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張玄和、任婷婷還有姬夢玉三人剛剛來到店裡一起整理東西。
他們還沒開始營業,忽然門口的風鈴忽然響了起來,一個穿著長袖衣裳,黑色的休閑褲的女人走了進來。
“恩?”
張玄回頭一看,嗯了一聲,眸中露出驚訝的神色,來人竟然是於曉雪。
現在的她不複幾日之前豔麗打扮,普普通通,但卻給人十分合適的感覺。
她的容貌已經變回了原來的模樣,普通,甚至有點憔悴,她神色不定,但是眼眸卻很清澈,進了門,她輕輕敲了敲門框,問道:“請問一下,張玄先生在嗎?”
“玄哥,有人找你。”
不用任婷婷說,張玄已經迎了過去,他一邊走一邊說道:“婷婷,幫曉雪倒杯水。”
張玄走到了於曉雪的面前,也沒有問她為什麽來著,既然她能找到這裡,多少是猜出她的變化與自己有關。
張玄笑著一指角落僻靜的桌子,說道:“我們到那裡談吧,那邊安靜一點。”
於曉雪的狀態還不錯,雖然神色憔悴,但是沒有歇斯底裡,似乎放下了某些東西。
“恩”
於曉雪微微點頭,跟著張玄坐到了一旁的桌子那邊,任婷婷這時候將水放到了於曉雪的面前,說道:“請慢用。”
張玄與於曉雪面對面坐著,一時間都不說話,於曉雪許許多多的話憋在心裡,她知道自己起了大變化,知道身體裡的某些東西被人拿走了,但是她不敢肯定就是張玄做的。
她只是猜測,猜測那個與她碰上兩面,但是態度沒有半分驚訝,看向自己的眼神裡,總帶著莫名意味的男人與自己的變化有關,而眼下張玄的態度似乎也印證了這點。
於曉雪沉默著,但是張玄卻開口了,他道:“關於你身上的藥,有什麽想問的嗎?”
張玄的話變相的承認了他與這件事有關,尤其是昨晚的變化。
於曉雪眼瞼微動,複雜的看著張玄,許久,終於是說出了兩個字:“謝謝。”
兩個字,似乎有著千萬斤般的重量,讓她不知道廢了多少的掙扎才說出這樣的兩個字。
張玄愣了一下,忽然輕笑起來,他說道:“還真沒想到你會說這兩個字。”
張玄雖然對於曉雪結果如何並不太在意,但是多少想過如果她知道自己將她身上的藥剝離出去,會是怎麽一個樣子,憤怒、咆哮、不甘還是哀求自己將美麗再度還給她?
想了很多,也覺得她有可能釋然,但是卻沒想到她會登門道謝,誠懇的道謝。
於曉雪內心自然複雜,她恨張玄剝奪了她的美麗,哪怕是有代價的美麗,但是她依舊留戀不舍。
如果沒有做完的人生一夢,夢到了美豔絕倫,過著紙醉金迷的生活,但是最後卻因為時光流逝,容顏不再,身邊的人一個個離她而去,再回首自己竟然是在曾經奢華中拋棄了友情、愛情甚至是親情,就連藥也是棄之而去,這才發現有多麽的可悲。
夢的最後,因為藥已經不在她身體,她變得異常的蒼老、醜陋,似乎每一個人都極為討厭她這張皺醜臉,多看一眼便會覺得反胃。
“滾開點,嚇到孩子了。”
天橋之下,蒼老無力的她孤助無援隻好上街乞討,但是卻迎來了更大惡意。
這樣的話,她聽了無數遍,區別只不過是用詞不太一樣罷了,有人說是嚇到了女朋友,有人說是嚇到了老婆,有的說是嚇到了自己。
沒有人願意靠近她,這時候的她依舊引人注目,醜陋的引人注目。
她放棄了一切尊嚴沿街乞討,企圖度過余生。然而年老的她終於還是病倒了,就倒在曾經工作過的那家醫院門前,她逡巡了一輩子,終於還是回到了醫院。
