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之這輪的對手是一名胡渣青年,他叼著煙,眼睛被熏得睜不太開,按照抽簽的結果,胡渣青年先手。
開局,胡渣青年起著炮二平三,架出兵底炮,這種開局很古老了,在古譜裡這種開局叫“斂炮”,有鋒芒內斂之意。
胡渣青年下好棋,突然淡淡來了一句:“我先手棋還沒輸過。”
“吹牛逼!”越之不禁脫口而出,你怎這麽牛呢?人心無算處,國手有輸時,你說你不是吹麽?
“咦?你怎麽說髒話呢?小小年紀,什麽不學,就學會這個。”胡渣青年見對手沒回應,冷笑一聲,咄咄逼人:“怎麽不說話?知道錯了?來!給哥認個錯!”
“這招太老土了,激激新手還行,我要罵你根本不用開口,我能用棋罵你,你信不?”越之無語。
胡渣青年愣了一下,他喜歡攻心,雖然手法很低劣,但見越之沒上當,冷哼一聲繼續下棋,他不知道越之在打什麽鬼主意,不想落入對方圈套。
越之哈了一聲,一邊下一邊跟胡渣青年嘮起嗑:“你不信是不是?”
“我也能用棋罵你,你信不?”
“我不信,你示范下唄。”
“我也不信你能用棋罵你,你示范下啊!”胡渣青年越說越氣,他沒想到他想了亂越之的方寸,反而亂了自己的心。
兩人一邊下一邊說,火藥味越來越重,不知不覺吸引了很多人圍觀,甚至有人起哄乾一場,這話登時引來許多棋迷不滿的眼神,那人隻好訕訕閉嘴。
二十三個回合,棋局進入了中局,越之早引開紅車後突然一招馬8進7叫將。
胡渣青年立馬後悔自己跑了車,陷入長考,他能浮帥,但是後方的布局將會一團亂,一不留神就會輸。
“你知道這招叫什麽嗎?”越之嘿嘿壞笑起來,他不讓胡渣青年專心思考,他喜歡以彼之道還之彼身。
胡渣青年切了一聲,但見圍觀的人眾多,不想墜了聲勢:“我會不知道嗎!?”
越之哈哈大笑,懂行的人也不禁輕笑了一聲,把胡渣青年看得雲裡霧裡。
“小夥子,這招叫臥槽!現在是臥槽你的帥!”一名老人見胡渣青年一臉懵逼,有點可憐,忍不住提醒:“快些想棋,不然你要輸啦。”
臥槽馬是象棋術語,就是指踏入敵方象前的馬,可軍可抽車的凶招,中局的臥槽馬通常抽不到車,但對打亂敵方的防衛通常有奇效。
胡渣青年被老人一提醒,臉刷得一下全紅了,腦子轟轟直響,連續幾個劣著送了越之進入前八強,也意外給楊光引了一批觀眾,這些人開始留意楊光。
鎮賽八強不再是單局淘汰賽,因為人都有失算一刻,為了公平,采用了三局兩勝的賽製。
越之一聽說改了賽製,突然想起以前悲催的上班生活,小太監一句話,他半夜也得跑過去和人下棋,登時怒火橫生,不再下指導棋,擒龍縛虎,沒對手能和他拖到殘局,方寸之間,金戈鐵馬,越之就是當之無愧的霸王,引得圍觀觀眾驚歎連連,關注他的人也越來越多。
就像命運的安排一樣,越之一路都沒遇上李朝文,又或許是舉辦方的刻意安排,畢竟兩名年輕的天才棋手的相遇,更能引來人們的關注。
鎮賽很快來到了決賽:越之對李朝文。
廣場裡裡外外擠滿了人,人們對這場比賽的關注超過了舉報方的預期,於是連忙暫停比賽,找了一個投影儀,在廣場臨時架了個台子,
後面拉起一塊幕布,將棋局放映在幕布上,避免有人看不到。 越之和李朝文相對而坐,李朝文長得白白淨淨,安若泰然,似乎很習慣這種大場面,沒有一點扭捏的樣子。
越之不動聲色,安安靜靜等著比賽開始,但卻自有一股氣吞山河的魄力,李朝文在仔細打量越之之後,心裡莫名產生一絲恐懼,這種感覺,他只在自己師父身上感覺到。
開局,越之起著帥五進一,禦駕親征!王者之舉,舍我其誰?!好吧,說得好聽,他只是想讓出先手罷了,並不是他看不起李朝文,而是他想和李朝文多下幾著。
越之的開局立刻引來台下觀眾的一片驚呼,在場觀看的方騰和張校長原本嘴角含笑,默默地等著楊光的驚喜開局,卻不想這開局純屬有驚無喜,皆是皺緊了眉頭,心裡把楊光罵了個遍。
李朝文並沒有因為被看低而表現出任何情緒,而是穩健地的以屏風馬作為開局,他的手在微微顫抖,似乎有點怯場,他自己也不相信自己會在一名同齡棋手面前如此不堪,深吸了口氣,靜靜地看著棋局,慢慢平靜了下來。
十五個回合,李朝文比越之更快布好局面,迅速發動進攻,將棋局拖入中局,他平靜之後,每走一步棋都會偷偷抬眼看著楊光,像是在擔心自己會把楊光的模樣忘了一樣。
越之回帥之後用的是五七炮,屬於緩攻型的布局,雖然被拖入戰局對他不利,但他並不擔心,因為中局的變幻不是因為開局的布局好,就能事事順利的東西,不過讓越之意外的是李朝文的年紀雖小,但已經懂了很多棋路,他當年這年紀的時候可以單純多了。
近十個回合,棋面呈白熱化,雙方不停兌子,李朝文既有魄力與越之對殺,又亂中有序,沒有明顯的劣著,可越之更是心思縝密,悄悄將戰場轉入黑方陣營,兌子時偶爾多換了隻兵,偶爾多進了一步棋,看似旗鼓相當的廝殺,卻慢慢偏移了,越之在不知不覺中佔了絕對優勢。
李朝文恍然回神,毅然回防,但卻是無法挽回了,苦笑道:“我輸了。”
“啪啪啪!”
隨著李朝文的認輸,台下掌聲四起,不管高手新手,都被越之魔術般的棋法折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