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圖書館很大，足足有五層，顯然是為了男女之別，男性住在五層，兩名警察住在四樓，女性三樓，兩名警察住在二樓，在一樓會有一名警察看守大門。

作為暫居者的吳菱三人被安排在二樓，盡管這裡的秩序看起來頗為井然，但是為了安全起見，三人還是輪流守夜。

吳菱守最後半夜，由書桌拚湊而成的床雖然不舒服空氣中卻有著圖書館特有的墨香，正昏昏欲睡，忽然想到孟光今夜會在一樓守夜，不由起了些心思，她悄悄同二樓的值夜警察大叔打了報告，輕輕走下樓梯。

在暗淡月光下的孟光看起來就像個貴族騎士，眉目濃重，滿滿都是責任，似乎是出於某種警覺，他猛然抬起頭，銳利的目光見到是吳菱，微微柔和了下來，他禮貌地笑了一下，用口型問，“什麽事?”

吳菱也用口型說，“沒事。”

走這旋轉式的樓梯總是有種公主會見王子的感覺，吳菱攤了攤手，轉了一圈示意安全，在他旁邊的椅子坐下，“我還以為我下來得很輕呢。”

“是挺輕的，可是這些天習慣了，有個風吹草動就嚇一跳。”

吳菱看著他，感到了他深深的倦意，“你應該是個好人。”

孟光有些詫異，“怎麽這麽說?”

“沒什麽，感覺而已。之前遇到了幾個壞人。”簡單地把三隻人渣的事情說了說，孟光十分凝重地點點頭，“其實這樣的人我們也遇到過。”

“是嗎。是怎麽樣的事?”

孟光沉默了一會兒，“還記得我同你說我們的行動最後只剩下六個人嗎?”

吳菱點點頭，“記得。”轉念一想，“現在只有五名警察。是因為那件事?”

“沒錯。那名犧牲的勇士本是我們的領導者。他叫李萬成。犧牲時四十五歲。”孟光眉頭深深的蹙了起來，“一個男人帶著兩個女人來投奔，說是他的妹妹，我們好心收留了他們，但在當夜他們就企圖搶奪槍支，者被擊斃，但在在爭鬥中李萬成被打中要害，無法就醫，隻得我們值得隻得看著他犧牲。”

頓了頓，“其實在一開始的一段時間，我們是不怕的，因為組織上一定會派人營救我們，但後來才發現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我，還有幾位隊友，都曾動搖過，如果不是李萬成把我們罵得找不著北差點動槍子，真的差點就變成了你說的那種人渣。”

吳菱點點頭，“這位李萬成勇士真是值得被記住的人。可是我看你們就快守不下去了。”

孟光目光微微閃爍，“為什麽?”

“問題不出在你們，出在你們收留的人。就像耕田的老牛，吃不飽不要緊，但是還不給配種，而且是母牛就在面前還不給配，你說它要不要踢拉它的人?”

孟光微微有些尷尬，“可是，這是為了管理，以防出現。”

“霸佔才叫，如果是你情我願就不是。”

“但是，怎麽知道女方是不是情願?”

“直接問不就得了。”

“啊?”孟光略略沒有反應過來。

“誰要談戀愛啊xxoo啊就主動出來登記，但是寫了哪個意中人不要公布，由你們五個領頭的看了，要彼此都有意才給牽線。單獨給他們開個館就是了，反正圖書館大得很。實在不行書架拚拚湊湊也能劃分出很多個房間，就是隔音效果差了點。”

孟光已經徹底呆滯了。沒想到跟這個女孩子聊聊天還能聊到這方面。

“啊，對了。你們的分配制度是什麽?”

“我們……女性的能力比較弱，為了照顧到他們，所有物資都由我們五個平均分配。

”“那平時怎麽收集物資?”

“由二十個成年男性分成兩隊每隊由一個警察帶領，每兩天外出搜索一次物資。”

吳菱笑了起來，“男人裡面也總有孬種，要是勇敢的人豁出命去得了物資卻總是要分給完全渾水摸魚的人，他們會怎麽想?”

孟光顯然知道這套制度的漏洞，但是還是盡力分辨道:“不這樣的話較為弱勢的女人們總是過得淒慘一點的，況且，這種時候，為了保存人們，公有製奉陪不是更好嗎?”

“話雖如此，可原始社會也有淘汰，你不能把女人當女人看，畢竟現在的主要目的是保命不是延續後代，都有手有腳的哪有權利吃白飯啊。”

孟光頓了好久，思維似乎擦出了火花，“那照你這麽說，應該多勞多得並且讓女人也出去尋找物資?”

吳菱笑眯眯地拍拍孟光的肩膀，“警察同志，恭喜你領悟了我的意思。還有啊，沒猜錯的話，你們的彈藥應該不多了吧?”

孟光語塞，“你……”

吳菱擺擺手，“別問我怎麽知道，你們這麽瀟灑地射喪屍還能剩下多少子彈就怪了。”

“好吧。”孟光長歎一聲，繳械投降，“的確所剩無幾。”

吳菱嚴肅地看著他，“趁著還有彈藥，開始學習怎樣用冷兵器乾掉喪屍吧。子彈應該用在該用的地方，比如處決違紀的人和打爆綠眼喪屍的頭！”

“我們已經盡力在節約子彈，只不過，你說的綠眼喪屍真的有那麽可怕?”

