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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羊胡老道拿著羅盤研究了許久,弄得滿頭大汗,才選定了一處方位,小魚等人跟著他走了數十百步,越走越感覺毛骨悚然。
小魚低聲道:“老道,先前最多數十步,就能遇著大哥。為何這一次走了那麽遠?”
山羊胡子擦了擦頭上的冷汗道:“那些大哥都葬在風水形勝之地中,我只要望一望那風下面,有沒有屍氣,便知道下面有沒有葬人,然後領著你們祭拜。”
“但這一次,那位大哥不允許我們借道,老道我千方百計選定的路就廢了,只能重新去選。你以為繞路那麽容易的嗎?前頭的那夥人以祈神香開路,選定的路線大有門道,老道越研究,越是覺得奧妙無窮,一旦偏離了路線,必有橫禍。”
“什麽橫禍?”大個好奇的問道。
“子時!子時之前,我們必須找地方趴著……”山羊胡老道緊張的看著羅盤道:“這一次重新規劃的路線,要經過一處大的風水寶地。周圍的風水形勢,都被那處風水寶地所奪,所以我們才遇不到屍哥。”
“也就是說,前面是個更厲害的大哥?”小魚緊張的咽了一口口水。
“多厲害?”大個還是好奇。
山羊胡老道緩緩轉頭道:“周圍幾裡,都是那位大哥的葬地!”
小魚和大個互相看了一眼,小魚緊張道:“先前我們遇著的大哥,最厲害的好像也就獨佔了方圓三十丈對吧!”大個緊張的連連點頭。
山羊胡給了他們腦袋一人一下,道:“小心點說話,要懂禮數!”
三人又走了一會,才來到那處葬地,那是一處山間的深潭,深潭宛如死水,猶如一塊黑鐵一般,色成玄黑,寒氣逼人。站在潭邊,小魚三人不由得齊齊打了一個哆嗦。
小魚點了一把自己最好的香,恭恭敬敬的插在潭邊,三人一齊叩首道:“後輩小子誤入魔穴,只求回家,供奉香火,向大哥借個路!”
哐哐哐!
大個子心裡害怕,於是磕頭更響了,哐哐的像是砸在了地面上一樣。
幾人三叩首後,抬頭看香,卻將那一把香火不緊不慢的燃燒著,大個子和山羊胡兩人回頭看向小魚,示意他趕快解香,小魚顫顫巍巍道:“這位大哥還沒考慮清楚!讓我們等等……”
這時候,深潭之中湧出一股奇異的生氣,一群純白的無鱗小魚,突然從潭中深處泛起。這些小魚首尾相接,群聚一片,瞬息之間便布滿了半個潭面。
它們群聚成太極魚的摸樣,魚眼中心空著一個正圓。
還有一隻純白的大魚,追著自己的尾巴在遊動,如同一個純白的圓點,出現在和太極魚眼相對的位置。
這群白色的小魚在潭水中遊動起來,與黑色的潭水赫然形成了一個遊動的太極圖。
小魚看到山羊胡老道整個後背都僵硬了,口中發出含著濃痰一樣的含糊之聲:“生死太極眼,陰陽平衡的奇穴……這魔穴裡,一丈地的風水形勢,堪比外面一裡。這裡有千丈明堂,就是外面的千裡之地。以千裡明堂,養一口太極陰陽,這是成仙之穴啊!”
白魚擁簇著一個人影,從潭中浮起。
他穿著一身儒袍,猶如翩翩士子,氣質儒雅根本不像死人。
濃重的生氣化為白霧,遮掩了他的面目。
只聽他開口道:“看到我的臉,對你們沒有好處,所以……失禮了!這口陰陽潭只是白骨林中幾口風水奇穴之一,比起銅和尚的金山蓮池,木道士的蟬蛻奇穴,鬼王的成龍樹,屠夫的泣血地,將軍的點兵荒塚,也不過伯仲之間,遠遠稱不上成仙地!”
“這魔穴之中,只有一塊成仙地,便在那八殿鎮壓之下。那裡葬著一位不可說的存在,我可不敢跟他搶地方!”
說著士子抱了抱拳,笑道:“在下也是粗通一點風水之道,才搶到了這處寶地,能出來跟你們說說話!”
