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局面就是一邊倒，吳菱估摸了一下，大約只要對方出十個人，這邊就能被毫無勝算地打敗吧，她在朱悅的攙扶下站起來，“你想怎麽樣?如果目標是我，就不要傷害其他人！”

歌者輕輕一笑，將沾血的刀子在木公身上擦了擦，重新插回刀鞘裡，極為華麗的刀，在她手上，釋放出邪惡的殺氣，“我就說，你是個聰明的。”

小瓦上前一步，“有什麽就衝我來啊。”

歌者輕視地看了一眼他早已千瘡百孔的手臂，“不知道你還有多少血可以流呢?”

她站起來，腰肢軟得不像話，“吳菱，你還有一個月的時間來養好你的身子，如果你乖乖的給成傑當補品，你的這些小朋友我不會動的。”

一個巨力者走上前來，將木公抓在手上，她邁著優雅的步子，同那些陰兵一般的異能者，重新回到地下。

只有引路人雙手垂立，站在一邊，擺出了請君入甕不得不從的架勢。

吳菱眼神黯淡，一個月，一個月的時間，有可能讓他們反敗為勝嗎?

不知道是誰先起的頭，“我們跟他們拚了吧！”

“是啊！拚了吧！”

“不能讓小菱隊長出事！”

吳菱苦笑，他們不希望她出事，她又怎麽舍得讓他們為了自己而死呢?

眾人目光灼灼地看著她，吳菱沉默片刻，終是道:“大家先去休息吧，我想到辦法再去通知大家，先按兵不動，以免造成不必要的傷亡。”

再不管那些人擔憂的眼神，她低下頭，壓下帽簷，獨自一人往海邊走去。

小瓦無可奈何道:“大家都先聽她的吧。”

猶豫了一下，還是追了上去。

她在岩石上坐下，默默地看著天際，小瓦心中忐忑，不知道她是不是還在傷心楊斌的事，靜靜地站了一會兒，終於忍不住問:“小菱，你不會又打算一個人扛?”

她輕描淡寫道:“不是還有一個月時間麽……”

“那一個月之後我們還是沒有辦法打敗他們呢?你就真的讓他們吃了你?”

吳菱轉過頭來，眼神很怪，“楊斌死了對嗎?”

小瓦沒有想到她會這樣子問出來，愣了一愣，而後輕輕點了點頭。

“所以，我死了，總好過再有別人死。”

小瓦急道:“我們都願意同生共死的啊！”

“楊大叔一定也是為了我們，小瓦，無論怎樣，我是沒有理由要別人為我付出生命的。”

“可是，就算你犧牲你自己，難道就能保證他們不對我們下手嗎?小菱，你千萬不要乾傻事！”

吳菱點頭，“我知道啊……我就是傻嘛……我不想再有人死了。”

“你。”小瓦氣極，一掌拍在旁邊的岩石上。

氣氛沉默下來，吳菱也不去看他，只是望天，楊斌已經在天上了吧。

兩人從陽光燦爛坐到月華滿天，海潮翻湧，就在小瓦以為他們要一直這麽沉默下去的時候，吳菱輕聲道:“我是不是不該活到現在啊?”

小瓦一驚，“你怎麽這麽說。”

她臉上蒙著一層淡淡的月光，眼睛亮亮的，“那為什麽，在我身邊的人都那麽不幸?”

小瓦皺眉，極其認真地看著她，“遇到你，我覺得很幸運。”

吳菱勾起嘴角，笑聲仿佛黑夜裡劃過夜幕的精靈，她轉過身子，伸出左手，這隻手曾經傷過，曾經斷過，也曾穿過火焰去將他拉回，而今，重又是細白模樣，淡淡的青色血管，在皮膚下隱約可見。

輕輕地，撫上他的鏈接。

月光如此皎潔，他霎時間紅了臉，細細的容貌接觸，帶來些許癢意。

僅僅是稍縱即逝的一秒，她收回手，目光溫柔。

小瓦仲怔地抬起頭，她吐出如刀鋒凜冽的話語，“你保護不了我，我也不需要你的保護。”

他楞在那裡，所有未曾言明的情義，都在刹那間裂開一絲縫隙。

“所有，不要再一廂情願地自以為能保護我。”

他，的確無能為力。

吳菱站了起來，海風鼓起她的衣服。

“小菱。”他下意識地拉住她，“我會盡全力的啊。”

全力，是你的命嗎?

