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了眼窗外，見孫媽媽背影已經消失在院門口了，陳氏就困惑地問道:“霜兒，你剛才對孫媽媽說的那些話，我怎麽聽不明白”

秦媽媽和怡紅聞言，也齊刷刷扭過頭來不解的盯著她，一副很好奇的模樣。

“沒什麽，只是隨便嘮嘮嗑。”冷凝霜嘻嘻一笑，並不想多做解釋，就話題一轉:“哇，有蒸魚、魚香肉絲、紅燒肉、番茄炒蛋、炒香菇、清炒菜心、三鮮湯這麽多好吃的，大家快點一起來吃啊。”

陳氏看到她的饞樣，寵愛地搖了搖頭，就笑著走過去給冷凝霜添飯，也就忘記了方才的話茬。

秦媽媽和怡紅的注意力，也被成功轉移到了吃食上。聽冷凝霜要她倆坐下一起吃飯，秦媽媽和怡紅受寵若驚的連忙推卻。但終究別不過冷凝霜的執拗，陳氏見女兒如此，便也笑著點了點頭，她倆這才期期艾艾的坐在了桌前。

其實，陳氏性格雖然溫和軟弱，但終究出身官宦之家，與下人之間自然而然存有等級觀念。因此，雖對秦媽媽和怡紅親厚，卻也從未一桌吃過飯。

而冷凝霜若在前世，當然也不會這麽做，但在經歷了痛徹心扉的大悲大恨之後，復仇已成為她的執念，只要能夠報仇，今世的她對什麽都不會在乎。

為了在冷家站穩腳跟，她迫切的需要培養出自己的耳目，而一直陪在陳氏身邊的秦媽媽和怡紅，自然成為了她的首選。現在讓她倆和主子同桌吃飯，就是在拉近彼此距離，使幾人之間更加親近。當然，這兩個人，也需要進一步的考驗。

“今兒我怎麽覺得孫媽媽怪怪的，平常她見到我們都繃著個臉，頭也抬得老高了，還愛搭不理的。可剛才竟然親自給咱們送吃食，一張臉還笑成了那樣，真是搞不懂耶”怡紅吃得津津有味，嘴巴裡塞得滿滿的，可還是忍不住嗚嗚噥噥的問道。

“傻丫頭，這還看不出來當然是被嚇著了，你沒瞧見她望著小姐的那眼神，就像耗子見到貓似的。”秦媽媽伸手用筷子敲了敲怡紅的腦殼，頗有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噢”怡紅這才醒悟過來，“原來是被翡翠、琥珀的慘死狀嚇的，所以就親自來巴結夫人、小姐，想討我們主子的好”其實她也被嚇住了，只是見冷凝霜待她依然如前，甚至更好，她那顆嘭嘭嘭劇烈跳動的小心臟，才恢復如常了。

“阿彌陀佛”聽到她們所言，陳氏放下碗筷，雙手合攏在胸前，心有不忍的念了聲佛號。知道她心軟慈善，所以冷凝霜建議，把人都拉到下人房住的南院裡杖斃的，當然，也是為能更好的以儆效尤。但陳氏仍舊能想象得出那份慘狀，故而心有不安。

不以為然的斜睨一眼陳氏，冷凝霜夾起一塊大肉放進嘴裡，滿嘴油漬地說道:“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母親，別忘記我之前跟您說過的話了。”知道要讓陳氏完全改變，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只希望她不要拖自己後腿，偶爾能夠配合一下就算是不錯了。

“嗯，我知道。”想到有人在暗處，正虎視眈眈的覬覦著她們的性命，陳氏知道自己又犯了心軟的毛病，就說道:“霜兒放心，我不會再對歹人婦人之仁了。”為了女兒，她也不能再讓自己任人捏扁搓圓了。

“嗯，那就好。”冷凝霜隨口附和一句，心裡卻對她的這句話持懷疑態度。

這頓飯大家吃的好香，等將桌上飯菜風卷殘雲般的清掃乾淨了，冷凝霜就邊打著飽嗝，邊拍著脹鼓鼓的肚子，告訴陳氏說要出去散步消食。

陳氏勸說幾句無效，也就隻好由著她了。

秦媽媽在那裡收拾碗筷，便讓怡紅給冷凝霜穿上厚厚的襖裙和大氅，戴上襯有毛皮的防雪帽，然後給包裹得像個木偶似的出了屋子。“小姐，我們這是去哪啊”見她走的方向好像不是往後花園去的，怡紅就忙問道。

