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伊國的親王妃梅歐,她站在距離白衣少年並不遠的昏暗小巷裡,看著身穿火紅戰甲的昆汀公主走近她視如親子的少年,面容湧起一股悔色。
她的身後,站著一名高大修長的紫袍男人。他不是她的親王丈夫,而是庫拉家族的掌令者藍血。每一代的掌令者都會被賜與這個名字。他,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代表了庫拉家族的規則。
就在一個時辰前,梅歐剛收到親王丈夫傳給她的信息。昆汀公主向諾伊國國王傳回很多有用的信息。因此,她獲得了她的私人軍團在位面戰場之外的指揮權。
現在,三千裝備精良的猛瑪象軍團正在火速穿過沒有國界線的浮陰森林,然後經由神殿勢力掩護。最遲中午,便可以趕到奧非國歸屬的銀煉森林潛伏下來。以便聽候公主的指揮,將諾克鎮,這個奧非國的東境與諾伊國的中部地區西北部隻隔一個銀煉森林的地方,像佔領要塞一樣攻佔下來。
王權的風暴戰爭在一場小鎮的訂婚典禮掩飾下,已經悄然拉開了序幕。
“我們應該再給他們一個機會。”梅歐看見了少年面容上的疏離冷漠。那個孩子完全無法接受公主。
紫袍男人藍血,他的面容掩映在昏暗的光線裡無法看清。但他的聲音很清晰的傳進了梅歐的耳中。
“梅歐,你曾經的機會是誰付出了代價,你忘記了嗎?”
他的話,讓梅歐臉上的血色瞬間褪盡,嘴唇無法抑製地顫抖起來,再也沒法吐出半個為少年爭取機會的話語。
男人又說,“走吧。家族裡的人已經返回。他們不會再來了。”
那邊,梅歐看見昆汀公主面上的狂熱怒色,少年面上的慍怒之色,她覺得雙腿猶如綁上了重石,無法移動。
“也許……”她的雙眼流出悔恨的淚水,“我們可以再看看那個少女的表現。”
“她接受了國王的封賞就是她的表現。”男人的聲音低了下去,“梅歐,我們永不參與那些召喚者們的戰爭!因為什麽,從小在風暴谷長大的你,你不懂嗎?”
“我不懂!”他的話突然讓梅歐的情緒崩潰,她轉身,盯住男人紫色的雙眼,同樣壓低了音量說,“也許根本就沒有什麽諸神的復仇!眾神之亂後,再也沒有任何神明復活!我們這個種族見證了理想國的誕生!這片大陸沒有禍害、災難、瘟疫和!”
“梅歐!”
“閉嘴!”
“你說得太多了!”男人警醒地張望四周,聲音更沉,“黑暗裡的種族已經覺醒!你認為,這片大陸的災難還會遠嗎?”他試圖穩定梅歐的情緒。他還需要她去向少年安撫一切。
“我們家族命定之人的秘密已經被它們竊知。梅歐!如果你沒法冷靜下來,如果你還想你哥哥的全部希望還認你這個姑姑!那就閉嘴!否則,你將離開你的丈夫,永居風暴谷!”
“我!”梅歐恨恨地盯視眼前的男人。她相信,如果她與現任族長沒有血緣關系,男人會秘密地殺了她,而不是禁錮她。每一任的掌令者都是意志堅定的阻止那個神之詛咒成真的強者。
“他察覺到我們了。”男人的視線突然越過梅歐,看向她的後方遠處,“純血血脈的力量覺醒啊……梅歐!”
