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三,皇帝啟程南巡。此次南巡以乘船為主,走的大部分是水路。
唐果這個旱鴨子擔心暈船,做了N多準備。結果啥也沒用上,她的水上生活過的好著呢。兩輩子第一回乘船旅遊,很是新奇了一把。
皇帝忙得要命。視察河務、觀察水勢、解決問題,一道接一道的下聖旨。忙了二十天,又自己帶了很少的人,隻乘一艘船,晝夜前進,跑去檢查黃河以南高家堰、歸仁堤等處堤防。
唐果留在大隊伍裡,眼望河水牽掛夫君。又想起上輩子的電視劇。
看看人家乾隆下江南,那是啥待遇!電視上演的不一定是真的,他們家史書上記載的肯定不是假的。前呼後擁,後妃、親貴、官員隨著,修行宮、搭彩棚。搬運旅遊物資,就動用了六千匹馬、四百輛車,據說還有駱駝,征調夫役近萬人。不僅沿途地方官要進獻山珍海味,還要從全國各地運來許多食品,又從北京、濟南等地遠道運去泉水飲用。
那小子下一次江南的花錢規模和排場,夠皇帝下十次的。
皇帝這一行一共不到三百人,盡量低調再低調。因為皇帝下了聖旨,不準組織跪迎之類的面子戲,亦不準地方官員送東西,一路上十分安靜。有百姓自發來參觀的,皇帝也命地方官將他們勸回家。路遠的還讓官府安排送回去。先前有幾處會錯上意粉飾太平,被皇帝當場擼掉官帽審查了。之後再沒見有這類事。
親愛的夫君,你這也太辛苦了!記住!千萬不要給你孫子取名叫弘歷!那敗家子最好別在這個時空出生!免得敗光你家底兒!
說起來,鈕鈷祿氏是不是今年選秀啊?應該不是吧?這個歷史老師沒講過……回去以後瞧瞧選秀結果就知道了。
帶著個人的偏好,唐果頭一回關心了一把皇家的後院。
皇帝在外面白班晚班一起上,幹了七、八天,終於回來和大部隊會和。上岸休整一天,繼續前進。
“果兒啊,在船上待得無聊了吧?”
“不會呀,我有一堆玩具,而且還有水景看,並沒覺得無聊。不過,看一路上的情況,好像窮人很多啊。”唐果道。
“嗯。這一帶時常有水患,年年治水也不見多少成效。治水方法、方式已經開始在改進了。果兒拿出來的書,也命人抄了去研究。現在要抓的,是官員貪汙治河款項、敷衍應付差事。這回狠狠發落一批,估計以後能好得多。”皇帝道。
“貪官汙吏呀?這個最可恨了!”
皇帝道:“不錯。這些人最是不能姑息的。不然養虎成患,將來越發難以根治。”
“我家大虎、二虎可不是那些國家蛀蟲能比的。”唐果出言維護兩隻老虎的名譽。
皇帝笑道:“可不是?蛀蟲嗎?確實。他們也只能做個蟲子了。沒的汙了老虎的名聲。哼!瞧著吧,京城裡眼下肯定又忙活上了,這些被拿下的蛀蟲裡,後台硬的人物不少。”
皇帝說的不錯。
皇帝派出去的欽差,將那貪瀆官員有的就地正法,有的押回京審問。
正法的不用提了,沒被抄家的自會有人收屍。被抄家的,也會有人負責給弄到亂葬崗子去,一了百了。
押回京審問的都想留個活命。有那根子深靠山硬的,還打算脫罪翻身接著當官呢!要知道,按照皇帝之前頒布的規定,一旦他們被定了貪汙罪,自己完蛋不說,直系子孫得好幾代不能當官了。這事可是關系到家族未來。有機會絕對要脫罪!
別人先不管,
單說一位,永定河道台黃榮,漢軍旗人。這小子本身沒啥特別,背著祖上給掙下的爵位,做著他爹活著時給他弄來的官,享受著祖宗留下的財產。
但他有兩個本事大的姐妹。
長姐嫁給一等伯牛繼宗,妹妹做了果毅公阿靈阿的側福晉,兩個女人都挺有手段,挺得寵。
他一下獄,立刻有家人飛馬入京,去告知他的姐妹。
兩個女人又驚又恨。黃家千頃地一棵苗,就指著他光大家業、傳宗接代呢。偏偏弄出這個事!趕緊找各自的丈夫想辦法。
牛繼宗和阿靈阿這幾日收到的錢物都不少。皇帝抓貪官,他們先得了便宜。
皇帝連番敲打王公外戚,鈕鈷祿家族被打擊好幾回了。阿靈阿老實好些日子。這次的事本不欲管,黃氏纏磨他,他當是消遣了。可是銀子這東西實在誘人,這玩意誰不需要啊?他也心癢癢了。
琢磨半日,阿靈阿命管家將禮物都退回去,告訴請托的人家,說他會幫忙看看。
牛繼宗家與柳家、陳家、馬家、侯家、石家、賈家,俱是漢人開國功臣家族。牛家是這些家裡唯一入了漢軍旗的,綜合實力最強。多年來,幾家人家一直互相照應。
此次皇帝南巡抓的貪官裡,有好幾位分別能與陳家、侯家扯上關系。自然要走他們的門路了。這兩家也是收銀子收到手軟,辦事兒的時候,當然想起牛家,若是幾家聯合起來,力量不是更大?