她撲通倒地,不省人事,不知道是誰將她救下,誰又幫她出了費用,總之她一醒來就已經躺在了醫院的病房裡。
她兩眼迷蒙,瞧不真切,隻感覺到似乎有人再幫她擦身子。
她連忙一哆嗦,身子收了收,怯懦道:“別,姑娘,我身子髒。”
眼前的人影依舊迷蒙,只能依稀看出了是個女人。
老年的於曉雪被人厭倦,這時候也是習慣了害怕與退縮。
哪知道那姑娘笑了起來,柔聲說道:“婆婆不要緊,你不髒,不要害怕。”
老年的於曉雪忽然鼻頭一酸,渾濁深陷的雙眼,流出了眼淚,她喃喃的說道:“姑娘,你人真好。”
話語落下眼前的迷蒙散盡,護士露出了她面容,老年的於曉雪終於看清了,眼前的人竟然是年輕時候的她。
坐在張玄身前的於曉雪陷入了昨晚夢境的回憶之中,昨晚夢醒,她嚎啕大哭,哭了許久許久,才平靜了下來。
她發現自己變回了原來的模樣,雖然可惜,但似乎卻沒有那麽生氣,她心情複雜,在聚星胡同前徘徊了許久,終於還是決定,來和張玄說一聲也謝謝。
“有什麽要問的嗎?”
張玄的話,把於曉雪從從回憶中驚醒,她笑了笑,十分溫和的對張玄道:“來之前有很多想問的,但是在胡同口,都想通了,現在隻想說一聲謝謝。謝謝你把我從病態的欲望中喚醒。”
於曉雪來時卻實有很多想問的東西,比如藥是不是張玄給的,他又使了什麽手段,他到底是誰。
她想了很多,但是徘徊在聚星胡同前時,忽然想通了,這些和自己都沒關系了。
張玄搖了搖頭說道:“喚醒你的不是我,雖然我是布置了手段,但是醒來的是你自己。”
張玄能讓於曉雪陷入夢境,但是也只是讓她陷入了過一輩子的夢境,怎麽過,出現什麽人,都是來自於她自己的內心。
張玄沒有去操控夢境,與風沙燕回到了店裡,這夢境自然就是於曉雪自己的。
於曉雪微微搖頭,她知道沒有這個夢,只怕自己就要瘋了,被欲望逼瘋。
張玄問她:“以後有什麽打算?”
於曉雪說道:“回鄉下的衛生院當護士,繼續照顧病人。”
醫院的工作她早就辭了, 因為模樣大變,性情大變,很多朋友不是鬧掰了,就是斷了聯系,眼下的她舉目無援,在這城市再無立足之地,她也不想繼續留在這個城市了。
張玄點了點頭,眼睛瞟到了於曉雪放在座位旁邊的行李包,問道:‘現在就走嗎?’
張玄的話,好像朋友一般,問得很自然。
“下午的火車。”
張玄見她這幅模樣,忽然說道:“不去和冬青說一聲再見嗎?他之前可還是去醫院找過你,求我幫你。”
於曉雪忽然愣住了,半晌才道:“冬青,他是個好人。”
這一句好人,沒有別的什麽意思,她沒想過模樣大變、性情大變之後,竟然還有這麽一個關心她的朋友。
她拿起水杯,輕輕抿了一口,搖搖頭說道:“不去了,有點不敢見到他。請你幫我說聲謝謝,謝謝他的關心,也謝謝他的關東煮。”
於曉雪經歷很多荒唐的事情,眼下面對朋友還是沒有那樣的勇氣,這也是她想要逃離這個城市的原因。
張玄點點頭,然後於曉雪也沒有再說什麽,提著沉重的行李包,出了門,搭上了一輛出租車,消失在了胡同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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