手上的人微微用力，掙開了他，背影融入夜色，隻淡淡道:“不用了。”

氣氛莫名微妙，小瓦減少了出現的機會，總是在海邊發呆，而吳菱，當真擺出了養身體的架勢，除了吃就是睡。

自那一日後他們沒有講過一句話，就是瞎子也可以看出他們的變化，朱悅看了，每每詢問，可也只是得到一句沒事的回答。

過了半個月，吳菱還沒有任何動靜，身子倒確實好了起來，幾乎恢復到了末世前的樣子，她不停地吃著東西，朱悅坐在旁邊看了許久，忍不住問道:“你真的要把自己當成別人的補品養起來?”

吳菱悶聲道:“我想不出更好的辦法可以減少傷亡。”

四百普通人，對付五百多異能者，無異於以卵擊石。

也不是沒有考慮過擒賊先擒王，但是無論是還是歌者，都被重重的異能者保護在基地深處，不要說抓起來，就是靠近都困難。

出去的交通工具只有直升機，也被看管地極嚴，沒有搶奪的機會。

窮途末路，她除了先把自己單薄的身體養好，還能幹什麽呢?

朱悅憂心忡忡地摸摸肚子，她不想把孩子打掉，再過半個月就要開始出現懷孕的症狀了，她也沒什麽資格說什麽拚了之類的話，現在仿佛只能選擇苟活，或者死。

門外傳來腳步聲，飛天德的低吼被一腳踹斷。

兩人抬頭，見意氣風發地踏了進來，在地上蹭了蹭鞋子，而後如同參觀待宰豬羊一般，見吳菱長膘的情況不錯，極為滿意地點點頭，招手道:“再給她來一桌好的。”

立刻有人下去辦，他的風頭，倒是比他父親還大。

吳菱無言，默默地靠著凳子，皺眉看他，試想自己就要像當初裝在箱子裡一樣成為食物，她不禁有些後悔，早知道不管自己吃不吃，先哐嘰一榔頭錘他腦殼上，看他現在還能蹦躂。

微笑著坐下來，雙腿翹在桌子上。“怎麽不吃了?”

吳菱一腳踹在桌子上，把他震得掉了下去。

就跟得了什麽好玩兒的一樣哈哈大笑，挑釁十足地再次把腳翹上來。

吳菱不再理他，他反而自己放下了腳，百無聊賴地坐著，眼睛一眨不不眨地看著她。

盡管吳菱戴著帽子，可是還是感覺到了腦袋上涼嗖嗖的，“你瘋了?”

無辜地搖搖頭，眼睛眨巴眨巴的。

吳菱歎息，離瘋也不遠了……大老爺們賣什麽萌啊。

“你吃啊。”他將一盤子菜推過來，吳菱乾笑兩聲，“成傑，你不回去吃飯嗎?”

道:“我等著吃你啊。”

吳菱差點被口水嗆死。

他哈哈一笑，“還早著呢。”

他吹著口哨站起來，在房裡這兒摸一下那兒摸一下，他這個樣子，說他才十歲都有人信吧。

“你就是閑著無聊來這兒玩兒嗎?”

忽然轉身，語氣凶惡，“我幹什麽用得著你管嗎！”

說完便怒氣衝衝地走了出去，吳菱奇怪地看過去，就見他剛剛站的位置前面，自家的全家福已經被扣了起來。

有這麽個曲折離奇的家庭，也難怪他的性子捉摸不定。

吳菱走過去，將照片收起來，照片上的爸爸媽媽笑得很開心，她忽而又惆悵了幾分，才剛剛知道爸媽的消息，難道就要這麽死了嗎?

她抬頭，唯一的小窗外，反射出幽藍海洋的波光，巨大的魚群在遠處遊過，煞是好看。

她眯起眼睛，輕輕咦了一聲。

上界整個都建在地下，那麽如果能打破這扇小窗，整個上界都會被海水淹沒吧，守住幾個出入口，不就等於把他們全都下了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