皇帝治貪的聖旨?貪腐哪朝哪代不治啊?法不責眾。參與的人那麽多,皇上也不能把各大家族都除了吧?還不是重抓輕放?
牛繼宗被老婆磨得沒法,又貪圖人家的孝敬,也覺得皇帝不會一下子打掉太多老臣,和那兩家一拍即合。再聯絡下自己的便宜連襟阿靈阿,一起開始運作這事。
真應了那句話:人見利而不見害,魚見餌而不見鉤。
皇帝接了密奏,隻淡淡冷笑一聲。
唐果看他並未生氣,也就不提這茬兒。別人能不能留下條命,她不知道。黃榮是必死無疑的。
說起這位來,實在不是玩意兒。他之所以落馬,是皇帝派人密查時,牽出了他的劣跡。
皇帝出去視察的時候,固安百姓跑來見他。求他讓縣令楊馝留在固安,不要將其調到宛平。
皇帝道:“給固安另外安排一個好官,怎麽樣?”
人群裡有位女子,特實誠,叫道:“為啥不把你說的那個好官,安排到宛平呢?”
皇帝大笑,覺得人家說的在理,又喜歡這裡民風淳樸,便讓楊馝領著知州的俸祿,繼續做固安縣令。
皇帝回來跟唐果學起這事,唐果笑了半天。
群眾的眼睛是雪亮滴!群眾的膽量是很大滴!群眾的智慧是無窮滴!
皇帝派人訪查楊馝的事跡,收集上來的資料讓他一喜一怒。
喜的是這楊馝確實是個愛民的好官,怒的是黃榮忒不是東西!
固安縣內外有三條河留過,必然要參與治河的。
按照慣例,秋汛結束就要開始這項工作,因為黃榮的緣故,有一年延遲到冬天才開工。大冬天裡,民工一清早就要涉水乾活,苦處可想而知。
楊馝心有不忍,允許民工們等太陽升起來再工作。那黃榮跑來檢查進度,見此情景,認定是民工遲到,揮鞭子就打。楊馝與他據理力爭,他更憤怒。楊馝便牽著他的馬,牽到陰冷的地方站著。這小子待一會兒就開始發抖。
楊馝道:“您穿著厚厚的皮衣,還凍成這樣,卻要責打那些天不亮就開始做工的赤腳農民嗎?”
黃榮大怒,跑回去寫折子打算告黑狀。好在巡撫李文貞聽說了這事,表揚了楊馝,才把黃榮的氣焰壓下去了。
皇帝派出去的人順便查了黃榮,果然是一典型的貪官酷吏。貪汙治河銀子、偷工減料、苛待河工……啥事壞幹啥事。以前永定河治理不利,跟他這樣的官員有很大關系。他們得了銀子,每年卻有無數人因水患喪命、傾家。皇帝授意了有關人士,很快將這小子拿了。
京裡的人不知道有這內情,還緊著忙活呢。
拿人錢財替人消災的事,賈府這回破天荒的沒有參與。他家正忙著薛寶琴那件事。
薛寶釵一家離京走了。
薛蝌已經被抓進大牢。
林黛玉已隨叔父回南祭拜父母。
薛寶琴現在是求告無門,陷入絕境。
薛寶釵她們家眼下有了王子騰做靠山, 也就沒有多大必要拉攏薛蝌兄妹。打了招呼,便各走各路。
無人可靠,妹妹的婚事還是得講明白。薛蝌找上梅家。去了幾次都沒見著正經主事人。拖到三月初,薛蝌耐性用盡,又恨梅家耍奸,再一次到了梅家,便坐等不走。
誰知沒等到梅家主子們,倒等來了抓他的衙役。
就這麽一下午的時間,薛蝌的所有買賣、房產都被查封了。因為在他家當鋪查到禁品。他這個法人代表也被押入順天府大牢。
兄妹二人相依為命,薛蝌進了大牢,薛寶琴一個女孩子可怎麽辦?
幸好當天薛寶琴去史湘雲家做客,躲過了抄家,得到消息幾乎嚇昏。
有忠心的家人去打聽了情況,回來報告說,當鋪裡收的一件墨玉盆景,被衙門認定是苦主報失之物,一夥山賊殺了苦主家人,搶去的。如今衙門抓了薛蝌,正在拷問他,與山賊強盜是否一夥兒,銷贓多少,山賊藏匿何處。罪名要坐實了,死罪難逃。
這當口兒顧不得臉面了,薛寶琴一邊求史家幫忙,一邊取出哥哥存在暗處的保命錢來,令人打點衙門上下,先保住哥哥的性命。又寫信給唯一能信得過的族兄薛虯,請他來幫忙。
史湘雲的二叔史鼎聽薛寶琴講述始末,便知她兄妹被人陷害。只是那順天府素來與他不睦,無從幫起。史鼐外任廣東,不在京城。史家已漸漸脫離原來的交往圈子,舊日的關系網,史家不能再用,新的還沒建起來。只能托人照應薛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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