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舌婦們到一處,左不過是張家長李家短的瞎嘚嘚。或是貶低旁人抬高自己,或是添油加醋的傳閑話,等等。
不過這幾個並不是閑得慌才多嘴,卻是心裡憋著氣的,恨死了唐果和林黛玉。
五月天氣,女眷們在花園擺宴。這地方三面是水,侍從們遠遠的伺候著。戲台上又唱著戲,她們這一小撮人獨立成了個小圈子,說話兒倒不怕旁人聽去。
鄙視完畢,轉入正題。
她們夫家各有主子,出於各種目的,她們都曾傳過十二皇子府的閑話。自從那年唐果在淑惠太妃壽宴上借題發揮,數說多嘴之人,她們的女孩兒至今還被留著牌子。
要說他們這樣人家,舍個女兒也不是不可以。但這不是一個女兒的事兒。家裡的女孩兒還要繼續參加選秀呢。有那麽一個不明不白被留著牌子不放的,別的女孩兒受影響不說,整個家族都跟著蒙羞。
就像她們傳別人的閑話一樣,別人也傳她們家的。什麽難聽話都有。但這樣的人家讓皇帝厭棄了是肯定的,聰明人絕不往上沾。
不把這事兒解決,她們家裡以後就得把聯姻檔次降低再降低,平白被削弱許多誰受得了?
這幾家求了無數人,太子以下的成年皇子除了十二,都被求到了。可誰也不搭這個茬兒。在當年那個事兒上,老三、老八一系都是心裡有鬼的,哪敢往上撞?旁人犯不上為這個去得罪人。至於宗室裡頭,能說上話的也被求個遍,沒人接手。
當年事發時,正是顯親王丹臻的喪期,顯親王府不理外事。所以沒求到。
如今喪期已過,趁著顯親王府太側福晉壽誕,這些人家不約而同,想來走她的後門。互相試探了一番通通氣兒,在座的又有一位太側福晉的侄兒媳婦,彼此心裡都覺有了底。
端午節。
皇家的端午節唐果也跟著過了有十個了。各式各樣的粽子看多了,也就沒什麽趣兒。
皇帝給大臣們發完粽子,回來午休兼瞧老婆。
“果兒好像沒吃什麽東西啊?”
“是啊。唉!想不到我也有‘吃啥啥不香’的一天。這不是閣下這類天生頂尖貴族們的專利麽?鬱悶啊!”唐果沒精打采的道。
“宮裡頭的飯食都是有規製的,再怎麽變也就那些。時間久了,的確膩煩。”皇帝笑道。
“天太熱,我自己懶得想花樣兒做飯。”唐果道,“陛下,你有沒有發現,今年好像比每年熱了很多啊?”
“嗯。今年京畿一帶的確比往年熱,久不下雨,田地都旱了。好在這幾年打了不少井,一時還能應付。”皇帝踱到唐果對面坐下,“估摸著這幾天就有雨了,能涼快些。十五咱們就出發去五台山,那兒是消暑的好地方。”
“我一天什麽也不乾,熱也有限。乾重活兒的人不知都怎麽熬呢,下場雨最好了。今年西巡不是有好多事要做的?都準備妥了?”
“嗯。”
“果兒?”
“嗯?”暖風吹著,新弄出來的搖椅搖啊搖,唐果昏昏欲睡。
“自從跟你一起吃飯之後,我倒覺得吃什麽都挺香的。”
噌!
唐果一下子坐直了。
瞌睡蟲全飛走。
剛才她聽見什麽了?!
做夢?
非也!她還沒睡著呢!
“呵呵呵呵……再說一遍唄。”
“說什麽?”
“你剛才說的話。”
“剛才?剛才我沒說話呀。
”
“是……麽?”唐果很懷疑,“我明明聽見……難道我真睡著了?”
皇帝笑:“果兒剛才是睡著了啊。我還想著帶你進去睡呢。”
唐果狐疑的看著夫君大人。
夫君大人臉上沒有任何破綻。
唐果垮下雙肩:“唉!看來我真是睡迷糊了,幻聽。”
“果兒聽見什麽了?”
“……忘了!”
“沒良心。”
“喂!我忘了幻聽來的話,跟良心怎麽能扯上關系?”
