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嘻嘻嘻,我看你像個大冬瓜!”
這句話一說出來,老頭兒臉色瞬間就沉了下去。
江然轉頭看向父親,問道:“老漢兒,你怎個不趕車了?”
這時候,拉車的老牛微微顫抖,竟然彎下膝蓋,跪倒在地。
涼風吹拂而過,江然不自覺的打了個寒顫。
老頭緩緩站起身,臉上的皮膚如同被滾燙的熱油潑過一般,一片片鼓起巨大的水泡,緊接著又乾癟下去,開始脫落。
老頭兒的臉,露出裡面鐵綠色色皮膚,一塊塊凸起或凹陷,那,那赫然就是一張癩蛤蟆的臉。
老頭兒不可置信的看著自己漸漸變化的身體,突然,雙眼血紅。
他指著江然大罵道:“老夫勤修苦練上千年,做下一千三百件善事,卻栽在你小子手上。”
“老天啊!”
老頭兒眼淚滴滴滾落下來,紅著眼睛大罵道:“賊老天!你欺我!”
江然嚇得一激靈,懷裡的塑料袋,滾到地上。
熱乎乎,白胖胖的肉包子,骨碌碌的滾了出來,沾上了地上的泥水。
他嚇得目瞪口呆,心裡還是心疼那兩個包子,卻緊緊蜷縮在父親懷裡,一邊帶著哭腔,一邊道:“老漢兒,老漢兒,咱們快走吧。”
江父哆哆嗦嗦的,牙齒不停的戰栗著,伸手,摸到一旁的鞭子,用盡量安撫的語氣道:“莫怕,莫怕。”
老頭緩緩低頭,看向江然,咧著大嘴,用陰陽怪氣的語氣道:“你毀我千年道行,我要你償命!!!”
說著,他抬手便去抓江然。
江父見狀,一把將江然護在身後,顫抖著手,跪在地上,一邊不住的磕頭,一邊道:“瓜娃兒不曉事,大仙大人有大量,饒了孩子一命吧。”
老頭兒紅著眼睛,一頭銀發凌亂不堪,一腳踢在他心窩,罵道:“滾一邊去!”緊接著,朝江然過去。
江父被踹倒在地,卻顧不上疼,爬起來緊緊抱住老頭兒的腳脖子,哀求道:“大仙饒了孩子吧,求你放了我們吧,等回去,我給你打板板供起來,早晚一炷香,實在不行,你有什麽怨氣都衝我來。”
老頭兒被江父抱住腳,動彈不得,怒氣更盛。
他一把抓起江父,江父懸在半空中,雙腳不停的掙扎著,目光卻看向呆愣在一旁的江然,拚命喊道:“快跑!!!”
江然已經被嚇得抖如糠篩,雙腿一邊顫抖一邊尿了褲子。
可見江父被勒得滿臉漲紅的模樣,他突然就忘了害怕,撿起掉在上的鞭子,跑到老頭兒身邊,又踢又打的,撒潑般哭著喊道:“你放了我老漢兒!”
“放了我老漢兒!”
老頭兒凶相畢露,迷瞪著眼睛,任由江然廝打,嘴角突然露出一絲殘忍的笑意。
突然,他抬起右手,猛的一用力,只聽“謔”一聲悶響。
江父的胸口,被老頭活生生掏了個大洞。
霎時間。
鮮血灑落,噴濺了江然一臉。
“砰”的一聲,江父的屍體,如同破木偶一樣,被老頭兒丟在了地上。
“老漢兒!”
江然一聲哀嚎,撲在父親身上,不住的搖晃著他的身體。
江父雙目滿是不舍,眼珠子轉向老頭兒,嘴唇動了動,像是在替江然討饒。
“老漢兒!老漢兒!你別死,別死。”
江父想要抬起手,再摸摸孩子的小臉,那雙布滿老繭的手,卻只能微微動動,抬不起來。
十五的月亮,真的很圓啊......
江父就這樣,瞪著一雙眼睛,再也沒有了呼吸。
江然不相信,他那高大健壯的父親,竟然會死?
