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果並不知道自己送給仨皇孫的見面禮有一份落到了被封鎮的下場,她正和皇帝討論梁九功。
“你說他是就為了知道人有沒有來世?為什麽要問我啊?”唐果大半個身子趴在炕桌上,很有求知欲的看著皇帝。
皇帝坐在那兒笑而不語。
“喂!這麽莫測高深很沒義氣的!把為妻我急出病來,你可就要鬧心了!而且以後沒人幫你洗澡按摩!”唐果擰眉毛瞪眼睛撅嘴。
皇帝忍不住大笑,雙手伸到老婆腋下,一把從桌子那邊把老婆撈過來,“大概他覺得果兒是仙女吧。”
坐在夫君懷裡,唐果咧下嘴,“仙女?”雙手捧著皇帝的臉開始蹂躪,“你確定?不是妖怪吧?對了,宮外起了什麽不利於我的謠言啊?梁九功不肯說。”
皇帝拉下她的爪子,“那謠言是衝著我來的。我不是跟果兒說了麽,今年有大戲上演,這就開始了。這麽些年,也是時候了……果兒別理那些。”
“哦。”唐果點頭。
不理就不理,咱不自尋煩惱。
“梁九功跟我說這些,他不怕你知道收拾他啊?你看明白他背後的真正主子了?”
“看明白了。他打什麽主意我也知道。無非是活夠了想死,沒那麽便宜。”由著老婆拿自己的辮子擰來擰去,皇帝隨口說道。
“到底怎麽回事啊?”唐果滿眼問號。
可惜人家不想給她解惑,忙活上了。
“喂!正說宮廷陰私呢!別亂摸!”
“呵呵……還宮廷陰私……”皇帝失笑,手下一點兒不停,“夫人哪,你我二人隻穿著單衣坐在這熱炕上,為夫若是還能坐懷不亂,你不難過啊?”
……
說的也對。
那不是說明我已經失去吸引力?!
現在的重點不是這個!又被轉移話題了!
唐果張嘴要說話,被人家先一步堵了。
“唔唔……”
半天才有個說話的空兒,沒等她抗議,皇帝低笑道:“為夫連日來忙於政務,對夫人實有冷落之處。當此良宵,說那些個亂七八糟的破事兒做什麽?沒的辜負了這大好月色。”
月色?唐果透過帳子往外瞄瞄。
十四的月光透過玻璃照進來,清輝灑地。
皎潔的月色、搖曳的燭火、明黃的幔帳,滿室的浪漫與夢幻。
“嘻嘻……”唐果臉紅通通的,摟住夫君大人脖子嬌笑,“說的是。”
皇帝心一蕩,小沒良心的這會兒當真是風情萬千啊!
荷爾蒙水平正飛速上漲,卻聽唐果壞壞的道:“那咱倆出去散步曬月光吧。”
……
“沒良心的小妖精!”
皇帝二話不說,加快河蟹進度。唐果的曬月光提議於是沒能實施。
她一覺醒來已是豔陽高照,穿衣洗漱吃飯,新的一天開始了。
雖然謠言和梁九功事件內幕都沒問出來,不過對於唐果來說,那本不是什麽重要的事。她每日很多幸福快樂的事要做,何必去窮究那些?
況且藥王山那邊各種物資已準備就緒,唐果要就救助地震災區的具體事宜再和蘇全商量一下,天天日程排的很滿。
明、清兩朝是民間慈善最發達的階段。全國各處幾乎都有士紳官商牽頭捐款,設功德箱,建義倉、育嬰堂、保嬰局等等,用於賑濟災民、收養棄嬰、撫育孤兒、資助寡婦、打撈浮屍、幫助貧民完成喪葬大事。大災之後更有很多善人義士捐贈銀錢米糧衣被,
以解民困。
唐果這想法因此不算啥出奇事兒,她這回把這幾年從藥王山得來的收入基本都捐了,藥王山眾人也都積極響應。不要說蘇全和皇帝派過去的掌櫃們,便是田二娃、王狗兒等人也都是出了錢的。宋婆婆和晴雯這樣針線好的,趕著做出不少衣褲鞋子來,也出了力。
唐果忙了兩日,正月十六,藥王山的車隊整裝上路,才閑下來。
弘晴的莫名恐懼,梁九功的半吐半露,她早忘到腦後了。
十七這天因在乾清宮瞧見弘晳、弘昱和弘暉,才想起弘晴那件事來。
問他們弘晴怎麽不見,弘晳回說弘晴病了,沒來上學。
皇帝今兒略有空閑,找孫子們來問問學業。唐果便不打擾他們,回了弘德殿。
坐下越想越奇怪,總覺得這裡面有事兒。這幾天皇帝每天都派太醫來給自己診脈,人家明明很健康麽!太醫也這麽說。問皇帝,說是她這幾日飲食略減,他不放心。
唐果摸不著頭腦。命人打點出與前幾日一樣的見面禮送給弘昱,又傳了孫九過來。
“孫九,那天是誰跟著弘晴和開心、歡喜的?”