三小戰栗如雞——無論多厲害的屍體,都不能開口說話,因為人死成僵屍,靠的就是沒有吐出的那口氣。一旦開口泄了氣,縱然是屍王,也要道行大損。
能開口說話,便說明那屍體,已經不僅僅是屍體了!“
而是已經蛻變成了另一種存在的生命,邪者為魔,屍魔。正者為仙,地仙!
眼前這位大哥,便是已經快要踏上修地仙之路的存在。地仙者,納風水靈脈地氣,開辟靈池,外合福地,最後開辟洞天為仙。
體內開辟出靈池,便是築基有成。
外合福地,將自身的靈池與世間福地相合,以靈池成一內景世界,心像世界,便算是結丹。最後一步步將內景世界顯化於外,開辟虛空洞天,元神寄托洞天而成仙。
築基、練氣、靈池(通法)、內景(結丹)、外景(陰神)、福地(陽神)、洞天(元神)。
除去這條正統地仙修行之路外,山羊胡老道作為陰陽家散流傳人,還知道一種禁忌。
若是修士死後,屍體葬在風水寶地之中,得了風水形勢相助,也可以半途轉修地仙之路。只是在修地仙之時,還要蛻變身軀,轉陰為陽,劫難更勝尋常地仙十倍。
等若一邊修煉號稱道門最邪門,最難修的太陰煉形之術,一邊修煉地仙之道。還不如專修太陰煉形之術,等到功候到了,屍解一世,再去修行。
“大哥出來見我們,可是有什麽事嗎?”小魚大著膽子試探道。
“哦!剛剛你們禮數太大了,我實在不好意思,便出來請你們不要磕頭,此乃天地君親師之禮,我也擔當不起啊!順便問一問,今夕是何年……”士子低聲道。
小魚聽他說話,端是有一股溫潤如玉,叫人如沐春風的溫和氣質,便大著膽子抬起頭來,小聲道:“如今是大晉朝,北邊還有一個大魏,據說數千年前,乃是仙漢時代……具體歷史,我這種散修便不知道了!”
“魏晉嗎?”那士子幽幽歎息一聲道。
小魚覺得此人應該算是一個君子,登時心中就不爭氣的砰砰跳了起來,小聲問道:“在下於小魚,這是我兩個兄弟黑大和張道全。敢問前輩,此地究竟是何詭異?又應該如何出去呢?”
“在下顏季明,我還在太陰煉形之中,你們若是見了我的面目,只怕會做噩夢,因此只能遮面,實在是失禮了!”那士子端是翩翩君子,縱然面對修為遠不如自己的三人,也是平等待之。
“關於此地,不怕你們笑話,我也是一知半解,因為我早就死在了魔劫之中。如何葬在了這裡,我也是一頭霧水。只知道,應該是家叔托了人情,送我來到地仙界,爭得那一線機緣。”
“此地為白骨林,葬著我們這些亡人。孕育幾處風水奇穴,供我等修地仙、修願力、太陰煉形、轉修神道、甚至修鬼仙。都是為了死後再轉一世,未來便有某種機緣,可以拜入此地主人的門庭,再修大道。”
“你們誤入此地,想要出去,只能從鎮魔八殿那裡走。鎮魔八殿,鎮壓一個極大的恐怖,我不敢過去,因此所知也不多。只知道那裡應該有一條離開的路,但具體怎麽走,還需要你們自己小心探索。切記,不可進入那八座鎮魔殿中,就算出口就在那裡面,也不要進去。”
“要是出不去了,我還知道幾處小有風水之地,你們也可以一起葬下來,以活人之身,修地仙之道。也是一種造化!”
那士子指點了他們幾句,突然道:“快到子時了!你們如果不想下來陪我泡著,就趕快走吧!趕在子時前,找到一座破廟。那裡才是這裡最好的過夜之地。”
“多謝前輩……”小魚聽這裡的大哥三番兩次提起子時,知道子時多半真有極大的恐怖,連忙告辭,繼續趕路。
“等等……”士子叫住他們。
潭中突然飛起三隻純白的小魚,落在他們手中,就化為了乳白的玉魚,帶著一股暖氣。
那士子道:“這是潭中的生機陽氣所化,若是你們趕不及,它能為你們爭取一點時間!”
小魚三人匆匆告辭,循著老道規劃的路線,繼續往前。
也不知是葬在潭中士子的面子大,還是這裡的大哥真的很好說話,後面幾次借路,都如願以償。
看著他們走遠,顏季明才歎息一聲:“前輩?你們才是前輩啊!”
