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空徐徐吐出一口濁氣,他的目光落在錢晨身上,笑道:“錢小子,這一局的成敗,卻是掌握在了我的手中。法寶級數的飛劍本難以摧毀,奈何這天煞峰下通地肺,地肺毒火,又名太火,卻是世間少數能摧毀法寶的真火之一!”
“我將玄天斬魔劍丟下去!”妙空站在地縫裂隙之前,目光閃動道:“你們就輸了!”
“莫說只是一柄玄天斬魔劍,未必能動搖大局。”錢晨探頭看了一眼天煞峰裂開的地隙,其下青黑色的火海安靜的燃燒著,絲毫看不出其毀滅一切的威能。他轉頭回來,緩緩道:“這地肺毒火果真能毀掉法寶?”
妙空冷笑道:“當然不假!”
“那正好……”錢晨悠悠道:“我有一件法寶,想要毀棄很久了!”
“哈哈哈……”妙空大笑了起來:“錢小子,你還有法寶要毀掉,你可知道一件法寶有多寶貴嗎?我的白骨舍利……”
說到這裡,妙空臉色就變了。
錢晨慢悠悠的從袖子裡掏出一把白骨舍利,抓在手裡,對著地肺毒火裂隙作勢欲拋,妙空面皮微微顫抖,壓抑著怒氣道:“這是我的法寶!”
“不,憑本事搶來的東西,那就是我的!”錢晨斜著眼看著妙空。
錢晨看著妙空,提出了一個很有建設性的建議道:“這白骨舍利是魔道法寶,需要高深的魔道修為才能駕驅,不然必反受其害。而你手中的玄天斬魔劍,又是堅貞不屈的正道法寶。我一個正道中人,豈會自甘墮落,使用魔道的法寶?而你也無法駕驅這玄天斬魔劍……要不這樣,我們將法寶交換一下,不就兩個人都有了趁手的法寶?”
妙空心裡暗罵:“什麽不會自甘墮落,你用三屍神魔暗算我的時候,可沒想過什麽自甘墮落!白骨舍利可不是三屍神魔,全盛之威,我都駕驅不住,如今又有老子九子天鬼混入其中……你也要能用得了才行!”
他表面上卻是一副目光閃動,似乎真的在用心考慮這個建議。
被鎮壓在玉印之下的血魔連忙叫道:“妙空,你可要想清楚了!此人與我們勢不兩立,必有一場生死之戰,玄天斬魔劍凶厲無比,對你我都是一個威脅。將這等利器拱手讓給大敵……非智者所為!”
“你們兩個魔崽子給我在這裝什麽呢!”
錢晨負手道:“你們心裡只怕都想著第一個下手乾掉對方,吞噬對方的道基,這在魔道之中喚作天魔奪道。奪取別人的根基,成全自己。玄天斬魔劍對你是一個威脅,難道白骨舍利對我就不是嗎?如今你毀掉玄天斬魔劍,對你可有什麽好處?”
“而我毀掉白骨舍利對我也沒有什麽益處。”
“唯一便宜的,還不是什麽都沒有付出的血魔,自己的兩個大敵分別毀掉對方的趁手法寶,自廢武功,豈能不讓他拍手稱快?”
“反倒是我們交換法寶,我固然有了斬魔利器,你也同樣恢復了白骨神魔法相。”
“我斬殺血魔,你也能奪取它的根基?”錢晨笑道:“豈不是兩全其美?”
妙空微笑道:“這聽上去倒是很妙……”其實兩人心裡誰都知道,他們之間並沒有任何可談的地方,妙空手持白骨舍利,全盛之際尚且被錢晨暗算的慘敗,如何再敢將玄天斬魔劍這種可以對付本命神魔的法寶飛劍給他?
而錢晨倒是想把白骨舍利再還給妙空,但只怕已經上過一次惡當的妙空不肯信。
兩人之間的宿命之怨,遠比血魔所見到的要深重的多,妙空心中當真殺意已定,可以付出任何代價,也要斬殺錢晨。而錢晨又何嘗不想除掉這個禍患呢?
但這些內情,血魔並不知道。
看到兩人有互惠互利,想要先坑死自己的意思,首先著急的還是他,只聽血魔低聲道:“先前你斬破封印救我,我答應傳授給你《血海魔經》,現在我便將上半卷傳授給你,等你扔下玄天斬魔劍,還有下半卷奉上!”
妙空嘴角微微一挑,剛想應下,卻聽錢晨又開口道:“血魔……你可要想清楚了!妙空此魔煉成了九子母天鬼神魔法相,魔道的造詣之高,未必在你之下。你把《血海魔經》交給了他,豈不是把自身的弱點、秘密都拱手奉上?”
“等到他奪取你根基之時,這便是取死之道!”
他的威脅切中要害,血魔聞言卻是沉默了。
妙空連忙道:“道長魔消之際,正當攜手應敵,豈會相互暗算?有你這個大敵在旁虎視眈眈,我又怎麽會在這時候暗算血魔老哥?自亂陣腳……”
錢晨隻道:“那你為何不將自身修習的魔道法門,也告訴血魔?算是交換?”
