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悟緣面對著一臉不愉的孫美玲,只是對周圍的士兵說:“這裡沒事了,你們先下去吧。”
幾個恪盡職守的士兵如蒙大赦,既然齊侯未來的大舅哥都發話了,他們也不想再提心吊膽得聽什麽不該聽的東西,趕緊告退去前面向齊侯稟告。
孫悟緣環視四周:“你們也下去吧。”雖然周圍不見動靜,但是三人知道,隱藏在暗處的人也都撤走了。這些人盡管沒露面,卻也瞞不過林越和孫美玲。
屏退周圍之後,孫悟緣歎氣說道:“美玲,我知道你和小魚關系好,心疼這個妹妹……”
“我才……”孫美玲正想要傲嬌的爭辯幾句。
只聽孫悟緣又說道:“我也和你一樣,尊重小魚的選擇,她心有所屬的事情大家都知道,當初……”孫悟緣將孫小魚回來之前和易世風華曾有一場大戰的事情告訴二人。
易世風華與孫小魚互有情誼,本來可以成為一樁美談,可是玉山和蝶谷之間的戰鬥打破了兩人之間情感的發酵,尤其是孫小魚的恩師夢中仙之死。曾經因為膽怯而逃避煆體的孫小魚遭受了很多的白眼,就連和她關系最好的孫美玲也為此恨鐵不成鋼。那時候夢中仙就像一抹陽光照亮了孫小魚的世界,把自己這個人人看不上的廢物給收入了門下。
當她抱著必死的覺悟煆體成功,滿心想要為師父報仇的時候,沒想到大戰結束雙方罷手,蝶谷還要求弟子不能擅自出戰。一腔仇怨無從發泄的她,不知為何再次來到了冰火山,再看到易世風華的時候,她滿腔的怒火壓製不住,便和易世風華打了起來。
也是在同時,齊侯來到孫家求親,孫家沒有一意孤行的安排,也派人去征求了她的意見。那一次孫小魚抱著必死的決心和易世風華最後大戰了一場,把選擇權交給了易世風華,如果孫小魚死了,那她就能留在冰火山永遠陪著易世風華。如果孫小魚贏了,那她就會回去和齊侯成婚,去做一個孫家宗女,齊侯夫人的本分。
現在孫家需要孫小魚。或許孫小魚有拒絕的權利,但是為什麽拒絕呢?永遠報不了仇,永遠沒有結果的情感,與其這麽耗下去,還不如讓孫小魚身邊的人受益。
孫悟緣最後說道:“自始至終,我們都沒有強迫過小魚,成為齊侯夫人是她自己的選擇,今天不光是齊侯的大日子,也是孫家的大日子,美玲,不要再胡鬧了,和我去前面,你的爹娘今天也在,莫讓外人看了笑話。”
聽聞了孫小魚和易世風華的情感經歷,林越大概能理解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麽,二人的關系當真的令人唏噓,可是作為局外之人卻也沒有置喙的余地。
孫美玲抬頭說道:“把一個人逼到毗鄰萬丈深淵的邊緣,隻給她跳與不跳的權力,這樣的自願選擇,怎麽稱得上沒有強迫?”
在她看來或許一切是孫小魚選的,可是所有選項都是定好的,孫小魚本該自由自在,而不是被囚禁在某個權貴人物的後院裡,當個生兒育女的貴婦。
孫悟緣眉頭一皺,他知道孫美玲是個什麽德行,父母都是本家中人,從小就慣著她,拜師精靈島之後,甚至連家中長輩也不得多管。就她的表現來說太過自我,同為三教弟子的孫小魚就要好上不少,可能是因為從小出身的緣故吧。在孫悟緣看來,孫美玲實在是太缺乏管教了,每個族中子弟靠著家族的資源成長,然後本身亦成為家族資源的一部分,古往今來的豪門世家盡是如此,可以說孫家已經是比較大度的家族了。
孫悟緣不想和她多做解釋,於是說道:“美玲,不管選項如何,小魚既然做出了選擇便沒有反悔的道理,如今齊侯已經迎親,大婚在即,你不要在這裡生事。”
“我要見孫小魚,和她問個清楚。”
“這又有什麽意義?到了現在,婚事也不能作罷,與其心懷怨懟,倒不如一開始就不要去問。”
“一個家族用女子的婚姻去換取利益,在心安理得的告訴所有人,她是自願的,這難道是應該的嗎?”孫美玲直視孫悟緣,所謂自願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凡事別人提出來的路,從來就不能算是自願。
孫悟緣沒有直接回答,反而問道:“孫家與齊侯之盟已是定局,就算小魚不嫁,也會是孫家其他女孩坐上花轎,美玲,如果今天新娘不是小魚,你又會出頭嗎?就是三教也不至於霸道到這個地步吧?”