皇帝坐過來,捏住老婆的臉蛋兒可勁兒蹂躪:“小沒良心的,你沒幻聽!可我也絕不再說一遍。”
唐果笑得傻乎乎,“沒關系,我聽一次就行,當然多聽一、兩次更好。另外,陛下,您老人家耳朵紅了。”
皇帝:“……”
你個沒良心的小妖精!
倆人鬧了半天,也忘了熱了。
消停下來,唐果想:夫君大人說這樣的話要花很大氣力,下午還有端午節宴要參加,那樣的宴會是吃不下東西的,還是先弄點兒東西墊肚子吧!
開開心心下廚去弄了幾樣小菜來,兩口子一起吃了午飯。
這叫心悅自然涼!
端午節宴無事可記。天氣太熱,大家連鬥心機都沒心情了。
況且人不全。
惠妃病了。
前兩日,胤褆府中傳出消息,他有兩個侍妾上吊自殺了。據傳是因為胤褆暴虐。
內情如何,外人不得而知。但這對胤褆太不利了。
須知這個時空的胤褆,還沒機會做出魘鎮太子的蠢事,也沒說出替老爹乾掉太子的蠢話。
他那一堆破事兒,完全知情的,除了他爹和臥底,便只有唐果和他親娘惠妃納喇氏。皇帝早早的把他圈了,便是想改改他那暴躁脾氣。
將胤褆圈在一個小院裡一年,覺著他有所改觀,皇帝便放了他在府中自由,隻不許出府。雖說削去郡王爵位,但一應份例是按照貝子例由內務府支應的。對他的兒女也與其他皇子、皇孫一視同仁。
胤褆這幾年日日抄經,頗有些洗心革面的意思。若是長此以往,獲得釋放應該不難。
誰知弄出這麽一樁醜聞來。倘若真是胤褆施暴所致,那只能說是他做面子活兒騙他爹。怕在相當長的一段時期內,他是出不來了。
惠妃急火攻心,又忙著查是否有人陷害她兒子,大熱天的沒撐住,臥床不起了,天天喝藥。胤禩和郭絡羅氏忙前忙後的侍疾。
無獨有偶,德妃中暑,也起不來了。她這兩年生病是常態,大家倒不覺得稀奇。
一場盛宴,平平度過。
宴會結束,太陽還沒落山,一點兒也不覺涼快。大家都議論著,這麽熱可是好些年沒遇著了。
許是物極必反,次日天明之時,居然飄來大塊兒烏雲,下了有半個時辰的雨。
天氣一下子涼爽不少。
弘晳和弘暉兩個下午放了學,來給唐果請安,順便迂回的提醒唐果:去玩吧!去玩吧!天兒沒那麽熱了!
唐果記起確實答應了倆小子端午節要帶人家出去玩一天。事到臨頭,自己嫌天熱,不愛動,混過去了。
想了想,唐果道:“我得跟你們汗瑪法說一聲。端午節過了,你們倆可沒假期了。”
倆小子點頭如搗蒜。
等的就是您這句話!確實沒假期了!不過有您出馬,假期一定會有滴!皇瑪嬤加油!
晚上唐果跟皇帝一說,皇帝也沒什麽不同意的。
“聽欽天監說,今兒晚上或是明日早上,還有一場大雨。且等路上乾些再出去吧。正好我也想去城外瞧瞧莊稼。”
“好啊。”唐果隨口答了,突然想起一事:“陛下,你昨天就說快下雨了,今天早上果然下了。欽天監?預報得很準啊!”
皇帝來了興致,給老婆掃盲半日。
天氣預報這事兒,從古就有。風向器、雲圖、測濕器、雨量器……從西漢到清,都製備齊了。這些年科學技術又被提倡,在這方面成果還挺大。
唐果也愛聽,兩口子嘮扯到半夜,果然外頭淅淅瀝瀝開始下雨。開頭兒是細雨和風,慢慢越下越大,唐果睡著之前,已是中雨等級了。
雨下到第二日上午才停。跟皇帝商量好,唐果使人去通知弘晳和弘暉,五月初九,他倆上半天課就行,下午隨駕出遊。
倆小子在心裡歡呼一聲,面上一本正經,恭敬的答了“是,孫兒謹記”,打發來人回去。
晚上跟各自老爹一說,胤礽/胤禛各自羨慕加嫉妒:臭小子!當真好命!孤/爺當年念書的時候怎麽沒這許多出遊的好事?!汗阿瑪偏心!
