人的面子,於是也就點頭同意了。
沒想到在一旁的劉明說道:“師姐要去的話,我也去。”
萬裡爭雄十分不解:“你去幹什麽,在這裡繼續打鐵不好嗎?”
丁瀟瀟也憂心道:“是啊,你娘身子不是太好,何必跟著我們跋山涉水,況且不管那裡再好,名義上也是個匪巢,我孤身一人也就算了,你還有個家呢,何必自賤了身份?”
劉明苦笑道:“現在這世道哪有什麽舒服的地方,有真是有這樣的世外桃源,千山萬水我也得去啊,我爹和舅舅已經不在了,今年勉強湊上了稅,明年我們家怎麽辦?還有我這個身份隨時可能被帶走服役的,那時候我娘怎麽辦?”
劉明的話讓丁瀟瀟啞口無言,課稅之重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劉明又是鐵匠,一旦發生戰事,周圍的大官們會強征鐵匠,劉明的父親和舅父就遇上過,他本有兩個舅舅,其中一個被帶走後再也沒有回來。
劉明家中本來也沒什進項了,熬過今年沒明年的日子,什麽時候是個頭啊,還不如跟著丁瀟瀟一起去落草呢,這是一方面的意思。另一方面丁瀟瀟留下來會讓全鎮尷尬,自己又何嘗不是如此,日子久了說不定大家會轉移仇恨,還是早早離開的好。
最後一點就是關於姬雅了,之前他想學習火靈仙術,姬雅敷衍的態度他豈能不知?他也沒辦法強求,誰知道姬雅回去後還會不會想起自己,總不能為一個小鎮少年,姬雅在奔波一趟吧,反正劉明覺得自己不值得,但是聽剛才話裡的意思,這個烏龍溝似乎和姬雅關系匪淺,自己過去的話早晚有一天還能再遇上姬雅,到時候再繼續求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