他爬著起身,雙腿止不住的顫抖著,幾乎要摔倒在地,撿起牛車邊的包子,連滾帶爬到了父親身邊。
一面將包子湊到父親嘴邊,一面帶著哭腔道:“老漢兒,兒不吃包子了,都給你,都給你,你醒醒啊!”
江然的哭喊,在寂靜的月圓之夜,顯得那麽無助。可江父卻沒有一絲反應,只是在他的搖晃之下,無聲的晃動著。
江然實在不明白,剛才還和顏悅色的老頭兒,怎麽轉眼之間就變成了妖怪?
他實在不明白,老漢兒好心讓他搭車,還給他包子吃,為啥他還要殺死老漢兒?
他雙眼緊盯著老頭兒,濃濃的恨意,湧上了雙眼。
“我要殺了你!”
“我要殺了你!”
江然雖然矮小,但卻用盡了渾身的力氣,瘋了一般的,又是踹又是打。
他所有的動作,根本不能傷害他分毫,江然恨極了,雙手抱住他的大腿,猛地一口,咬了上去。
老頭兒吃痛了,一腳將他踹翻在地。
江然疼的渾身顫抖,一骨碌爬了起來,雙手握拳,又衝上前來。
老頭兒微微仰起頭,深深的歎了一口氣,用及其平和的語氣道:“今日我受你父子一飯之恩,一車之恩,但你毀了我千年道行,我也活不長了。為了這兩恩,我給你個痛快,小娃兒,別怪我。”
說著,老頭猛然朝著江然伸出手去。
那血粼粼的一隻手,再也不是人手了。
就在這時候。
一隻黑貓,伴隨著“嗷嗚”一聲嘶叫聲,從樹叢裡“嗖”的一聲竄了出來。
老頭兒分明瞧見,那隻黑貓投射在地上的影子,是一頭虎!
黑貓瞬間隱沒在江然的身體中,消失的無影無蹤。
也就是在這一瞬間,江然嘶吼般的狂叫著!
“啊!!!”
“啊!!!”
“啊!!!”
他一雙眼睛全部變成黑色,黑黢黢的眼睛沒有焦距,沒有瞳孔。
卻散發著,暴戾、殘忍的王者氣息。
他眨眼之間,便來到了老頭兒面前, 老頭兒甚至能感受到他的鼻息。
“你...”
老頭剛說出一個字來,便見江然咧開嘴,那嘴裡長滿了白森森的尖牙。
“螻蟻,死吧。”
他分明依舊是小孩的模樣,聲音卻嘶啞低沉,臉上的血管幾乎要凸出皮膚,目光充滿了殘暴。
緊接著,他如猛虎撲食一般,一把將老頭按在地上,瘋狂的撕咬著。
老頭似乎感受不到疼痛了,也根本不求饒,只是木然的看著天上的圓月,露出癲狂的笑容來。
“哈哈哈哈哈!”
他大笑出聲,轉目看向地上的影子,一頭猛虎趴在自己身上撕咬著,肉和血噴濺得到處都是。
“沒想到。”
“有生之年...”
“竟能,見到您......”
江然暈倒了三天三夜,高燒不止。
縣醫院打了幾針都沒能退燒,醫生只能下了“病危通知書”,讓家人把他帶回家去。
江父被判定為意外事故身亡,屍體還停在院子裡,李嬸抱著江然,坐在屋裡哭,絮絮叨叨的道:“江然,江然,回家了,回家了。”
一旁的鄰居們見狀,也跟著抹眼淚,胖嬸道:“這娃兒好乖哦,怎個命這麽苦啊。”
李嬸眼睛通紅,抽抽鼻子,道:“老輩常說有孩子嚇掉了魂兒,就是這樣,我叫了半天,怎也沒個動靜啊。”
王叔歎了口氣,皺著眉頭道:“要不,還是先給老江下葬了吧。”
此時此刻,一個身穿黃色道服,頭戴天師帽的中年男人,走進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