“回主子的話,是吳保領著兩個小太監。”
吳保?唐果知道這個人,是孫九的徒弟,挺機靈的。
“叫吳保來我有話問他。”
不多時吳保便到了,行禮問安畢,唐果道:“吳保,十四那天弘晴帶開心歡喜出去玩,中間出了什麽事麽?”
“回主子的話,那天小阿哥興致好,跟著開心、歡喜來回跑了幾趟,跑到堆繡山跟前兒,小阿哥差點兒摔著,好在奴才們跟得緊,扶住了。不過小阿哥踉蹌那一下子手上沾了點兒塵土。正趕上誠郡王福晉的貼身嬤嬤孫氏從園子那邊過來,見著了。之後孫氏便請小阿哥到附近的一處暖閣洗手。小阿哥洗手出來,主子派的人也就到了。”
聽起來沒出什麽奇怪的事……
似乎只有洗手那工夫兒有可能出問題。
又是宮鬥?還是孫氏那些人說了什麽?
唐果弄不明白其中的蹊蹺,讓孫九和吳保退下了,自己也懶得再想。
反正自己沒做啥虧心事,別人愛怎樣怎樣,到時候再說。還是想些有用的事吧!
這次大災,讓唐果對銀子重新重視起來了。
近年來她自己基本使不著銀子。衣服、食品和耐用消費品有宮裡份例在,無須自己掏腰包。脂粉、首飾她一概不愛,又沒啥特殊嗜好,花錢的地方很少。
按規定她每年有800兩銀子的俸祿,又有藥王山的紅利,平均年純收入差不多有六萬兩。再加上皇帝那份收入,端的是個大數目了。更何況還有皇帝小金庫在手。哪裡需要她為銀錢花心思了?
但這次地震給了唐果一個觸動。
自己雖不缺錢,可錢這東西,在用得著的時候,確實是越多越好!
金山也有搬空的時候,怎麽想法子多賺點錢才好!
唐果的心思因此轉到生財之道上去了。
她卻不知,誠郡王府裡,胤祉和董鄂氏正在進行一場有關於她的絕密大吵。
“蠢婦!”
胤祉飽讀詩書,一直和福晉相敬如賓。倆人成婚八年,已生了三個孩子,如今董鄂氏又有了身孕,算得上是皇家裡的美滿夫妻了。胤祉何曾說過這種重話?董鄂氏震驚過後,捂著臉嗚嗚的哭了起來。
可惜這當口眼淚不好使。
“別哭了!這事兒弄不好,有你哭的時候!”胤祉煩躁的皺眉。
這敗家娘們乾的什麽事,啊?
胤祉這些年一直覺著自己這嫡福晉挺靠譜兒,家裡外頭都來得。誰知在這敏感時期給他捅出了大婁子!
胤祉擦擦額頭上的冷汗,“快說!究竟怎麽回事?!十四那天弘晴真是被唐佳氏的豹子嚇著才在汗阿瑪跟前畏縮嗎?想來是你騙爺了?嚇著他的是豹子還是人?你可真有本事!不但騙了爺,連額娘也一起騙了!”
“爺!”董鄂氏腿一軟,吃力的跪在地上。見胤祉沒有絲毫憐惜之色,她心中一涼。不敢再做托辭,抹一把眼淚,將事情一長一短的說了。
年前年後這段時間,河北保定一帶出了怪事。不少小孩子白天還在街上打鬧玩耍,晚上就高燒說胡話。大夫也查不出什麽毛病,有按驚風治的,有按傷寒治的,已死了好幾十個孩子。據說死前都頭痛欲裂,渾身像被鬼掐的一樣。僥幸活下來的,癡啞呆傻,失了魂一般。
大夫治不好這毛病,患兒家屬自然寄希望於神佛保佑。一些個神棍騙子紛紛登場,說是出了厲鬼,專門吃小孩兒魂魄來修煉。
孫氏是董鄂氏從家裡帶過來的陪嫁丫頭。她丈夫王才前幾日去新安縣給主子辦事兒,聽到了這個傳聞。細一打聽,說有幾個青年人也沒能逃脫。
他不敢在當地多待,辦完事兒就往回趕。
道兒上趕得急,馬失前蹄,車翻了,他被甩出車外,失去了知覺。
醒來已經是深夜,卻是身在一座破廟裡。
他覺著身上沉沉的動不了,眼睛睜不開,想要說話又發不出聲音,隻得躺著不動。聽力倒是沒妨礙,他身前坐著倆人,守著火堆正說這話。
“這事兒你從哪聽來的?要掉腦袋的!”一人說道。
“唉!我也希望沒聽過不是?誰讓我顯勤勤呢!那會兒去給主子換茶!偏就聽了那麽幾耳朵!”
