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孫小魚講述往事的時候,易世風華不禁回想起了那次初見。
其實二人也算不得初見,三教論道甚至更早之前,兩人已經打過照面,不過易世風華對於孫小魚毫不在意,孫小魚則是不敢正視。
許久以前易世風華便對自己的修行之路感到困惑,直到聞得玄玉天尊的陰陽大亂舞理論,他如獲至寶,唯一的問題是如何磨合體內的陰陽之力,真正實現所謂可正可逆,顛倒自如,最後從同門凌洛那裡獲得了一些關於凌家照世明經的研習心得筆記,於是另辟蹊徑獲得了一門陰柔路子的功法,因為是從凌洛的心得而來,所以也算不得外傳照世明經。
可是這門功法可以說是易世風華半自創的,既無前人經驗,又無晉級方向,如何能逆轉自如?所以他選了冰火山這麽一個地方練功,如果體內走向陰的極端便靠著岩流的威力硬掰回來,若是身體達到了陽的極限,就靠大雪山的千年積雪壓製下去。
也可以說易世風華和這裡的環境已經密不可分,一旦離開沒有了牽製,隨時可能偏向至陰或是至陽,陰柔的路子可能更重些。
也不知道這是第幾次磨合,似乎有了一點突破的希望,所以易世風華加緊運行體內周天,不多時一股陰寒直衝頭頂,練功出了岔子,他也不可能停下來了,只能借助岩流阻止陰氣使自己不至於耗盡陽元。
但是欲速則不達,易世風華練功還是走入岔路,只是靠外力根本壓製不住,一聲長嘯,周身氣爆,將整個冰火山轟塌半截,就在這個時候,孫小魚在山中尋覓自己的機緣,被突如其來的山崩所掩蓋。
也是易世風華命不該絕,本來失去意識的他,再也無力阻擋周身陰氣的侵襲。沒想到無故被牽連進來的孫小魚竟然發現了他,並且施展援手救援,不然的話這位玉山的天才就會隕落在此。
雖然孫小魚的修為差他不少,但是孫小魚所練的功法,除了蝶谷所傳,還有就是孫家的淬陽真火訣,這是一門陽剛至極,剛烈到前五層之後如果不用鍛體之法開啟火眼金睛,尋常人根本不能修煉的地步。
易世風華體內的極陰能量被淬陽真火訣所消融,慢慢地恢復了陰陽平衡,而當他睜開眼後,借著微弱的火光所看到的卻是一張終生都難以忘卻的臉龐。
蝶谷的孫小魚師妹……雖然兩人沒有交集,但至少見過面,這一瞬間不知為何,易世風華的內心觸動了某些不可名狀的東西。
孫小魚已經守了他幾天,每每看他身上的陰寒發作就必須持續不斷的輸送淬陽真火訣的真氣,剛剛恢復一些就立刻輸送給了易世風華,幾天下來孫小魚非但沒有氣力逃出去,臉色也越來越差了,但始終沒有丟下易世風華離開。
看著易世風華蘇醒,孫小魚拖著疲憊的身體驚喜道:“謝天謝地,你終於是醒了,我還以為把我掏空了都就不醒你呢。”
易世風華聞言立刻查看自己的身體,頓時明白這幾天是孫小魚一直在維持自己的性命,他問道:“這幾天你一直在給我輸送真氣?你怎麽會來這裡的?”
孫小魚的到來也不是什麽秘密,隨即便和易世風華講述了一遍,易世風華也暗道驚險,若不是這次機緣巧合,恐怕真要埋骨於此,頓時心中對於孫小魚報以十二萬分感激。
孫小魚這時候也沒力氣逃出去索性問道:“師兄,之前我為你輸送真氣,發現你體內似乎有一道至陰至寒的力量,這是……”孫小魚欲言又止,
雖然好奇,但是她明白個人修煉功法乃是私密,擅自探尋乃是修士大忌。 易世風華可不講究這個,現在兩人一個是周身無力,一個是內息混亂,反正一時半會兒也不會怎麽樣,說說個中緣由也好,別的絕學還就罷了,陰陽大亂舞不同,因為他的理論實在是太簡單了,可是否能真正做到還是個未知之數。
作為蝶谷三代門人,孫小魚自然也不是愚鈍之人,這個理論著實將她驚到了:“師兄,這……說句不敬的話,這個不過是太師伯的一種設想,即無依據也無先例,是否真的如此運功尚未可知,你強行練功只怕會……”
易世風華自是明白孫小魚的擔憂,他又何嘗不知,但是以他的資質可以說將自身修為的潛力挖到極致,剩下的只有兩條路,一個是繼續修煉不斷累積修為,日後達到現在二代甚至三掌教的水準也不無可能,但是這是一條長遠的道路,也是最踏實的道路。
再有就是有什麽奇遇,不過這種事可遇不可求,不是每個人都能像默輕語那般有不死之身的機緣,也不是每個人都有像林越那樣,有一個自己不想活還把一身修為送給徒弟的師父。至於天材地寶,三教一向是禁止門下靠藥物提升修為境界的。
孫小魚見易世風華執意如此修煉便說道:“這樣吧,易世風華師兄,我把淬陽真火訣教給你。”