吳菱點頭，“自身的力量超出普通喪屍不說，甚至還發現它有了召喚同伴的能力。在遇到人類的時候會發出類似哨音的聲響。倒使得人類像獵物一樣被追蹤著。”

“謝謝你，我記住了，以後遇到會小心的。”

“哈哈不謝。”吳菱打著哈欠站了起來，“畢竟明天我們就走了嘛，多告訴你們一些也是好的。我回去了。”

剛走出沒幾步就被孟光叫住了。“等一下。”

“怎了?”

孟光有些不好意思地說:“能不能請你們多留一天，我們雖然是警察，但是並沒有正面對抗喪屍的經驗，你說的很有道理，我們應該學習用冷兵器正面對抗喪屍了，所以……想請你們明天跟我們一起出去尋找物資，做一些指導。”

仿佛怕吳菱不答應，他又補充了一句，“你們今天留下的食物也可以全部帶走。”

吳菱站在原地思考了一下，雖然有危險系數，可是幫他們找物資的話同時也可以找找自己要用的東西，在有專業素質的警察協助的情況下，危險反而會降低，於是她點點頭，“好的，我會跟我的同伴商量一下。如果他們也同意的話明天我們會跟你們出去。”

自己家的兩個家夥不出意外地同意了，來到樓下的時候已經看到分成兩隊的二十個男人，一隊前面站著大胡子警察胡河海，另一隊前頭站著孟光和一個叫做馬嶺高的瘦高警察。

吳菱走到孟光身邊，他眼下的黑眼圈似乎更加重了一些，“你也要去?昨晚你可一夜沒睡啊。”

孟光說:“是我主動要求的，這次帶隊的是馬隊長，我只是作為協助。”

沒有再說話，吳菱看看他們手裡的武器，不禁一陣無語，出現最多的就是各種拖把棍凳子腿，實在太糙了吧，連勉強算尖頭的尖頭都沒削得很尖，看來他們對槍支的依賴性很重啊，孟光有些臉紅，解釋道，“因為沒有適合的刀具……”

吳菱默默地從包裡掏出一把美工刀，“出發之前，先把手裡的武器升個級吧。”

大部分人都對吳菱這個小姑娘莫名的佔據了類似軍師的地位感到不爽，加上其他幾個警察對吳菱也抱有若有若無的警惕，這種不爽就表現在了削武器的時候很是漫不經心。

吳菱拍拍孟光，故意維持在一個他們都可以聽到的音量，“聽說你們這次不帶槍了啊，那你們最好也準備一個武器。”

幾個警察都有些摸不著頭腦，還是孟光及時配合上了吳菱，裝模作樣地找出一根拖把棍削了起來。其實拖把的棍子並不十分適合作為武器，只是暫時也找不出更好的了。

剩下幾個警察出於對孟光的信任也配合了一下，底下的男人們面面相覷，“真的不帶槍了?”

孟光默默地削棍子。

有幾個人的情緒就激動了起來，“那遇到喪屍怎麽辦?”

孟光吹開削出的木屑。

“我不去了！”

“我也不去了！”

五個男人丟下了手中的棍子，乒乒乓乓地砸在地上，偌大的大廳一時間格外安靜，安靜地似乎可以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孟光站起來，深鎖著眉，“正好通知你們，以前總是平均分配造成了勇敢的人和濫竽充數的人得到的一樣多，從今往後，每次搜索物資的人必須使用好自己的武器，我們不再用槍支打喪屍，找到物資後，沒有出動的人只能得到比以往少一半的物資，少的那一半會獎勵給出動的人。”

“那我們怎麽辦！”幾個女人怎呼了起來。

“女人十八周歲以下，五十周歲以上的。男人十六周歲以下，五十五周歲以上的可以獲得滿額物資，但是要負責後勤工作。其他人，有手有腳的，一律一視同仁！”

“我們不同意！我們是女人怎麽能出去！”

“我根本打不過喪屍！”

“這是要我們送死！”

群情激憤中，孟光沉著臉抽出了手槍，刹那間世界就安靜了。

“白吃白喝的人，兩個選擇，一，離開。二，是它。冒著生命危險的勇士，沒必要為了米蟲拚死拚活。說實話，日子變了，什麽情況，就該有什麽殘酷，難道你們吃著別人豁出命來得來的食物就真的那麽心安理得嗎！”

再沒有人敢說話，孟光沉默一下，“以後會允許自由戀愛，並且可以申請共住，什麽都不願意乾的女人，如果你願意出賣自己的，就自己到一樓打掃間去。從此不再列入分配名單。”

很多剛剛哭天喊地的女人都啞了，中國是一個將女子貞潔看得很重的國家，雖然現在並不是那麽的在乎節操，但是不到萬不得已，還是沒有人願意讓自己淪為萬人騎的。況且入了這行，將不再列入分配名單。

但還是有一個女人面容扭曲地走了出來，“我家人都被喪屍吃了，我不要像他們那樣，我情願去打掃間。”

她靜靜地陳述完，對著那幾雙已經開始發光的眼睛苦笑了一下，腳步沉重地走向打掃間。

她還很年輕，長得不算漂亮但是還算可以，吳菱默默地歎了口氣，寧願遭受如此折磨也不願意出去面對喪屍，尊嚴在生存面前難道真的一文不值嗎?

