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嗣業回到家中,李枚兒歡快地跑出來,已經忘記了剛才挨打的事情,驕傲地拱著鼻子問道:“怎麽樣,阿兄,我剛剛給你長臉了吧。”
“嗯,不錯,值得獎勵。”
“那我的獎品呢,拿過來。”李枚兒朝他伸出小手。
“喏,你跟我來。”他把李枚兒領到了高適的面前,伸手指著對方說道:“這就是我給你的獎勵,為你請的先生。”
“哼,你這是恩將仇報。”
“這怎麽是恩將仇報呢?你不是想比聞染姐姐更出色嗎,那就跟這位高夫子學,學得比他還優秀。”
高適一聽,鼻子一抽,李嗣業這心真夠大的,難不成要給自己家裡培養出一個女詩人來?
李嗣業咳嗽了一聲,又對高適說道:“小妹的學業,就拜托給高先生了,以後她若是不聽話,就用小竹板給我打手心。”
“但是,也不要打得太重了,現在可以開始拜師儀式。”
他們來到李家的堂屋內,高適端坐在案幾前面,李枚兒跪地上前,送上束脩,就是乾肉條,然後敬茶,叩頭過頭,這拜師就成功了。
拜師過後,李嗣業把高適請到廂房中,兩人擺上清酒和羊肉,開始喝酒談天論地。
高適對剛剛來的兩個神秘客人很好奇,便趁著酒意問李嗣業:“剛剛來府上的那兩位是什麽人?”
李嗣業想逗他一下,故意賣個關子:“你猜一下?”
高適沉吟說道:“既然與你認識,應該是東宮的人,其中一人聲音略尖細,沒有蓄須,應該是宮人。”
李嗣業抿酒點頭:“嗯,這個對了,很接近。”
“另一位器宇不凡,氣勢泰然,想必官階不低,必定是東宮的詹事,或賓客了。了不得啊,李郎,你進入東宮才多少時日,就結交了太子門下的高官。”
李嗣業搖頭笑道:“猜錯了,再猜!”
“難道是賓客以上,太子少保?少傅?少師?”
“不對,再猜。”
“難道是太保?不可能是太傅,太傅是簫嵩,這個我是知道的。”
“一點兒都不對!你再猜。”
高適雙手一攤說:“這我就不知道了。”
李嗣業朝他招了招手,高適探身過來,嗣業湊到他耳邊低聲說:“太子他親爹。”
高適猛然瞪大眼睛,聯想到今天兩人在正堂與李嗣業的對話,親爹果然就實錘了,他瘦弱的胸脯猛然抽搐了一下,竟然直挺挺地向後倒去。
李嗣業大吃一驚,竟然驚昏過去了?他連忙呼喚兩名老婢:“快快!來人!”
兩名老婢連忙圍上來,對著高適又是掐人中,又是灌茶水,又是揩油……
……
李嗣業已經有心理準備了,皇帝肯定會找個機會把他弄到安西去,只是不知道是什麽時候。
在去安西之前,他依然是東宮的衛士,輪流陪伴著太子上朝,出巡,然後是在東宮中守夜。
李瑛也沒有升他官的意思,待他也不像往常那樣親厚,這似乎是按照他的授意來辦的,這兩點兒太子倒是記得挺牢,不知道其它的事情有沒有放在心上。
根據目前的情況來看,李瑛去鄂王,光王的府上次數少了。兩位親王有時候來找,李瑛也刻意推脫著不見。
但這個事情是需要長久堅持的,新鮮一兩天可不行,也不知道李瑛能不能忍耐得住,徹底收起自己的牙齒,繼續將隱忍大業進行下去。
在長安的時日短暫而有節奏,
暑熱漸漸消退,秋涼開始接近。 太子李瑛在今日早朝之後,回東宮的路上遇上了自己的兄弟鄂王李瑤,鄂王乘著一輛墨車,從車裡探出頭來,低聲問道:“最近二哥很是忙碌啊,連我們最親的兩個兄弟生疏了。”
李瑛有些不好意思,拱手對自己的兄弟說:“最近宮中的事務確實很忙,脫不開身。”
“沒錯,太子殿下是大忙人,我們兄弟倒是閑得慌,可你忙的連見我們面的時間都沒有了嗎?”
“不是,這個一時半會兒也說不清楚。”
“既然說不清楚就別說啦。”李瑤招招手說道:“兄弟我在王府上略備薄酒,邀請二哥過府一敘,對了老八也在。”
這樣的盛情邀請李瑛推拒不了,在諸多兄弟中,就只有他們三人的情分最濃,他不想把這僅有的情分也失去。最近避而不見的事情,他也需要和他們好好解釋一下。
一念及此,李瑛立刻命令眾人調轉方向,往十八王宅而去。
鄂王府的正堂之內,幾名西域舞姬在地毯上翩翩起舞,李瑤和李琚端著酒盞,隨著胡樂的悠揚曲調輕輕搖頭,眯著眼睛像是要沉醉其中。
李瑛卻沒有興致觀看眼前的美人兒樂舞,他有話要說,只是不想擾了兩位兄弟的雅興。
“二哥似乎興致不高啊。”
鄂王揮了揮手,把幾名舞姬屏退。
李瑤看了看太子的臉色,又把幾名下人也揮退,整個大堂裡就只剩下兄弟三人。
他們三位兄弟的聯盟,最初不過是因為母親的失寵, 同病相憐,或者是因為共同的敵人武惠妃走到了一起。當時可能只是為了利益,隨著時間友誼逐漸加深,成為牢不可破的命運共同體。
最近太子突然對兩人疏遠,讓他們心生疑竇,又失去了安全感。不管是什麽原因,今日非要問清楚不可。
李琚朝李瑤使了個眼色,這事還要老五來開口。
“皇兄,你最近對我和八弟疏遠了很多,是不是我們兩個做了什麽事情,讓二哥你不快,如果是的話請你指出,我們好改正。”
這話說的有點兒傷心啊,想想就知道這哥倆兒有多幽怨了。
李瑛為難地搖了搖頭:“不是。”
李琚主動從案幾後面探出胸脯,目光灼灼地問道:“那就是背後有小人進獻讒言,離間你我兄弟之間的情誼?”
“也不是。”
“那就十分奇怪了,二哥你不會就這樣無緣無故地疏遠我們,這讓我們兩個心中如何能安?你我兄弟昔日結盟時,所發的誓願是怎麽說的,福禍共之,永不退縮,二哥難道忘記了。”
李瑛深深地歎了口氣:“當然不會忘記,就算我表面上疏遠你們,心中還是和你們一起的。”
李瑤輕拍桌子快速說道:“為何要表面疏遠?二哥如今的處境你自己還不清楚麽?武惠妃宮內宮外都有黨同,你我若不聯手,如何能對付得了她與壽王。”
太子這就有話說了:“你們此言差矣,……”
然後李瑛就把那天李嗣業對他說的話,添油加醋地說了出來,而且還說的面面俱到事實舉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