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間他停住了，吳菱的眼睛就如同血的顏色，卻比血更幽暗，似乎誰映在她眼中，誰就將墜入十八層地獄。

他不由自主地松開了手，吳菱單手撐地，一點點站了起來，嘴角的血慢慢順著下巴流下，莫名的威壓散發在她周圍，她平凡的五官在此刻顯露出淡淡的魅惑與邪氣，似乎是籠罩在一層薄霧中，讓人看不清她的神情。

等到那滴血落在地上，綻出一個絢爛的血花，尚未來得及說話，吳菱已經出手，她快如閃電的一拳打在常矮子身上，在他身後爆起一團血霧，他不敢置信地看著胸口一大塊凹陷，睜大眼睛仰天倒了下去。

吳菱一步一步，及其緩慢地走向王德利，王德利下意識地往後退著，吳菱只是舉起了手，目光中沒有任何波瀾，握住了王德利的脖子，他掰著吳菱的手，眼珠子幾乎快瞪出眼眶，哢嚓一聲，脖子就以怪異的角度曲折了。

老大怪叫一聲跪倒在地，不斷地磕頭求饒，吳菱轉了方向，面無表情地盯著他，朱悅踉蹌拉住她沾血的手，“小菱！”

吳菱前後搖晃了一下，眼睛裡的紅色退去，一陣天旋地轉，倒在了地上。

那老大頭磕得咚咚響，主動給楊斌松了綁，任憑朱悅衝他拳打腳踢。

意識一直沉寂到天剛蒙蒙亮，涼涼的東西滴答滴答落在臉上，吳菱睜開眼，嚇了一跳，杜雨的眼睛紅紅腫腫的，乍一看跟怪物一樣，“怎麽了你，哭毛線?”

“我還以為你……你……”

“我沒事。”

吳菱費力地坐起來，頓了頓，突然撩開自己的衣服，本該滿是淤青的手上一點痕跡也沒有，只是微微有點發紅，“我的手……我怎麽又暈倒了?”角落裡的老大五花大綁，“你們怎麽把他搞定的?還有兩個人呢?”

朱悅疑惑地摸摸吳菱的額頭，“又失憶了?”

“嗯?”

“是你搞定的啊，你突然變身，把兩個殺了，一個嚇住了。”

吳菱揉著手腕，表情十分無辜，可見她一點也不知道自己乾過什麽。

“我真的什麽都不記得。”吳菱下床，看著老大一臉恐懼的樣子，不禁有點汗顏，“你們之前幹了什麽壞事，這回還不老實交代嗎?”

這回的說法和他之前的說法基本一致，只是善惡的角色對調了，最後來的那批人是他們，作威作福的人也是他們，因為夠狠心，沒有人敢不聽他們的，他們已經過好幾個女的，後來被喪屍包圍之後他們又強迫比較弱的人出去引開喪屍，最後眼看升天無路，就把主意打到了吳菱一行人身上。

“沒想到……還撞上您了。”看著吳菱越來越不妙的表情，老大的臉擰巴地像要哭出來一樣。

“知道最不能忍的是什麽嗎?”

“都是我的錯，我全錯了，求您高抬貴手放我一馬。”

吳菱搖搖頭，很不滿這個答題態度，“就是你女孩子。既然你知道錯了那就罰你綁在這。一直，一直。”

老大瞬間就像死了爹一樣嚎了起來，“不要啊，老大，我以後不敢啦。”

吳菱用抹布塞上他的嘴，“你才是老大。”

四人相互看了看，吳菱鞠了一躬，“對不起大家。”

“乾嗎說對不起?”

“不是，我想了想，我們幾個老是我在做決定，但是這次我差點害得大家沒命，所以我覺得還是讓……”

“這事兒不能怪你。“楊斌打斷了她，“換了我我也不能預測，你別把責任都攬到自己身上，我們這麽久怎麽活下來的?還不是你出主意?我們都相信你。”

朱悅無言地在吳菱肩上拍了兩下，

張開懷抱把她摟進懷裡，支持不言而喻，一直在抽泣的杜雨突然開口，“我有話想說。”她臉上滿是猶豫地神色，終是歎了口氣，“我不想再往外面走了。”

朱悅很疑惑，“不走你要留在這兒?”

“不，我想……回學校。”

“為什麽，你瘋掉了吧?回去能幹什麽，只能等死你不是不知道啊，你忘記二號樓那個瘋子了嗎，我們好不容易走出來這麽多，你竟然要回去?”朱悅炸毛了，吳菱止住她，“我也想知道為什麽，你聽她說。”

“我怕去了外面，就會遇到很多像今天這樣的事。”

“這算什麽理由啊，這年頭，你還想著回學校每天按時起床偶爾逃課每個月等著有錢有吃有喝呢?”朱悅生氣地走上一步，“再說我們不是一塊兒的嗎，你現在就走了，算什麽呀?”

杜雨眼眶又一點點泛紅，“對不起你們，但是我真的不想再走了，我寧願在學校等死，你們就別管我了！”

吳菱深呼吸了一下，輕聲問:“你決定好了?一定要回去?”

杜雨艱難地點點頭，掏出當初說好用來自我了斷的美工刀，“你們小心。”

吳菱沉默了一會兒，輕輕地點點頭，“那好吧。”

“好什麽好啊，你就同意她走了啊。”

“跟不跟我們走都是她做出的決定。”

朱悅還要說什麽，卻撞上了吳菱冷淡的眉目，不禁又想起殺人的吳菱，一句話哽在嗓子裡， 充滿怨氣地坐到一邊用家鄉話碎碎念。

楊斌深深地看著杜雨，“你要想清楚。”

杜雨點頭，“我想清楚了，或許我的性格真的不適合在這個世界生存。”

“什麽時候回去?”

“明天就走吧，我不想再拖延了。”

“明天……”吳菱喃喃著，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出去還要遇見多少的危險，她沒有辦法告訴杜雨以後會平平安安，既然她選擇回去，根本沒有理由責怪她，強迫她做什麽。

“什麽東西放在哪兒，你知道的。”

“嗯……”

“這裡的吃的喝的，你能帶多少就帶多少吧。”

“小菱……”

“哦，對了，我們應該不會回來了，你自己小心。”吳菱說著轉過身去，隨便找了團尚未理好的繩子扯出一頭，一寸寸地摩挲著，就好像線團一樣，不是每根線都能長長地延續到最後。

沒有更多的告別，他們所能做的，只是在晨曦初升的時候，一一站在屋頂，目送著她的離開，從此以後，她回到安靜堡壘，他們向未知冒險，彼此再無機會重逢。

吳菱聲音極輕地喃喃，“楊斌，你怎麽不走呢?”

楊斌沒有回答她，隻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傳來令人安心的力度。

朱悅拉起吳菱的手，不輕不重地捏了捏，“哎，好啦，我們下去吧。她會好好的，哎，別擔心。”

吳菱勉強笑了笑，“那你還老歎氣幹什麽?”

“我是在幫你歎氣好嗎，怕你難過地憋死了。”

“不要肉麻了好嗎，我哪裡是那種人！”

朱悅撇撇嘴，“你明明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