易世風華眉頭一皺十分吃驚:“師妹,這不好吧。”淬陽真火訣是孫家的祖傳功法,和凌家的照世明經一樣從不外傳,前五層很容易上手,而且威力不弱。但是每個孫家子孫練到第五層便無法再進一步,這時他們會面臨一個選擇,那就是開啟火眼金睛……
開啟方法就是在鼎爐內用經受七日七夜煆火焚體,焚燒者運功抵禦,這種火不會傷及人命,但是會傷及肺腑經絡。挺過去便有了火眼金睛,淬陽真火訣也可以再向上修煉,挺不過去那就會丹田盡毀、經絡重傷、修為化為烏有,且終身不能再修煉。
所以同為家族傳承的絕學,孫家不像凌家那般,知道功法流出就斬盡殺絕,如果不進鼎爐錘煉,這輩子也就是個五層功力,而這個錘煉並非一般的坐進某個煉丹爐裡拿火燒,那樣的話就算是煮熟了也練不成。
孫小魚沒有開啟火眼金睛,所以也就不知道第五層之後的修煉方法,如今她主修蝶谷功法,淬陽真火訣變成了可有可無的東西,但對於目前的易世風華來說,那真是救命的存在,只是顧念孫家,易世風華在得知是淬陽真火訣之後便息了念頭。
沒想到孫小魚主動告訴易世風華,在知道自己功法即將有完整的體系的時候,易世風華驚喜激動之余也對孫小魚充滿了感激和內疚。
之後的大半年二人便一起隱居在冰火山研究陰陽大亂舞的理論,有了淬陽真火訣的補充,易世風華不用再翻覆折騰那個自創功法了,正好湊成了一陰一陽的路子。
為了報答孫小魚,易世風華也毫不吝嗇自己的修煉方法,只是孫小魚功力比較弱,對於陰陽大亂舞的認知也比較淺,易世風華決定自己先探探路,畢竟得到淬陽真火訣只能說明把材料湊齊了,那不能烹調出一道好菜,還要看他本人的手段。
這半年來的相處,兩人的關系卻是不斷的拉近,耳鬢廝磨之間,相互的稱呼從師兄和師妹,變成了易大哥和小魚,雖然易世風華並不姓易,但是這個字可以表示日月陰陽,所以他也樂得如此稱呼。
再之後易世風華感覺自己的機緣到了,便要閉死關,此一去不成功便成仁,再到相見之日,他一定會練成陰陽大亂舞。
孫小魚雖然只和他在一起大半年的時間,但是兩個人的內心似乎已經靠的很近了,她知道,如果不是陰陽大亂舞已經練成,易世風華絕不會出關。而既然他已經來了,還指明要挑戰林越,其中意味不言自明。
一個時辰轉瞬即逝,林越手持紫焰蛇矛緩緩走向易世風華,兩邊所有的高手都在關注著這一戰,就是夕澤家的四供奉也不例外。
林越知道了易世風華所想,陰陽大亂舞雖然功成,但還需要一塊‘磨刀石’才能助他完善,而這其中的凶險,有可能是一場生死之戰。任何一門曠古爍今的神功,想要出世,都必然要有不凡儀式。
而有幸作此職位的人三教同輩之中寥寥無幾,玉山大師兄龍傲天不會豁出性命和他拚殺,精靈島的冷月孤薇到是個好人選,但是她生前,易世風華功力未成,現在成了,冷月孤薇也早已化作塵土。至於蝶谷王小明,作為豐都王家的人,他們的超然是絕無僅有的, 連妖族入侵這麽大的事情他們都不參與,更不可能全力出手對付自己。
在他們之下次一級的,柴勝男就算了,本身她的修為就比自己低一些,如今更是遠遠不及,況且她也不在這裡,到最後要是真沒有人選,只能去精靈島找夙沙冰荷,不過要和她見個生死,恐怕會引起玉山和精靈島的糾紛。
就在這個時候林越異軍突起,只聽描述便知當初的那個小子,如今可謂是不得了的高手,能夠壓製天方城這邊玉山三代所有的高手可見不凡。
今日正式見面,易世風華已經確定,他就是自己要找的人,而且兩教現在已經結怨,自然也就不用顧及,有他自己的話說,多死一個誰都無所謂。
唯一讓人意外的是孫小魚也在這裡,正因為如此易世風華才多給了一個時辰的時間,為的就是讓林越準備好對付自己的手段,陰陽大亂舞的性質實在特殊。如果一上來就挑戰,林越猝不及防很有可能吃大虧,這樣的話‘磨刀石’就失去意義了。
望著走過來的林越,易世風華起身說道:“看來,小魚已經和你說清楚了。”
“小魚?”林越從孫小魚那裡聽故事的時候,便感覺兩人抱有特殊的感情,沒想到可以到直呼其名的地步,這在同門裡還好說,多少年不見一面的三教中還能如此就值得玩味了:“師兄相邀,想不答應都不行。”
易世風華這一次挑戰是帶著訴求的,如果林越避而不戰,他會再次找上門,甚至發生什麽就不確定了。況且林越對這個可以逆轉陰陽的功法也十分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