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非國,王都。
多瑪租住的房子裡。
眾人隨著少女走進了古老銀盞燈燭照明的餐廳。看起來少女是打算在這裡招待客人。
現在不是餐點時間,更何況也沒有哪怕一名女仆迎上來招待客人。
只見黑發少女鎮定自若,絲毫不覺不妥地吟唱魔法咒語,召喚了魔法仆人給眾人端茶遞水。
修刃騎士長暗自奇怪。貴族禮儀大全,會客必須在會客廳,以示對客人尊重。精靈王諾加,是一位尊貴的客人。
雖然他不是負責禮儀教導的老師,但身為家族長輩,提醒晚輩注意事務責無旁貸。
吟遊詩人同樣的感到奇怪。不同的是他認為目前炙手可熱的貴族少女經濟貧困。情人孩子出身大多沒有經濟基礎。他的隨從裡就有貧困的貴族少年就職。這正好讓他的家族有效力的地方。他可以幫助少女過上一個體面鄉紳般的富裕生活。
這樣想著的吟遊詩人和騎士長就要一前一後的開口說話。
但穿著白色法袍的少女端坐在過長過寬的餐桌主位,眼神明亮,搶先開口說道:“沒有會客廳。我不會多做解釋,就在餐廳裡談。就這樣。請不要挑剔我的待客之道。請相信我的待客熱情比這十月的高熱溫度隻增不減。”從兩人不落座的舉動,閱讀過貴族禮儀大全的多瑪馬上猜到一二。並得體的禮儀開口。
其實多瑪真的沒得選擇尊重還是不尊重。
在掛著羅恩公爵的情人頭銜的日子裡,光明戰神殿的狄琳夫人堅持她和羅恩公爵不能在會客廳裡待著,那多瑪也不願意總讓羅恩公爵進她的私人房間。最後,她的母親和狄琳夫人達成共識,將會客廳拆除,連通餐廳,就有了現在這間面積偏大、裝飾風格迥異的餐廳。比如餐桌,整個黑沉烏亮,如果不是高級魔法師,壓根不知道那是和昂貴的傳送法陣石材一樣,並真的刻印了小型傳送陣在桌面底部。那裡被挖空。有可容納一人的地下傳送空間。那時候倒也方便了狄琳夫人帶來的眾多廚師,天天換著花樣的烹飪各地新鮮食材的美食。流水般消耗完的昂貴魔法石,目的是不熱情的少女在品嘗完美食後有點精神和冷默的羅恩公爵討論點什麽都好。
這間餐廳直到現在保持了原樣,真的完全得功於狄琳夫人費盡心思,把它裝飾得雖然風格與其他房間不搭,但又奇怪的和諧,同時低調的昂貴無比。這擊中了某個財迷少女的軟肋。
往事不能拿來解釋。徒增貴族圈的八卦。
聽到多瑪的話,精靈王諾加沒有反應。實際上他完全看不上人類領域比精靈領域的樹洞還難看的房子。
但其他兩人臉上均現過一抹尷尬之色。他們並不是來八卦或者挑剔一個貴族少女的居所的。
耐心告盡的精靈王給他們的尷尬解了圍。
“米諾拉·多瑪,可以開始談我們的交易了嗎?”精靈王諾加感到時間緊迫。少女已經在人類國王的監管之下,如果要交易,比起人類國王,他精靈族的直覺還是更相信只要簽訂了契約就會遵守到底的少女。
多瑪繼續禮儀微笑,坐姿端正,優雅地點點頭,並平聲說道:“好的,精靈王諾加,您想談點什麽交易呢?接下來我將專注的傾聽。”多麽客氣的交際詞兒。
拜吟遊詩人的見鬼禮儀提醒,多瑪覺得她還是需要表現得貴族淑女一點。不然修刃騎士長怎麽寫家族報告呢。估計還是一份會遞交給國王看的報告。在下議院拚命挑理由攻擊她父親西斯的時候,米諾拉家的孩子總是沒有教養的這種攻擊言論,多瑪想還是免了的好。如果父親真的被流放邊疆之地,她不認為自己會開心。
少女不知道她此刻的人類貴族淑女行為在精靈王諾加的眼中多麽直擊靈魂的驚悚!他從來就沒見過黑發少女這樣安靜淡雅的一面!
先不說他和狡黠少女的初次會戰就多可怕,不愉快,就是後來的各種魔粉交易,哪次不是他被氣得精靈耳朵變形?前一刻見面時,她還直呼他諾加,完全不在意他頭頂的精靈王冠的樣子啊。
心理陰影面積太大。於是真不能怪精靈王脫口而出——
“貪婪狡詐的少女,米諾拉·多瑪,不要在已經成為偉大的精靈王的諾加面前耍什麽詭計!”
“我以自然女神的忠實子民起誓!你只要不是無恥的想奪走精靈族的全部財富,當我們精靈族回到自然女神領域後,你將成為人類中最富有的女人!所以,收起你醜陋的人類表演!”
啪?輟
少女的臉被打得好疼!
騎士長的臉也好疼!
相比精靈王,眼前少女的貴族禮儀簡直完美——無可挑剔。
吟遊詩人的臉也有點疼。少女實力證明,如果交易完成,一個體面鄉紳般的富裕生活又算得了什麽。
“諾加——”打臉這麽疼,簡直沒法忍!
“不要以為你戴了個草編王冠就可以看不起全人類了!醜陋!醜陋!醜陋!全世界最醜的就是你!別忘記你的魔寵暮空之眼是怎麽得來的!夢葉獸都看不上你!哼——廢話少說,你想談什麽交易!速度!我沒有那麽多時間給你浪費——有話說話,沒話就爬出我的房子!好走不送!”