正如孫美玲反對家族犧牲女子換取利益,孫悟緣也指出,她所謂的強迫和選擇的機會,只是因為對方是孫小魚,若是其他什麽女孩,就算是堂姐妹,孫美玲真的會出頭嗎?哪怕是因為二人同屬三教,但是三教沒說要弟子和家中一刀兩斷,更沒有說阻止門人成親的。作為師父的夢中仙或許有這個權利,可惜她已經死了。
孫美玲聽完口中一頓,也不知該做何回答,是啊,如果今天是任何一個和自己不太熟堂姐妹,除非是自己看著她被按上花轎,不然也不會遠巴巴的跑過來攙和。
低頭想了一想,孫美玲拿出玉須尺,大有一言不合就動手的跡象:“悟緣哥,或許你說的有道理,但是我不能眼看著小魚因為賭氣毀了自己,今天我一定要見她,如果真的有什麽後果,我願意一力承擔。”
別看孫美玲對孫小魚平時如何嘲諷,但她們之間的情感卻很真摯,孫美玲知道自己今天這樣對不起孫家,但是孫小魚心中另有所屬,又趕上玉山蝶谷的一場大戰。不管是因為賭氣還是心灰意冷,她做出了這般選擇,極有可能是一時衝動或是無奈之舉,孫美玲不想看見她以後因此神傷,與其那樣還不如在一切不可挽回前,自己動手做點什麽去阻止。
孫悟緣也不指望這就能讓孫美玲乖乖聽話,於是也拿出了兵器,正是孫家五色神棍之一的‘紫鴻’。這是一隻三節棍,質地非鋼非鐵,上有流雲飛龍,隱隱含著玄門氣息。只聽他說道:“美玲,本來大喜的日子不宜動手,只是你在這麽胡攪蠻纏,為兄也就只能冒犯了。”
孫美玲知道自己想見孫小魚,眼前這位是個邁不過的坎,於是手中玉須尺化作青色長棍,舞了一個棍花:“孫美玲今日之過,隻為有人來日不悔,悟緣哥,小妹得罪了。”
兵器相交之間打出了激烈的火花,孫美玲不光是天縱之姿,又在精靈島學藝十數載,其修為功力比之同齡同代之人自然是強出了太多。可是孫悟緣也不是等閑之輩,是這幾代中開啟琉璃身的第一人,琉璃身是孫家之中一個及特殊的存在,但凡擁有琉璃身的人,不僅在未來修煉的道路上一帆風順,身體的質量更是增強了數倍不止。
林越默默往後退了一段距離,以他如今的修為,自然看出二人目前是相持階段,哪怕是孫美玲也不可能短時間拿下孫悟緣。不過對於最後的結果他並不懷疑,畢竟三教的底蘊他最清楚不過了。
二人拿出自己最厲害的功夫較量,從地上打到天上,因為彼此心中都有忌憚,所以並沒有徹底放開手腳,不然的話別說這小小的後院,就是整個泉城也得毀去一大半。不過他們並非是以死相搏,林越也就不好插手孫家的家務事了。
就在他們的戰鬥之時,在前面得到消息的贏睿,一面叫人封鎖後苑,一面趕來現場。見到二人雖在戰鬥,但還算克制,於是松了口氣。在看著一邊旁觀的林越,他上前行禮道:“見過副帥,末將未曾遠迎,是末將失禮了。”
叫林越副帥也是無奈之舉,當初林越在齊魯統兵之時,贏睿不過是魯侯軍中一個小小的校尉,連個爵位都沒有,甚至連飲宴都差點坐不進大帳,當時林越順帶提了一句,這才讓他的處境好了不少,可以說林越對他有大恩。
東征拜聖女教的時候,作為林越的部下,不光被林越一手提拔,甚至現在的這些家底也離不開林越當初的支持。
所以不管何時,贏睿見到林越都是十分恭敬的,不論出於對他修為和人脈的敬畏,還是知遇與提拔的感激。若是以前為顯得莊重,少不得要以爵位相稱。可是現在林越是安陵侯,贏睿已經是齊侯了,按照規矩同等爵位,單字爵位在雙字爵位之上,論身份贏睿已經高過一些了,所以只能以‘副帥’尊稱林越。