說罷,便隨著魚群,沉入了潭中。
山羊胡老道在路上感歎道:“那位前輩先前提過的金山蓮池,覆葉蟬蛻奇穴,成龍祖樹,泣血地,點兵荒塚,應該都是有意識清醒的高人埋葬的地方。”
“僅僅是地氣余蔭,便能庇護這麽多高人。這魔穴實在是神秘莫測,其中隱藏的某些存在,鎮壓在魔穴中心的八座鐵殿中的魔,當真恐怖至極……”
“還有半個時辰,就到子時了!”
小魚燃起一炷香,查看香色判斷道:“那破廟究竟還有多遠?”
“不遠了!”山羊胡老道突然開口道。
“你怎麽知道……”小魚順著山羊胡老道的目光看過去,看到一株白骨樹下,一位佛子雙手合十,正在朝著西方朝拜。佛子渾身上下沒有一絲皮肉,光溜溜的腦袋白骨森森,乃是一具骸骨僧人,舉止卻十分虔誠。
“白骨比丘!”
“它朝拜的方向,應該是那古寺的所在!”小魚悄悄道,他偷偷往地上插了三炷香,供奉給那白骨和尚。
三人正要朝那個方向前進,就看到白骨比丘突然抬手製止了他們,白森森的指骨往偏了一些的地方一指,山羊胡老道低聲道:“這位和尚說,咱們不能往那個方向走,那裡有一位將軍,脾氣不好,得繞過去。”
大個子瞪大眼睛道:“它又沒說話,你怎麽知道的?”
“它還說,我不能叫它和尚,因為它……現在只是一個沙彌!”山羊胡老道,回頭敲了敲大個的腦袋:“這是念力,你多學著點。”
“咱們再繞一繞路,估計那古寺已經離得不遠了。耽誤不了多久!”
“將軍……莫非是點兵荒塚?”小魚摸了摸下巴道。
前方是一個平坦的山谷,谷中亂石殘兵遍地都是,散落的兵器碎片殘骸,帶著一縷極為深邃的魔光,叫三人看了出來,雖然靈光已經被磨滅,但在魔穴的蘊養下,這些兵器也有了詭異的變化,強大之處,絕不遜於尋常法器。
他們小心沿著山頭,繞過這一片山谷。
山谷無數亂石猶如軍陣一般,在一座石峰之下綿延開來。石峰為所亂石拱衛,奇聳如槍戟一般。周圍的山峰陡峭聳立,山壁上鑿出了許多一人深的石穴,裡面放著一具具穿著戰甲的屍體。
“難怪叫點兵荒塚,就好像一位將軍戰死了,他忠臣的將士也隨之覆滅,都葬在了這裡。將士拱衛著將軍,將軍守護著將士,猶如在清點他們的墳塚!”
“是啊!我們若是闖入其中,打擾了將士們的長眠,也就難怪將軍脾氣不好!”山羊胡老道點頭道。
“你們看……”大個子往山谷中一指。
卻見一隻白毛老狐,背著三具煞屍徐徐而來,它手中拿著一株猶如鹿角一般的血紅靈草,上面纏繞著精純血氣,不知是從哪處險地搶出來的。
這白毛老狐知道輕重,也沒有如雷家一般鬧出太大動靜來。
但它踏入了點兵荒塚, 便看中了一處懸崖之上石穴外,從一具屍體上長出的,散發奇光的靈草。靈草猶如一柄兵戈,被陰風吹動,兵戈顫動劃出一道靈光,帶著凌厲的兵氣。
白毛老狐背上的三隻煞屍出手,一具青面煞屍,從它背上爬了下來,朝著那處石穴而去。
“我還以為它會親自動手呢?”小魚趴在山上,驚歎道:“操縱死人煞屍出手,那豈不是沒有半點生人氣息,也不會驚動此處的僵屍?”
“活了毛都白了的狐狸,可能很貪,但不會傻!”山羊胡老道篤定道。
青面煞屍抓住了那株奇異的靈藥,就要將其采下。這時候,一隻帶著盔甲的手,突然抓住了它的手,石穴之中,一位帶甲僵屍緩緩坐起,那株靈草,就是從他佩劍的劍柄上長出來的。
僵屍半坐著,歪了歪腦袋,看了青面煞屍一眼。
煞屍堅定的收回了自己的手,兵甲僵屍,抽出了自己的佩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