“我去找歡喜說幾句話，然後我們再去園子裡看看。”冷凝霜快步往前走著，頭也不回的答道。

歡喜是幾個月前新買來在廚房做雜活的丫頭，之前冷凝霜能拿捏住孫媽媽，就是因為在見到這女人第一眼時，記憶裡突然蹦出一段對話。而這段對話，就是原來還活著的冷凝霜與歡喜之間的。

歡喜是個樸實厚道的鄉下丫頭，為了給兒子娶上媳婦，父親便將她賣給了冷家。由於人生地不熟，剛來時許多活都還沒上手，孫媽媽便嫌棄她粗手笨腳，就經常毆打辱罵與她，於是，在她的心裡就對孫媽媽很是敵視。

因孫媽媽對原來的冷凝霜態度也不好，歡喜就有點打抱不平，或許也有點逆反心理，和同病相憐的成分，倆人私底下便成為了好朋友。她也是除了怡紅之外，唯一一個願意和冷凝霜聊天的年齡相仿的女孩。兩人無話不談，有一次歡喜就談到了她在廚房下人間聽來的，關於孫媽媽家的事。

記憶裡的這些話，當即就引起了冷凝霜的注意，隻稍作分析，她便猜出了一些端倪。而在言語試探中，孫媽媽的表現，更確定了她的一些猜測。一個廚房管事，僅僅靠貪汙廚房裡的公中之物，還不足以讓她的家人過上現在的生活，那麽，必是還有其它的財源。而這個提供財源的人是誰為什麽要賄賂收買她這些個問題可就有些令人深思了。

冷凝霜覺得，自己好像嗅到了點什麽......

見到歡喜後，從她嘴裡了解到，孫媽媽從陳氏住處回來後臉色很是難看，好像還有點坐立不安的，沒呆一會兒，就出門不知到哪裡去了

冷凝霜眼神忽閃了幾下，就湊近歡喜，附她耳際低語了幾句。

歡喜睜著困惑的大眼，莫名所以的看她一眼，冷凝霜就說道:“你不是討厭她嗎照我說的話做，以後我會為你解氣的。或許，還會讓她徹底消失。”

一聽這話，歡喜眼睛就是一亮。不過，她理解的消失，是以為把孫媽媽趕走，或是再賣給別人家。而冷凝霜的意思卻是，如果查明她做過傷天害理的事，那就要她沒命，讓她徹底的從人間消失。

之後，倆人又耳語了幾句， 冷凝霜便離開歡喜正在劈材的柴房，喚來站在不遠處的怡紅，就往後花園走去。

雪花不知何時已經停了，但在房頂、花枝、路面......卻已被它裝點成了瑩白潔淨的世界。冷凝霜從地上抓起一把雪，將它團成一個球，邊在手裡把玩，邊順著曲徑小路朝前走。

一路上，遇有許多清掃路面積雪的下人，見到她後都斂聲屏氣地慌忙行禮。把跟在冷凝霜身後的怡紅，看得一愣一愣的。她跟著四小姐這麽久了，還是第一次見到下人們對她主子這樣恭謹，甚至還有點畏懼的。

而冷凝霜見到向她行禮的下人，也不像以前那樣拘謹不自然，而是將這些人視作無物般，目視前方徑直朝前走。怡紅見到這情形，就更覺得自己主子威風體面，連她的腰杆似乎都比以前挺直了，不由得小臉都興奮的染上了紅霞。

當走到一處池塘邊時，冷凝霜忽然停了下來。身後緊跟的怡紅差點撞上她的後背，幸虧抓住了旁邊的一棵小樹，否則非把她的鼻子撞歪不可。

定定地看著薄冰層下暢遊的鯉魚，冷凝霜禁不住想起了前世她在虢國公府，調皮的躍上池中薄冰舞劍的情景，那一次的賣弄，也是為了討喜當時心中愛慕的殷慎......

就在冷凝霜思緒飄忽，神遊太虛的時侯，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大喝:“賤丫頭，你去死吧”隨即，一個人影就狠狠地向她撲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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