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貧僧、貧道這廂有禮。”
車廂外想起二重音。
“神仙”的聲音也一般。
唐果的第一印象。
“大膽！爾這兩個出家人好生無禮！”
嗯，侍衛先生的聲音比較好聽。
“罷了。”皇帝出聲，“兩位出家人定要見朕，不知為了何事?”
夫君的聲音最好聽！
咳咳……唐果，正經點兒！人家許是要給你上課呢！
“兩位既已窺破天機，又何苦逆天而行?也不過是多造一重孽緣，徒增煩惱罷了。二位得此奇緣，自當珍惜。一心修持，必有後福。何苦插手他人因果?好在牽涉未深，不妨就此撒手，須知人生各有因緣果，今生莫欠來生債。”車外不知是哪個，直接開口勸誡了。
“天機飄渺，何人可見?因果輪回，誰能說清?”皇帝淡淡答道，又問:“來說是非者，既是是非人。出家之人糾纏於紅塵俗事之中，卻是為何?”
唐果星星眼。
親愛的，咱最愛你了！
問得好！一下子就把這倆“神仙”拽到塵世來了！
就是嘛！裝啥神仙?假仙還差不多！
車外之人微微一頓，答道:“陛下所言不錯，我二人確是這是非中人。一念之間，造因結果，端的是自作自受。紅塵中奔波多年，不過是求個‘了’罷了。沉酣一夢終須醒，冤孽償清好散場！然二位之所為，擾亂既定之命運，這因果今世不了，便要再待來生。世世糾纏，終非了局。莫不如今生劫難今生了的好。”
皇帝道:“二位既是劫中之人，所見未必便是天意。天道有常，或因人勢而遲，然終不誤。安知此劫今世不了?又怎知我夫婦二人所為不是天意使然?”
對嘛！
你倆代表的就一定是天意嗎?
啊呸！
唐果接著在心裡吐槽。
另一個聲音在外道:“緣在前生，今世還淚。眼淚未盡，恩情難報。那一乾風流冤家，各有緣孽，這一世悲歡離合，俱是前因注定。強行更改，不過是禍及來生，再難解脫的。”
我呸！又是還淚！
“依大師所言，絳珠欠神瑛眼淚了?”唐果忍不住開口問道。
“灌溉之惠，自當以此償還。”
“還多少?”
“若無神瑛以甘露灌溉，絳珠何以久延性命?後來的福緣亦是得不到的。因此淚盡之日，方是完恩之時。”
“大師啊，灌溉用的甘露是哪裡來的呢?神瑛自產的?”
“啊?這個……”那人又是一頓，道:“自是天地所生。”
“那麽，絳珠得以久延歲月，便非神瑛一人之功了?甘露的作用更大，是吧?甘露雖是他拿來的，卻並不屬於他，對不對?絳珠把眼淚都還神瑛了，拿什麽還甘露啊?”
嘿嘿……就算是強詞奪理，也得給你掰過來！
我隻知這輩子的賈寶玉處處留情，處處無能，可沒看見他上輩子多好！憑啥大侄女要為他哭死?
沉默一會兒，不知是和尚還是道士說道:“女施主所言也有道理。只是，那是另一重因果，卻與今生之劫無涉。”
“哦……你倆隻管跟自己有關的因果……只要能完了因果就行，良心、良知啥的，都可以丟在一邊。所以明知道英蓮的下落，也不告訴甄士隱。等他貧病交加快要死了的時候，跑到他跟前唱個歌兒，告訴他人生荒唐又虛妄，沒啥好留戀的。等這傻瓜‘悟’了，就把他領走，

美其名曰度化了，完成任務。根本不管他女兒流落在外，受盡屈辱，也不管他妻子孤苦伶仃，失夫失女，何等痛苦。”
“前生孽，今世苦。個人命裡該著，既然留戀於塵世，便要承受塵世中的痛苦。”
“薛寶釵的金鎖呢?你給她那個，是何用意?”
“自然是促成金玉良緣。”
“嗯。好讓眼淚流得多些，徹底些，是麽?這麽說，二位仙師不但度人，還直接策劃悲劇。一切都是為了了結有你二人參與的因果而已。之後呢?你倆是可以成仙還是繼續當神仙?我真的不明白，你倆是出家人嗎?不是說出家人慈悲為懷嗎?你倆的慈悲在哪兒?說是救苦救難，超度眾生，就是這樣超度的?”
“塵世多苦，解脫為樂。世上榮華富貴、生死榮辱、紅顏知己、功名利祿皆不過是繁華一夢。奈何世人愚癡，非經悲苦哀愁，難以了悟。”那一僧一道齊聲說道。
唐果搖頭，她跟這倆人的腦袋不是一樣的構造，不懂人家的高深理論。
世上確有很多虛的東西，可是也有實的呀！甄士隱當年對英蓮的父愛是真的吧?為什麽要把美好的東西都毀掉呢?明明有挽回的機會的。就為了所謂的前世因?
皇帝拍拍她手，對著車外說道:“執著於因果，本身已陷入魔障，談何度化世人?兩位請吧。”
馬車前行，唐果突然有種全身輕松的感覺。
呵呵……
命運……
原來連“先知”都整不明白自己的命運，入了魔障不自知。
“命運”這個東西，其實根本不必去在意的。
患得患失有啥用?
只要好好過日子就是了，到死那一刻，就知道命運是什麽了。但那時，不管它是啥，都已經不用在意了。
所以——按自己心思生活就好了嘛！
唐果心情大好，拿起皇帝右臂來，鑽到人家懷裡，“親愛的，我太崇拜你了！”
皇帝微笑:“果兒心情好了?你這些日子就是擔心這個?”
“唉！我是被‘命運’兩個字嚇到了。現在好啦！親愛的，你說這兩個家夥會不會乾點兒啥，讓事情向他們期望的方向發展呢?”
“說不好。過於執著的人，也許真會乾那樣的事。慈淨大師說要在京城呆上幾年，有事要做，不知是否和他倆有關。明日寫封信給慈淨大師，問問看。”
見識完中的“神仙”，皇帝兩口子進城回宮。
臘月裡的皇宮一如往年的繁忙熱鬧，唐果仍舊閑得很，每日領著宮女、虎豹在弘德殿裡玩鬧。
“紫芝，怎麽你最近怪怪的?看著像高興，又像傷心，怎麽了?還是婚約的事?”跳繩間歇，唐果問道。
“回主子的話，奴婢的爹八月份跟范家退了婚。范家將安氏當做正妻再娶進去了。”紫芝道。
“好幾個月了啊……他想明白了?”
紫芝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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