孟光在女人群裡掃視了一圈，“除了她還有嗎?”

沒有更多的人站出來，他又看向男人們，“還有人有意見嗎?”

沒有人答話，他接著說，“三次出勤之後，表現最優異的十個人將被選入預備役，負責平時維持秩序及出動時帶隊，得到的物資將比普通參與者再多百分之五十。”

“有不去的請走出隊列，主動去的人請進入隊列。”

又有五個人走出了隊列，也有五個男人走進了隊列，靜等片刻後，一個扎著長馬尾的年輕女人走了出來，弱弱地問:“我也可以去是嗎?”

吳菱微笑著說，“是。”

再沒有更多的人站出來，十六個人分成兩隊繼續削手中的武器，這次都削的無比認真，有碉堡的還在上面刻了一圈圈地紋路增加摩擦力，有的人在上面刻上了自己的名字，似乎他們手中的武器，就是他們全部的寄托。

吳菱悄悄看著最後走出來的女人，一個簡易的王字刻在上面。

“你姓王嗎?”

女人點點頭，“王茜。艸西茜”

吳菱點點頭，聽著楊斌給他們做喪屍經驗介紹。不愧是當老師的人，講起來有模有樣的。

“目前發現的喪屍種類有普通喪屍和綠眼喪屍兩種，普通喪屍行動較為緩慢，如果你跑得快能逃跑，但是不是遇到大波喪屍建議正面消滅，否則可能會撞上另一波喪屍。記住在任何情況下都不要發出尖叫之類，聲音會吸引喪屍。喪屍只有擊中頭部才會喪失行動能力，這一點想必大家已經知道了，相信你的武器應該比喪屍的手臂長。但是呢，在不能一擊命中喪屍腦袋的情況下也不要慌張，喪屍的手腳雖然比人類堅韌但是畢竟是人形物體，你可以采取撞擊，絆腳或者猛力刺穿的方式阻擋喪屍的行進。這說的是單人面對喪屍，雙人面對喪屍的時候呢就更加安全了，首先一個人拿著兩根棍子抵住喪屍的身體，然後另一人趁機刺喪屍的頭部，從眼眶刺穿最為有效，或者太陽穴和下巴刺入也有一定作用。”

講到這裡楊斌還即興拿朱悅做了一下演示，“如果你倒在地上了，喪屍撲過來怎麽辦?仰天屈腿蓄力，在喪屍撲下來的時候發力踹到他的胸腹部可以暫時擊退喪屍，然後再站起來。如果你的棍子丟了，不要驚慌，尋找手邊一切能給喪屍造成傷害的東西，比如凳子啊錘子啊，然後就使勁招呼。如果你離隊了盡量尋找建築物躲避等安全些再尋找大部隊。好了這個說的是普通喪屍，下面說說綠眼喪屍，當大家看到喪屍眼中是跟刷了綠漆一樣的顏色呢， 請毫不猶豫，轉身逃跑，盡量能上牆上牆能鑽洞鑽洞，不要想著它跟普通喪屍一樣好收拾，但是它還是怕火可以用火燒死，要小心它會發出類似哨聲的聲音召集普通喪屍，這種喪屍呢，跟在隊長後面的同志們請不要擔心，隊長會攜帶一隻槍，只有兩發子彈，一顆是留給綠眼喪屍的，還有一顆是留給逃兵的，逃兵是啥呢，你看見喪屍就慫尿了，沒得到撤退命令，大家都頂著呢你撤了，恭喜你，你可以立馬見閻羅王了。覺得隊長不會開槍的人呢，趁著有腦袋趕緊摸摸，等被打開花就來不及了。超出一個逃兵的情況下，恭喜你，你有可能可以逃掉，但是我保證你會在一天之內死在喪屍口中。好了，手裡的武器削完了嗎?”

下面的人默默舉起手裡的武器，楊斌滿意地笑笑，“一切命令聽指揮明白嗎?擅自行動的後果知道嗎?”

下面的人默默地點頭，楊斌大吼一聲，“知道嗎！”

一群人渾身顫抖了一下，一股熱血冒了上來，“知道！”

留守人士死氣沉沉地看著這一切，每個人都各懷心思，吳菱悄悄向兩名留下的警察耳語，“這次出動留下來的人會有很多心思，請你們千萬小心，不要離開彼此的視線范圍，以防發生。打掃間不允許男人進去，交易必須在大家回來後進行。”

兩個警察會意地點頭。重新查看了一下手中的槍支，確保每支槍都上滿了子彈。

在末世裡，秩序脆弱地像一張白紙，可是沒有這層保護膜，那一切就真的完了，不管以什麽代價，任何人都不能破壞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