兄弟倆不約而同想給兒子點兒警醒,最終都沒有做成。
胤礽是因為兒子那張無表情的正太臉。一看見兒子這張臉,他就覺著這兒子一定是有許多傷心事。不然小小年紀怎麽會變成這樣?
唉!塞上之行,孤沒有跟去,聽來的消息終歸與親歷不同。弘晳那時到底只是個不足七、八歲的孩子罷了。他與弘暉自幼交好,一直以兄長和保護者自居,到頭來卻被弟弟保護……此事於他影響甚大呀!
又想起兒子各方面都出類拔萃,對自己孝敬依賴,小小年紀已為自己添了諸多助力,心裡的些許嫉妒全變成身為人父的憐愛和驕傲。說了句“好生侍奉你汗瑪法和唐佳皇瑪嬤,自己多聽多看”,便罷了。
胤禛本來板著臉,想跟兒子長篇大論一番“學貴有恆,不可耽於玩樂;隨你汗瑪法出遊要把心思放在向你汗瑪法學習上,不可招貓逗狗抓螞蚱攆家雀摸魚趕羊上樹下河……”。
剛開了個頭兒,見兒子忽閃著大眼睛很崇拜的看著自己,便再也說不下去。
情知這壞小子又在賣萌,但想起兒子在塞外一番生死考驗和當時自己那牽腸掛肚的痛苦,以及背後自己生母的一場算計,胤禛一張冷臉表情數變,終究化為幾不可聞的一聲歎息。摸著兒子的頭,無語了。
最終被兒子拐去看福晉和嫡出小女兒——弘暉的同母妹妹,當晚自然就在嫡福晉那兒歇下。
雍郡王府後院兒裡因此壞了不少帕子。——皇宮裡的“節儉”風氣早傳入了各家王公貴族府。皇妃們都不敢砸貴重東西,何況她們?
減了些暴殄天物的罪孽,功德一件。
到了五月初九,地面基本上幹了。因附近有下雨的地方,涼風吹過來,太陽雖毒,天氣倒還不算太熱。
下午兩點多,皇帝領著唐果和弘晳、弘暉坐車出了暢春園。
四人坐了兩輛車,在京郊走了走。皇帝到田地裡看了看莊稼生長情況,又給倆孫子說說農田水利之事。
當然,有唐果在,抓螞蚱攆家雀摸魚之類的事兒是不能不做滴!不然不是白出來了?找了片陰涼地兒,領著倆包子很是瘋玩了一陣。
皇帝在一邊笑著瞧一會兒,自拿了魚竿去河邊釣魚。待他們鬧夠了,又叫上倆孫子,與侍衛們一起,用些巧法子抓野味。
換唐果在一邊瞧,間或采些野菜。
本打算野餐之後回去,但天邊兒飄來了烏雲。怕下雨,一行人提早往回趕了。
緊走慢走,離暢春園尚有一段距離,烏雲已經越來越低,頗有“烏雲壓城城欲摧“的架勢。
“到了哪兒了?”皇帝問侍衛。
“回主子的話,前邊兒半裡左右,是目耕園。”
“很好,派人去通報一聲兒,咱們到裕親王那兒避避雨。”
“是。”
侍衛自去辦理。
皇帝笑對唐果道:“這雨馬上就要下來了,且去他們家避避雨,吃頓晚飯吧。”
“好。”
唐果知道皇帝與他這位二哥感情好,也不以為異。目耕園便是前幾年皇帝賜給裕親王的,聽說修得很漂亮。
他們到時,裕親王一家已在迎候。
皇帝領著唐果下車,大笑:“二哥,朕今兒到您這兒蹭一頓晚膳。好在咱們來時,也弄了些野味、野菜,可不算白吃。”
福全意外之喜,臉發紅:“皇上,奴才真沒想到您這會兒能來……”
“今兒隻論兄弟,不論君臣。一應禮節且免了。二哥,咱們先進屋兒吧!這雨可是馬上就要下。”皇帝道。
裕親王一家到底還是簡單行過禮,將皇帝一行迎進去。
自有裕親王福晉帶著兒媳們迎著唐果去後面。
進屋尚未坐定,外頭大雨傾盆而下。雨聲甚大,天地間黑漆漆一片。偶爾有閃電劃破天際。
屋裡點上燈,唐果攔住欲要重新鄭重見禮的裕親王福晉,與她分賓主坐下。
裕親王世子福晉和一眾妯娌上前見過唐果。裕親王福晉在一邊兒給介紹著。
唐果著重瞧了瞧那位世子福晉。
富察氏,大學士馬齊之女。據皇帝說,在他的夢裡,這位是胤裪的正妻。
長得挺耐看。大家閨秀的派頭,溫婉端莊。
皇帝說,他夢裡,裕親王世子保泰的嫡福晉早逝,所以這輩子他給重配了一下。
唐果心裡在那兒跨時空八卦,嘴上一一問了些常規問題,便賜了坐。大家不熟,也只能聊聊天氣,說說家常。也還賓主相得。
說話間,唐果偶爾瞥過富察氏,後者臉色略有些不自然。
唐果心下詫異,隻作不見。裕親王福晉亦有所覺。
正說到目耕園裡的荷花,有人進來回報:“奴婢啟稟唐佳夫人、啟稟福晉,和碩顯親王府太側福晉富察氏攜和碩顯親王府側福晉富察氏、輕車都尉、京營遊擊納山之妻錢佳氏、女富察氏求見。”
唐果微微一愣。
這一串兒也在這兒?好多富察氏!
