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殺安祿山?”
錢晨仔細問過司馬承禎安祿山的修為、法器、神通,乃至施展功法的身體特征。
這才粗略整理出了相關的情報,道:“背後能長出兩隻手臂,應該是魔道的吞天神魔不死身,此魔功吞天噬地,最擅於吞噬吸取骨肉精血,神魂真氣。只要有一絲可供吸取的精元血氣,魔頭就絕不會死。”
“若是在人多的地方圍殺他,只怕沒把安祿山打死,周圍方圓百裡的生靈都要被他吸幹了!”
“安祿山修煉這等狠毒魔功確實也適合他兵家戰將的身份。”司馬承禎皺眉道:“若是兩軍交戰,有大軍的氣血魂魄可供其吸取,他豈不是戰場上根本殺不死嗎?”
“吞天噬地魔功,在修成不死神魔之身前,還有破綻可尋。但修成神魔不死之身後,除了設法將其和任何生靈隔絕。或是將周圍的生靈屠戮焚燒一空製造千裡白地,否則絕難殺他!”
錢晨篤定道。
司馬承禎聽出了錢晨話語裡莫名的自信,好像這世間沒有人比他更懂這門魔功了一樣。
一個道門弟子,這麽說本來就有些不適合。換作司馬承禎的徒弟,當要狠狠的呵斥一番,罵他受了魔道誘惑,對魔道種種法門比對道門真傳還熟悉,這就很過分了!
簡直就是道門二五仔的表現。
但司馬承禎是隱隱知道錢晨身份的,對此只能乖乖閉嘴。
這位說沒有人比他更懂魔道,還有人能反駁嗎?就算九幽的魔君來了,都要沉吟片刻!然後坦率承認!
“難怪安祿山戰無不勝,就算戰敗,也能逃出性命這門魔功配合兵家秘術的陣法之道,豈不是只要大軍還在,便能不死不滅?魔頭縱橫北疆許多年,殺人無數,都無人能將其斃殺當是有真本事的!”
司馬承禎想起兵家修士統率兵陣的秘法,能將全軍的血氣匯聚加持在將主一人身上。全軍上下如同一人,能不能吸到敵人的氣血精元且不說它,這帶兵出去,不就等於帶了十萬個隨時可以抽取氣血精元的血包嗎?
這誰還能抓得死?
而且又能抽取敵人的氣血精元,都不用其他神通輸出,在戰場上可勁的吸就是了!
這門魔功配合著兵家秘術,當真是越戰越強,以戰養戰。殺人越多魔功進度就越快。如此只要能收攝心中的阿修羅魔心,不至於魔念沉淪,被魔頭所控,修為進境堪稱神速。
錢晨點頭道:“這般統率大軍,屠戮眾生的魔頭,在魔道之中又被稱為戰魔!乃是歷代魔劫之中兵災的起源!最可怕的是魔劫掀起之後,世間戰亂不休,而這等魔功一旦擴散開來,無止無休,殺死一尊戰魔,只會造就更多的戰魔。只要還有戰亂兵戈,這般魔頭便生生不息,層出不窮。”
“殺了一隻,還有十尊”
“魔劫九災,兵災最凶!”
“這等魔頭肆虐的慘象,又有哪一位天師不知道?”司馬承禎心有余悸道:“魔功中往往有暗手,上位者可對下位者生殺奪予,安祿山定然會在河北三鎮的軍中大肆傳授此等魔功。”
“若是真叫他掀起戰亂,就算殺了他一人,也只會造就更多的戰魔!”
這便是魔劫的可怕。
戰亂兵災造就兵魔戰魔,兵魔戰魔因為其修行之法和修羅本性,又會掀起更多的戰亂兵災,讓道德人心徹底崩潰。
那時候,戰魔自己都無法阻止再這種殘酷的廝殺,將世間化為修羅場!
只要撕開一個口子,劫數便蔓延不絕,禍及無窮!
“千秋宴上,王公貴族、朝廷官員、乃至樂師舞女,都有修為在身,精元氣血充沛。一旦安祿山施展魔功,其禍之烈,要殃及多少無辜且不說。只是他源源不斷的吞噬精血神魂,又如何能殺死他。”司馬承禎有些頭痛。
錢晨卻笑道:“但這卻也正是安祿山的弱點所在,戰魔的可怕,在於戰場上的廝殺。吞噬無數生靈,身邊還有魔頭大軍擁簇,魔軍中數十萬魔頭血氣精元凝為一體,陽神戰元神都是尋常。”
“就算孤身一人去對決此魔,他也能將身邊的魔頭當成血瓶靈丹。非得耗盡它身邊的一兵一卒,還要將其牢牢困死,才有機會將其斬殺。”
“可也因此,這般魔頭離了手下的魔軍,就弱了不止一籌。卻是一眾魔頭之中最好斬殺的!”
“安祿山孤身一人赴宴,正是絕殺他的最好時機!”
司馬承禎恍然道:“只要將其隔絕起來,困在陣法中,令其無法吞噬生靈血氣精元恢復便可!”
“我道門之中,以靈寶道最擅長陣法。但其他兩支道統也不容小窺我這就回去準備正一龍虎召神劾鬼玄壇大陣!”
錢晨搖頭道:“當用真武除魔大陣,這般專門克制魔頭的陣法最好!”
司馬承禎苦笑道:“玄天宮數百年未見傳承出世了!哪裡來的真武除魔大陣?難道要啟用天師法印,發動神都大陣?”