“我不管你究竟在想什麽。那已經不重要。家族已經警告過你,選定之人才是最適合的。那個少女對他的吸引,也許就是另一個證明!這一次,你不要再擅自維護他們。你知道後果的。”男人再一次警告起梅歐。
“另,另一個證明……不,不,我,還有其他的族人,也有這樣的情況發生啊。”梅歐突然有點慌亂起來。
男人眼底的殺機一躍而過,“可你,和他們,都不是純血血脈!梅歐,收起你的那些不確定和慶幸。”
“難道這次,你要家族,不,是整個種族為你的錯誤執著付出代價嗎!”男人朝梅歐伸出了手,他的手掐住了她的脖子,“我不是上一任掌令者。你看清楚……這一次,你再沒有一個哥哥為你贖罪了……”
男人的話那麽現實殘忍,又露出了隱在昏暗光線裡的陌生面容,終於讓梅歐冷靜地清醒了過來。是啊,她再沒有一個掌令者哥哥為她付出讓她終身後悔的代價了……
為了哥哥的孩子,哥哥全部的希望,哪怕她再想維護少年的心,也必須放棄。
“放開我。”梅歐恢復了一個王妃的面容,“你說過,家族還需要我去安撫他。你看。”梅歐忍受著脖子的禁錮,將她的脖頸強扭出怪異的角度,“他過來了。我需要馬上去和他說點什麽。否則,你要知道,你如果殺了我,以他的聰明和天才,會不會查到你對我的哥哥做了什麽呢。”
“你清醒了就好。安靜的做你的王妃吧。如果認為自己還是庫拉家族的人,就幫助家族看清這場風暴裡,有沒有給我們種族帶來詛咒的痕跡。”男人說完,放開了梅歐的脖子,轉身離開。
梅歐剛調整好她所有的情緒,少年走進了巷道。他有點奇怪姑姑為什麽一個人站在這裡。他感覺還有其他人的。
“姑姑,是家族裡的人來了嗎?”這樣問話的少年,他的金眸裡滿是純澈的溫和,和喜悅。
梅歐看定眼前比她更高了的清雅少年,她想,哥哥的孩子那麽聰明,美好。他尊敬她,信任她,從來不會追問或者逼問、懷疑她這個姑姑的話。哪怕他有一點懷疑,也許早就追查到了他父母死去的秘密吧。而現在,她又需要安撫他了。用一些謊言。這是她需要付出的後悔代價。
但如果這樣可以讓哥哥的孩子踏入神的領域,永生無憂,沒有災禍與疾病,她願意付出這樣痛苦折磨的代價。
於是,這麽想的梅歐搖了搖頭,說,“風狄,他們來了……又走了。”她盡量擺出了難過和遺憾的表情,而不是扭曲的怪異表情。
風狄長睫垂下,聲音低了下去,“為什麽?”他說,“我隻想和米諾拉·多瑪在一起。我已經和曾爺爺說過,我不需要家族的選定之人藍茜小姐。而且,我也遵守了我的承諾。沒有向任何人說過關於家族命定之人的秘密。昆汀公主。”少年說到這裡,猛然抬起眼睫,直視了他的姑姑的雙眼,“她從哪裡知道的秘密我不知道。剛才,我也否認了她。”
‘昆汀公主,我不知道你從哪裡得到的關於命定之人的結論。我只知道,藍茜有藍血契記,是我的家族承認的命定之人。而多瑪,她和我凝結的藍魂氣息相連,是我自己認定的命定之人。可你,你什麽也不是。’他已經冷漠堅決地否定了昆汀公主的一切窺探。可為什麽還得不到家族的祝福呢?
梅歐歎氣,走上前,她擁抱了和她曾經一樣困惑的少年,輕輕說,“孩子,也許是聰明的你過早的明白了家族的秘密。又那麽過早的,恰好的遇見了那個少女。所以,你現在才陷入了這樣的境地啊。”
少年沉默。
梅歐再次安撫地說,“好了,我們想想,如果你不知道,你會像家族裡其他人一樣,和家族的選定之人相愛著過完一生。而如果你知道了,像姑姑這樣,遇到了自己想抓住的人,那你說怎麽辦呢?”
少年這次沒有沉默,他悶聲說,“也許家族的祝福也沒有那麽重要。”這是少年第一次說出這樣的話。這很危險。
梅歐愣了愣,忙說,“不,不行,你不能這樣想。藍血同盟!我們不可能違背它。你不能失去藍血的力量!”
“姑姑。”少年忽然退出了梅歐的擁抱,他的雙眼依然明澈溫和,“我不會失去我的力量的。再過三百年,我依然還會是藍狩星者。延續著我們種族的力量。”
“姑姑,你要做的,就是——像我相信你一樣,相信我。”少年大概很少說出這樣的話語。 說完,他就不再直視姑姑的雙眼。
“我……”梅歐感到少年似乎還知道了一些什麽。她很艱難地才阻止了自己詢問出口,並將話題引向了別處,“孩子,姑姑不知道現在該做什麽了……怎麽做,才不會讓我的哥哥,你的父親失望……我曾經,已經幫助你擺脫了一次錯誤的發生。就在你的生日那晚,你知道姑姑指的是什麽嗎?”
她的話讓少年眼底閃過一抹慍色,然後他說,“姑姑知道怎麽解除藍茜小姐的契記嗎?”
梅歐搖頭,“我只知道那是掌令者的職責。”
少年思考起來。
“沒有族人的到來,訂婚典禮……”梅歐歎氣。
“族人不阻止就可以。”少年堅持。
王妃梅歐並不樂觀。她想,這場訂婚典禮最終會因政治布局無法舉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