應該比我先來,肯定不是後來的。這麽大雨,老太太不可能領著一堆人出來瞎溜達。裕親王福晉沒說她們在,就是不想讓她們出現的意思了。
偏偏來了……
什麽事?
笑道:“請進來吧。”
裕親王福晉暗裡盯了富察氏一眼,忙對唐果道:“顯王府的小堂嫂是下午來的。原是要走,奴婢見雲彩來得快,怕她們娘兒幾個讓雨隔在路上,強留下了。她……”
話未說完,那幾人已進了屋。
唐果聽裕親王福晉叫“小堂嫂”,又是一驚。須知,皇家是禮節最繁複、嚴格的地方。能被裕親王福晉這樣身份的呼“嫂”,得是正妻才行。這位可沒扶正。雖說稱呼前頭綴了個“小”,也是殊榮了。
果然如烏爾吉嬤嬤所說,這位富察氏太側福晉很有面子!
不及細想,見三人已開始行禮,唐果笑對那中間的老太太道:“側福晉免禮,請坐吧。”
唐果說時,跟來的靈芝已過去扶住那老富察氏。有人給設了座位,老富察氏謝過,坐下了。
那“顯親王府側福晉富察氏”與這位老福晉是不太遠的堂姑侄,她丈夫便是前任顯親王丹臻。顯親王世子衍璜是她親生兒子。
按輩分她是小輩,且是側室,不過唐果看在她兒子的面上,也給了個座位。至於另外兩位,錢佳氏和那位富察氏姑娘,只能站著了。
這種場合,作為主人,裕親王福晉要負責沒話找話。
她這會兒已經反應過來老富察氏的來意,心裡埋怨。事已至此,隻好裝作無事,扯些安全話題,期望老富察氏識趣,免開尊口。
老富察氏來都來了,哪能無功而返?
逮著個空兒,對唐果道:“夫人經見得多了,瞧著我這個侄孫女如何?”
唐果仔細看看那位富察姑娘,笑:“這位姑娘很漂亮。”
實話。
安全。
別的一句不說。
裕親王福晉、老富察氏乃至於屋裡的女人們心裡都一“咯噔”。
想法各異。
但有一點是相同的:這位唐佳氏不像傳說的那麽……好鬥啊!
死奴才!老富察氏心裡暗罵。她問“如何”,這年頭,“如何”有什麽?無非是些面子話,模樣俊俏、端莊可愛、大方有禮之類的。原打算唐果若是說出個“如何”來,她下面的話也好說,而且還能抓唐果個短處。
誰知唐果隻說“漂亮”,不上當。
漂亮,是個褒義詞。誰都喜歡別人誇自己漂亮,可漂亮不能當飯吃!不能當人品用!
氣人!
老富察氏扯出個笑來:“說起來,這孩子模樣出挑,性子也好。隻一樁,今年七月可就二十了,終身大事還沒個著落。她阿瑪額娘都愁得不行。”
她停頓一下,唐果也不接話,微笑聽著。
老富察氏更氣,就沒見過這麽不識趣的!
可人家就這麽不識趣,她能怎麽樣?只能自己接著往下說:“今兒老婆子舍個臉,求唐佳夫人成全。”
大家元宵節快樂!
這是昨天那章,和今天的合並了一起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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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為起點被攻擊了呢。
今天問編輯。
答曰:從主站進會解決這個問題。
我暈!
從主站進來果然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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