“你說……那位唐佳夫人真能是鬼怪變的?”
“咱哪兒說得清?可歷陽子道長算的,按照她那個生辰八字,她早在十三歲上就已死了的。歷陽子道長你知道吧,他老人家的話可曾說錯過?”
“耶~~真嚇人!那也不能說這些小孩兒就是……我雖不在主子們跟前兒,也聽說過,這位唐佳夫人如今最是得皇上寵,哪能到這窮鄉僻壤來?”
“要不說這事兒邪性呢!宮裡造辦處的秦六兒過年回鄉,在新林鎮上看見一群小孩兒,拿著彈弓打鳥。他們那彈弓可不是咱們常見的那個,是臘月裡造辦處新作出來的樣式。秦六好奇,多瞧了幾眼,有一個小孩兒拿的可不就是宮裡出來的東西?”
那聲音愈加低了下去,“那是專門給唐佳夫人用的。秦六家就在新林鎮,沒過幾天,那群孩子裡好幾個就都沒了。秦六和他哥前兒也死了。死相都差不多!”
“哎喲!這可……”
那倆人沉默半天,一人打哈哈道:“大晚上的,多喝了點兒,說了啥都忘了。趁著天沒亮,睡一會兒吧。瞧瞧那人醒了沒?”
王才更加不敢動。那兩人隻當他尚在昏迷,看過就去睡了。
第二天早上,王才身上松快多了,等他們來叫,才假裝醒了。
謝過人家的救命之恩,各自分道揚鑣。這事兒他情知不能傳揚出去,但到底憋不住,跟自己老婆說了。
孫氏對董鄂氏忠心耿耿,且榮華富貴全指著她了,哪能不上心?找個空兒偷偷和她講了。
董鄂氏也是嚴令她不準再提,可心裡終究有了防備,給弘晴又配置了更高級的避邪佛珠掛在脖子上。
弘晴上學去,本不是孫氏能跟著的。正趕上董鄂氏懷孕八個多月了,輕易出不得門,十四這天,榮妃傳個媳婦身邊的人進宮問話,董鄂氏便使了孫氏去。
從榮妃那兒出來,孫氏正碰上弘晴,一聽弘晴跟唐果接觸過,嚇得她魂飛魄散。忙忙的領著弘晴進了個暖閣,把旁人打發出去,給他洗手、洗臉,又念經禱告。
弘晴不耐煩,要出去和開心、歡喜玩。孫氏百般哄他,弘晴只是不聽。孫氏嚇唬他說開心、歡喜會吃人。弘晴不信,說那是唐佳皇瑪嬤養的,才沒有吃人的事兒,轉身便走。孫氏情急,拉住他小聲說了句“是真的會吃人哪!小祖宗!專吃小孩子!”
孫氏是從小看著弘晴長大的親近人,她當時表情過於嚴重,絕非作偽恫嚇,皇家的孩子,盡管年幼,但這一點兒真假還是能分得清的。
弘晴被嚇住了。小孩子的腦補想象有時候比大人厲害得多。這才在唐果面前畏懼抗拒。至於見皇帝,在這個君權至上的時代, 大人見皇帝尚且戰戰兢兢,更遑論一個心裡有“鬼”的小孩子了。
“爺!妾也是為了弘晴和弘晟啊!妾與爺生了三個孩子,小格格早早的夭折,妾真是怕了呀!誰知道還是被……”
“住口!被什麽?什麽‘被’?弘晟生下來體弱,一直沒機會種痘,這會兒見喜有什麽稀奇的?弘晴要不是你們嚇唬他,能發燒說胡話?都是你們這些蠢婦!那明明是有人故意安排,讓王才那小子傳這謠言!那兩人說的話多少破綻在裡邊兒?你聽見了,便該先跟我說!哼!皇家的夫妻,果然再好也是同床異夢,各有各的盤算!你無非是怕我知道你大正月裡著急忙慌打發王才去辦的事!現在倒好,誠郡王府讓人家當槍使了!此事若是傳揚出去……”
董鄂氏癱坐在地,“爺!妾知道錯了!可……你救救弘晴吧!王才今兒早上死了!聽說身上像被鬼掐過一樣!之前高燒、頭疼來著。弘晴……”
誠郡王府這一天鬧了個人仰馬翻。
唐果毫無所知。
太醫來診了脈,依舊是健康無事。
想了幾個創業的點子都覺得不合適,費了一天腦筋太餓了,晚上因此多吃了一碗飯。被皇帝取笑幾句,倆人又鬧成一團。
次日早晨,皇帝一如既往的早起。見唐果睡得沉,笑著輕輕擰一把她的臉,自去洗漱吃飯。
臨上朝,習慣性的來看看唐果有沒有踢被,卻見唐果面色潮紅,眉頭緊皺。
皇帝一驚。
連忙探向唐果額頭,滾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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