妙空心裡面早已將錢晨方才那些舉動分析了無數遍,但越想腦子越混亂,錢晨在他心中,早就是城府極深,心機深沉之輩,任意一個舉動,他都要深思熟慮,但任由他想破腦袋,還是猜不到錢晨究竟想幹什麽。
他明知道玄天斬魔劍自己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交出去的,難道隻想挑撥自己和血魔的關系?可就算他不挑撥,自己和血魔之間也不會有絲毫的信任。
妙空始終猜不透錢晨的想法,只能怒道:“你這兩頭攪合,究竟意欲何為?”
錢晨歎息一聲,老老實實的交代道:“其實我就是想要玄天斬魔劍而已。”
“我為了殺你,連費勁心血煉成的白骨舍利都可以不要。”妙空憤怒道:“你不想著殺我,卻只是貪圖還並非你所有的玄天斬魔劍?”
“我近幾天運氣不太好……”錢晨歎息了一聲道:“以前常有送財童子送寶來。我這把傘……”他伸手拍了拍背上的天羅傘,又亮出了手中的龍雀環、腰間的縛魂索:“還有這鐲子……這鏡子……這繩兒……這幡兒和鉤子,都是送的……哦!鉤子被我自爆了!”
妙空看著錢晨這一身的法器,眼角青筋暴凸。
錢晨想到這裡,又不禁深深歎息一聲:“這就是時運不濟啊!以前送的東西無不合手,現在送來的卻用不了!我就想換一件趁手的……”
“那是因為送財童子窮的底兒掉了!老子送出去最大的寶貝你都還沒提……”妙空心中悲憤道:“老子就是那個送財童子……呸呸,百無禁忌……老子才不是什麽送寶童子。這把玄天斬魔劍,老子死也不會再送給你了!”
妙空想到自家身上空空如也,除了一張包裹玄天斬魔劍,原本是記載九幽魔道秘法的一張天魔皮外,就剩下剛剛血洗正道,搶奪過來,還根本用不了的玄天斬魔劍了。自己的身家,如今盡在對面那小子身上。
最可氣的,那大部分法器都還是自己親手送出去的。
就連太上道塵珠都……
每每想到這裡,他就鬱悶的幾乎要內魔作亂了!上一次,連自己壓箱底寶貝白骨舍利都送了出去,如今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如珠如寶的寶貝在自己面前被各種嫌棄,妙空當真有綠光罩頂,心如刀割之感。
血魔終究有些決斷,最終還是將一部分《血海魔經》傳給了妙空。兩個魔頭之間達成了妥協。
帶著一點少許報復的快意,妙空笑道:“錢晨……白骨舍利在我心中,怎能及殺了你快意?我先前能舍去白骨舍利,隻為殺你。如今又豈會為了取回白骨舍利,而放縱你變得更強?你早已成為我的心腹大患,若不除去你,只會叫我寢食難安!”
“又是心腹大患!”錢晨道:“我教你一個詞……此子恐怖如斯,斷不可留!”
“這是一杆好旗,你可以多念幾遍!”
他抬起頭來,平靜的看著天空道:“你視我如心腹大患,我卻視你為送財童子。你我第一次見面時,你若想殺我,當真如碾死一隻螻蟻一般。但第二次見面,雖然還是強弱懸殊,我卻已經能叫你狠狠的吃了一個大虧,連看家法寶都丟了!待到這一次,你我已經是伯仲之間。”
“若是還有下一次……那時,必定是你對我恨之入骨,我卻將你視如螻蟻!”
為了加重妙空心中的陰影,錢晨也是豁出去了,在自己身上插滿了旗,好似戲台上驕傲的老將軍。
不過,這般挑釁的效果也好的驚人。
他這一番話,果然切中了妙空心中最恐懼的地方,讓他又是憤怒,又是恐懼的狂嗥道:“不會有下一次了!”
“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愚蠢……這buff加持是‘如果有下一次’,你這不是把旗又插回來了嗎?”
錢晨心中暗暗吐槽道。
妙空將玄天斬魔劍催動禁製,反手拋入地肺太火之中,那重重禁製受到妙空的魔氣所激,登時金光暴漲,讓玄天斬魔劍顯露出無比的鋒芒來,但這般殺伐凌厲的鋒芒,墜入太火之中,金受火克,那地肺太火雖然惡毒無比,一口飛劍若是有主人催動,卻也不難斬開。
但沒有主人催動,十成的威力發揮不了一成,禁製便在毒火灼燒之中,漸漸崩壞。
錢晨根本來不及去搶救……有這麽一位大敵在旁虎視眈眈,錢晨雖然有些心痛自己的飛劍,但也不是沒有決斷,他廣寒冰魄元丹凝結神光,刀光已然縱起,正是讓妙空印象深刻,斬斷魔念的那一刀,只是隔了半日,錢晨的這一刀已經又有了變化。
刀光飄渺,空蒙如煙,直指本性魔念,寒氣徹骨,似能斬卻一切雜念外魔。
妙空瞳孔微縮,又勾起不久前天鬼化身在這一刀面前毫無還手之力的恐懼,這一刀的鋒芒,已然奪去了他的全部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