林越看著那堂兄妹二人大戰,並沒有理睬贏睿,這叫正在行禮的贏睿起身也不是,不起身也不是。不過贏睿依舊保持著躬身之禮,絲毫沒有什麽不悅或者探尋的意思。
林越突然說道:“你到底是混出來了,都開始謀劃我的師姐了。”
贏睿知道林越所言為何,他並不掩飾向孫小魚求婚的政治意圖和目的,只是說道:“副帥明鑒,到了我這種身份,聯姻已經是必然的,既然如此我為何不能將利益最大化?合則兩利,對於彼此一樣,我唯一能做的承諾就是,後院無二女,子嗣無二生,盡我一切的能力善待我的妻子。”
林越也聽說過此事,老實說作為一鎮諸侯,能保證只有一個女子真的是很難得了,當然這也和孫家這個強勢的娘家有關吧。自己不想像孫美玲那般大鬧一場,萬一人家自己覺得過得去,他在去鬧反倒是裡外不是人了。
林越注視著他:“我很久沒見孫師姐了,既然你們就要大婚,那以後走動不便,我想現在去見見她。”
本來這是為難之舉,新娘子現在不光不見外客,就連新郎也要回避,一個男子直接面見未來的齊侯夫人,不僅是失禮,而且也是很削齊侯顏面的事情,可贏睿卻完全沒有在意,直接說道:“新娘就在綴錦樓,孫小姐若知同門來賀,想必也會高興吧。”
林越深深的看了贏睿一眼,他一直認為贏睿不僅心思活絡,而且能吃苦,關鍵是過於常人的隱忍,自己一直不知道他的底線在哪裡。讓自己未過門的妻子在婚禮前與人相會,也許他真的信任林越和孫小魚吧。
林越正要離開,卻聽一個聲音笑道:“玲丫頭的修為越發精純了。”來者是一個白發垂腰,白須白袍的老者。
贏睿見狀立刻行禮:“大叔公。”作為孫家的女婿,當然也要敬服孫家的長輩。
只見老者看著林越驚訝道:“這位小兄弟好深厚的修為,連我這老眼居然看不透。”
林越哪裡不知道, 來人定是孫家中的大能,剛才離去的暗哨想必過去通報了,知道孫美玲來搗亂,所以便過來壓場子。
“晚輩林越,不知前輩如何稱呼?”
“林越?”老者露出驚訝之情:“你就是那鍾老二的弟子神槍林越?嘖嘖,果然英雄出少年,老夫孫滄海。”
這回輪到林越驚訝了:“八臂仙猿孫滄海!?林越見過前輩。”
就像五大宗門有自己的底牌一般,四大家族也有老一輩高手,馬家有雙月同天馬玉柏之流,而孫家有幾個比較厲害的,林越亦是有所耳聞,敢叫鍾二爺為鍾老二,其資歷和實力可見一斑。所以如今江湖中直接叫他外號的已經不多了,不少人都尊稱為‘猿公’。
面對面看來,雖然他已經不是如今林越的對手,但實力仍不可小覷,至少仙霞派三靜長老任何一個都不是他的對手。
贏睿一見有能做主的長輩,便問道:“大叔公,您看這……”
孫滄海看著越打越激烈的孫美玲和孫悟緣二人笑道:“玲丫頭火氣大,就讓他們打去吧,等打累了、氣順了,自然也就沒事了。”贏睿聽完也是無語,孫家人普遍心大,他也是見識過的。
林越則是說道:“這裡既然有前輩坐鎮,那我便先去看看孫師姐。”
“嗯?你要去見魚丫頭?也對,你們都是蝶谷的門徒,見見也無妨。”孫滄海從孫小魚和贏睿那裡聽過林越的事情。也並未在意林越失禮的行為,或許是因為他不是林越的對手,又何必去結生死之仇,再說他對孫小魚是很有信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