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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互看一眼，吳菱一把抓起手機，激動地按鍵都不靈活。

“喂！杜雨！”

電話那頭的人泫然欲泣，“吳菱！”

“是杜雨?”朱悅站了起來，吳菱作了個噤聲的手勢，“你在哪兒?”

“我在宿舍，剛才有槍聲，是救援嗎?小菱，你在哪?這是怎麽回事啊?”

“救援……全軍覆沒。先別說了，我問你，宿舍裡還有屍體沒?你有沒有受傷?”

“沒有，沒有，我躲在廁所，沒有受傷。”

吳菱有些煩躁地拍著打著門框，“好，守好門千萬別出來，我一定過來找你。”

電話掛斷，她還沒來得及同朱悅交談，安靜的空間裡響起“砰砰”的撞門聲，吳菱趕緊趴著通氣窗往下看，撞門的不是別人，正是吉曦！

她的臉露出半截血紅的牙床，脖子看起來很脆弱，胖胖的身體一下下地撞著門。

“是小吉，她變成喪屍了。”

朱悅捏著許丹丹的手，癟著嘴又要冒淚花，六個人的宿舍，就在這一晚死了三個，其中兩個還是經他們的手解決的，想起前幾天他們還在一起傻唱跑調的兒歌，外面的小吉對他們來說卻只有一種關系——不是你再死就是我也死。

“她撞不開門。外面只剩下三隻喪屍了。一隻似乎在撞杜雨宿舍的門，一隻只有半截。趁著手機還能用，給親人打個電話吧。”

朱悅接過電話，兩人對坐著，沉默著按著手機，空氣仿佛也為這寂靜窒息。

“哐”得一聲，手機砸在地上四分五裂，朱悅捂著臉，雙肩顫抖，吳菱放下手機，輕輕地拍打著她，“沒事，沒事，或許只是跑得太急沒有帶上手機，你想啊，咱們剛才要是跑出去了能想得起帶手機嗎?”

這番安慰連她自己都不相信，朱悅卻如同抓到救命稻草一般得問:“是不是真的?”

吳菱一愣，脫口而出，“當然，肯定是這樣，他們肯定好好的。”

朱悅抹著眼淚，“那我們一定要去找他們。”

“沒錯，一定要去找他們。”

兩人振作精神，坐在吳菱的床上，蓋著厚厚的毛毯取暖，砰砰顫動的門就在旁邊，他們必須冷靜，冷靜才有可能活著等到家人的音訊。

吳菱一手按著水果刀，一手劃著筆記本電腦，黑色的筆記本剛砸掉了點漆，但幸好不影響使用。

“2013年11月7日，自凌晨兩點起世界各地陸續產生人類變異，喪失人性。具體表現為食人，行動遲緩，不畏疼痛，普通傷害無法致命，破壞腦部方可將其滅殺。變異原因不明，科學家疑為病毒感染，除咬傷外尚未發現其他傳染方式。截止五點，發病率已高達百分之九十，交通癱瘓，軍隊無法進入城市區，建議幸存者進入室內躲避，等待救援。”

吳菱默默地計算著，百分之九十的發病率，全世界70億人口，中國十四億，x市九百萬人口，學校有七千人，也就是說六千多人已經變成喪屍，已經驚慌失措的人們仿佛狼群面前的鹿一樣被捕食，別說百存其十，百存其一都沒有吧?如果不是那些士兵，這個學校應該也已經死光了，一入屍群，再厲害的武器也抵擋不過。

他們把所有吃的找出來，也不過就能滿足兩天的需求而已，水還有小半桶純淨水，三四天應該能撐過，變異原因不明，自來水誰敢喝?

吳菱對著這堆食物發了好久的呆，突然說:“明天，我要去杜雨那兒。”

朱悅盯著她看，顯然接下來就是要自己答覆了。平時吳菱對所有人的態度都平和到近乎冷淡，

唯有對杜雨熱情幾分，打電話的時候，她就在想自己要不要和她一起去。“你要是不想去也沒關系，我明白的，我自己去就可以了，要是我死了你就狠狠心殺掉我，我不想那樣子，還有，我有點很重要的東西，都在我櫃子裡的盒子裡，如果能埋進土裡就好了，要是你見到我爸媽……”

“別說了。”朱悅打斷吳菱，心裡很不是個滋味，什麽嘛，搞得跟生死訣別一樣，連身後事都交代好了，就剩這麽幾個活人了，誰能拋下誰啊，她深呼吸幾下，幾下兒理好自己一頭亂發，一腳踏在床沿上，單手扶著床柱，仿佛下定決心一般， 雙眼炯炯地看著吳菱“我跟你去！”

“真的?外面有三隻喪屍，我們……”

“哎哎哎，總比等死好。不想看你和小吉一塊兒敲我的門！”

吳菱張了張嘴，憋了半天才蹦出來兩個字，“謝謝。”

“別謝了，快睡會兒吧。”

“那你睡吧，我守著。”

朱悅搖搖頭，“守什麽啊，外面的喪屍能撞開門我們是死路一條，休息不好體力不足也是死路一條，還不如好好睡會兒呢，下午跟他們拚了！”

作出了決定，朱悅反而比吳菱看得開了，看著她和許丹丹安然睡去，吳菱躺在自己床上，想睡又睡不著，想翻身又怕吵到他們，手臂枕在頭下，默默地看著天花板，想要考慮一下怎麽對付喪屍，腦袋裡卻空空如也。

沉默了許久，朱悅的呼吸聲加重了，顯然已經睡熟，吳菱暗想，在這個夜晚還有心思睡覺的恐怕也只有朱悅了吧，兀自笑了一下，心情放松了一些，回憶著方才漫長地像是過了一個世紀的幾個小時，怎麽也睡不著。

她躡手躡腳地打開床頭的櫃子，拿出一個小小的鐵盒子，指肚輕撫著冰冷的鐵皮，緩緩打開，一塊兒小木牌安安靜靜地躺在裡面，吳菱拿起來，握在拳心，猶豫了許久，還是將它纏在了左手手腕上。

木牌散發出淡淡的香氣，吳菱把手腕湊近臉邊，長出了一口氣，再閉眼，心裡就踏實了許多。

明天，去找杜雨，找到她，也算是了了一樁心願，如果明天就是死期，那也挺好的，天邊已經泛出亮光，聽著朱悅均勻的呼吸，吳菱終於進入了夢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