多瑪想,看在她即將成為人類中最富有的女人的份上,她還必須聽完諾加這個自我感覺良好的精靈想談什麽交易!但,不用客氣了!
原來如此。這才是少女面對精靈王時真正的面孔。
騎士長和吟遊詩人不約而同地揉了揉額頭。
如果精靈王諾加沒有在被少女這樣對待後,反而神色輕松了些,他們還真不知道需要做點什麽來挽救種族的友誼,以示對國王的忠誠。
“我,精靈王·諾加,需要從現在開始,做為你的同伴,一起遊歷。如果你同意交易,三分之二的精靈族財富就屬於你,米諾拉·多瑪。”恢復正常了的諾加馬上說出交易目的。
這個交易條件聽起來很容易。但,少女和其他人都不約而同地思量起來。
做為精靈領域的外交決策提議官,布拉格·阿瑟首先皺了眉頭。這種風暴時刻,如果精靈王要求在人類領域自由跟隨少女行走的權力,風險太大。他的國王並無意摻和進精靈王的王位之戰。
修刃騎士長也不讚成這筆交易。因為接下來少女的護衛布防由他負責。地下世界的暗夜精靈一族他並不了解。了解他們的羅恩公爵此刻分身無術。
多瑪想,三分之二的精靈族財富啊……
數不清的精靈閃亮珠寶……
用不盡的煥彩膜……
但,這些都沒有她的生命重要啊!
如果她不是明天就要訂婚,如果不是還要去地下世界找出追殺之謎,如果不是還要上位面戰場!她真不介意收個付了巨額回家路費的夥伴啊。
天下沒有飛來的橫財。
她本就險象環生的未來,真的無法再承受意外之重呢。
最終,少女說出除精靈王之外大家都滿意的答案。
“我,我,我,拒絕……”多瑪說完,使勁咽了咽並不存在的口水。任誰都看得出她連頭髮絲兒都在不舍那龐大的精靈族財富。
精靈王諾加一看,刷地站起身,怒火滿面,並大叫:“你果然是最貪婪狡詐的女人!”他認定少女又在故技重施,榨乾他每次可以交易的所有籌碼。
“暮空之眼為什麽指引我跟著你!”
“說,你還想要什麽?”
“你愛上的第一個男人的名字嗎?”他還記得眼前的少女,當時除了金幣以外,還在意暮空之眼得到的名字。她在意有那個名字的男人的安全。
“我可以告訴你——只要你現在就簽訂契約!”精靈王語出驚人。
多瑪被連發球似的話語砸蒙。好半響才反應過來精靈王加了個什麽炸彈籌碼——她愛上的第一個男人的名字。少女曾經默默認為,那個名字並不屬於明天即將訂婚的少年。
“混蛋——不知道我明天就要訂婚了嗎!”少女的臉蛋已紅透就要燃燒!瞪住精靈王的眼神仿佛下一秒就要一個魔法光球將他砸回精靈領域。
雖然不懂他要說的名字和少女明天的訂婚有什麽值得令人噴火的關系,但精靈王還是意識到他拋錯了交易籌碼。
那他還有什麽可交易的籌碼說服難纏的少女呢?
精靈王不會輕易離開。精靈族必須回家。他身為王,族人的心願就是他的使命!他的父王將精靈王冠戴在他的頭上時這樣說。
“你,你走不走!”
“我不同意交易!你還不走?!”少女作勢就要起身驅趕紋絲不動的精靈。
誰知,布拉格·阿瑟突然出聲,“尊貴的精靈王,我的國王對您的交易將非常感興趣,也許,您現在願意離開這裡,隨我進王宮見見國王嗎?”說話間,他站起身,面容已是外交官無疑。
國王對她愛上的第一個男人的名字感興趣?!
此刻,多瑪怎麽看阿瑟怎麽怪異。
更怪的事情來了。修刃騎士長竟然一臉正色的跟著說,“精靈王,請馬上告訴我們那個名字。這對我們的國王,還有金德曼家族的未來非常重要。如果您擔心與多瑪小姐的交易,我以家族名義起誓,將保證您的交易的成功!”
!!!
都是怎麽了?
多瑪一臉的不敢置信。
對政治不敏感的少女並不知道,如果那個名字不是傑法爾·風狄,那明天的訂婚典禮,庫拉家族對她命定之人的身份就要徹底調查清楚。而只要庫拉家族的人明天不出現在訂婚現場,那麽同樣古老高傲的金德曼家族可以宣稱少女的訂婚儀式無效!
現在貴族們都知道, 阻止庫拉家族的天才小子和少女的訂婚,絕對可以嬴得國王的關注和獎賞。
這樣既對國王表示了忠誠,又給自己的家族提升了地位。沒有比這更好的機會破壞一場訂婚典禮了!至於其他的,可以再處理。畢竟,少女的訂婚就在明天。
精靈王認識騎士長佩戴在左胸的金絨花家族徽章。夢葉獸的交易他就是與這個人類家族簽訂的契約。他還知道少女的確就是這個人類家族的。
於是,意外獲得交易反轉機會的精靈王這次機靈的馬上抓住了時機,在少女吟唱魔法咒語音落前高喊出名字——“火爾恩狄雷洛各·王·護·潘·神光!”
噗——
少女就要吟唱完的魔法咒語嘎然而止!
諸神在上。
誰,誰,那是誰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