“神都大陣守護長安,不可輕動!”錢晨堅決的搖頭道:“不然我們之前的一番苦工,不是白費了嗎?”
“如今這長安不但有一門絕妙陣法,而且還是天界的傳承,乃出自天庭,對魔頭的克制,足以廢掉安祿山大半的魔功。”錢晨自信道。
司馬承禎隱隱猜到了什麽!
錢晨與司馬承禎一路回到了玉真觀,想要鎖定絕殺安祿山最重要的一環,還需玉真公主相助。
司馬承禎見到了司傾國,憑著血脈的感應,看著那與自己有幾分相似的面孔,越發拘謹了起來。司傾國卻嘖嘖稱奇的打量了他半響,搖頭道:“沒想到司馬家還能出一任天師,當真是串了種了!”
“我還以為司馬家的男人都是沒有擔當,只會搞陰謀算計的廢物呢!”
司傾國罵起自己家的人來,也真是毫不留情。
司馬承禎無言以對,只能默然。
聽聞了錢晨的算計,司傾國皺眉道:“梨園我倒是能帶你們去,寧師姐之前就去過,她的劍舞還折服了梨園宜春北院的許多宮女。玄帝差點點了她做樂營將呢!”
“但是梨園之中,大多數伎官、樂師、舞女的修為並不高,你們說的那個霓裳羽衣曲,當真能克制陽神級數的不死神魔嗎?”
“霓裳羽衣曲,與秦王破陣樂並稱為唐宮武雙壁。乃是宮中祭祀、歌舞時必然登場的舞樂。而且此曲並非凡樂,當年葉法善天師攜玄帝神魂出竅,進入天界玉皇天庭,參加過東華帝君的一次宴飲,期間玄帝記下了宴中的歌舞,回凡之後,反覆修改,終成這霓裳羽衣曲!”
司傾國瞪大眼睛道:“這曲子原來源自天庭,那倒有幾分說道!”
司馬承禎苦笑道:“何止有幾分說道,這曲子本是天庭帝君所用之禮樂紫雲曲。若非人間帝王乃是天子位格,幾乎等同帝君,還用不得此樂呢!”
司傾國聞言一驚,叫道:“紫雲曲?”
“大唐天子,已經配享帝君位格了嗎?一洲稱大,九州稱仙。地仙獨尊,則稱天朝。我們晉國連自稱大晉都有所美化,這大唐就快可稱仙唐了?”
她秀氣的眼睛瞪得很大,語氣難以置信,大唐雖然氣象非凡,但修行之盛,疆域領土,似乎並不比魏晉兩國加起來好多少,特別是未證道元神的天師,更是叫司傾國印象深刻。看到司馬承禎滿臉為難,顯然情況有些特殊,不好言明。他們來自過去,也不可多問,有時候知道太多,可不是一件好事。
因果之重,不是誰都能承擔的起的。
如同錢晨等人,就是知道了太多長安的事情,不得不被迫對上大天魔安祿山?
司傾國微微點頭道:“既然是紫雲曲,那鎮壓克制區區一尊不死神魔,倒也不太難。”
司馬承禎點頭道:“而且道門之中便有紫雲曲的完整傳承,只要說動梨園的樂師舞女。今晚千秋大宴之上,彈奏舞蹈的便是真正天宮之樂紫雲曲。足以將安祿山壓製虛弱到極致!”
司傾國奏起眉頭,好看的柳眉彎彎,道:“刺殺安祿山功成,我們大可一走了之。但幫助我們的樂工舞女怎麽辦?在玄帝面前襄助我們刺殺邊疆大將,這在哪個朝代都可是不赦的重罪?”
“她們就算肯幫我們,我們也不能就這麽害了她們啊!”
司馬承禎皺眉道:“如今已經顧不得那麽多了!晚一點,就是長安洛陽數千萬人生死。若是玄帝追究下來,我司馬承禎也只能奉上這一顆頭顱,請他息怒,不要牽連一眾梨園的舞妓樂工!”
“現在能否說動梨園之中的一眾伎樂天女還是兩說!”錢晨低聲道:“先去梨園!”
這一次, 司傾國,寧青宸,燕殊,乃至鳳師都動身前往梨園,刺魔之事,到了目前也不過只有四成把握。錢晨須得動用每一絲可以動用的力量。
這時候,就連鳳師都有重任在身。
說不得就得委屈它裝扮成鬥雞,來刺殺一波!
前往梨園不難,以司馬承禎和玉真公主的身份,都是能請動梨園的。梨園伎官、樂師、舞女通常也都樂於接受王公貴族,乃至寺廟道觀的邀請,出去表演。
尤其是梨園如今的編輯李龜年,便在長安權貴之中很有名聲。
常常被請去彈奏琵琶、篳篥、以羯鼓領樂。
特別是當今玄帝,乃是資深的舞樂愛好者,非常寵幸梨園的伎官!如今太真妃能得寵,也要歸功於兩人同好音樂歌舞,太真善舞,玄帝則精通樂理。兩人到也是琴瑟相合,同為樂友!
而梨園便是玄帝設立用於訓練樂工的機構。
錢晨作為不太發燒的音樂愛好者,早就對這個匯集大唐音修,為修行百家之中樂家大本營的地方,充滿了好奇。若非拯救長安的任務實在危急,叫他連妙空這等死敵都不太顧不上。
他還真有可能尋著梨園,去切磋一番琴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