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央原本的縣衙,如今已經成為了張角的辦公之所。
此時,縣衙後院的住所中,不時地傳來一陣咳嗽聲。
張角躺在床榻上,白發蒼蒼,顯得格外蒼老。
張寶張梁二人在一旁侍奉湯藥,顯得憂心忡忡。
二人道:“兄長,你這病真沒辦法了嗎?
要不你問一問師尊他老人家吧?
沒有你的領導,太平道頃刻間就會成為一盤散沙!”
張角搖搖頭道:“此乃道傷,便是師尊也無能為力。”
他看了兩個兄弟一眼,道:“我知道你們的心思。
不是為兄不想讓你們面見師尊,實在是未得他老人家的同意,你們根本見不到他。
況且如今師尊正與蒼天相鬥,處在緊要關頭,也無暇相見。”
張寶張梁慚愧道:“是我們資質愚鈍,所以他老人家看不上眼。
若非大哥相求,代師收徒,我們又豈有如今的成就!”
張角歎息道:“我的日子不多了。你們二人以後要好好輔助寧兒。
經過本教的重創,漢室分崩在即。
以後記得要將太平道交到可靠的諸侯手裡。
教眾們信任我們,把身家性命交予我等之手,切不可辜負了。”
二人垂淚答應下來。
張寶勸道:“大哥且安心靜養著。
侄女兒冰雪聰明,智計無雙。
南陽誅秦頡,長社一把火燒得皇甫嵩、朱儁狼奔豕突。
多少名將也不如她。
她定能掃平漢軍,直取洛陽。
還沒看到漢室天下傾覆,兄長怎能安心離去!”
張角歎道:“哪有那麽容易的事!
此次皇甫嵩等人輕敵,被寧兒鑽了空子,下次就沒有這樣的機會了。
我黃巾比起大漢來,終究還是底蘊淺薄了太多。
唉,我太平道終究不過是為王前驅罷了。
不過只要能夠滅掉劉氏蒼天,一切都是值得的。
只有蒼天死去,後來人才有出頭的可能!”
張寶不忿道:“百姓愚昧,世家貪婪,他們根本不會有誰記得兄長的功勞!
未來的史書上,他們只會記載我們是一群野心勃勃的反賊!”
張角道:“這就是我的道,何須他人來認同。
你們兩人一直不能進入地仙之境,就是太過於在意外人的眼光跟議論,迷失了自身之道。”
他們正說著話,忽然聽得外面嘩啦一陣響。
張梁忙起身叫進外面守衛的士卒,詢問發生了什麽事。
士卒答道是一股大風吹折了旗杆。
張角聽聞,拿出卦錢在床頭櫃上佔卜了一卦,道:
“要當心今晚漢軍的偷襲。
你們可預先布下埋伏,今夜定要狠狠給漢軍一個教訓,讓他們以後再不敢相逼。”
在張角三兄弟排兵布陣的時候,漢軍大營內,也爆發了強烈的爭執。
原來皇帝劉宏見盧植久戰未下,加上閹黨的讒言,於是惱怒起來,下聖旨褫奪了他的兵權,令人解押他回洛都。
小黃門左豐看著盧植,陰陽怪氣地冷笑道:“盧中郎,上次你不是還很威風嘛?
呵呵呵,瞧不起咱這閹人,如今又如何?
咱家這閹人騎馬坐轎,你堂堂中郎將卻只能帶枷鎖,蹲囚車!”
他揮揮手,兩個力士上前除去了盧植的鎧甲,換成囚衣,又給他拷上了枷鎖。
“盧中郎,請吧。”
劉羲執意要一路護送,不過被盧植拒絕了。
盧植道:“如今正是建功立業之時,豈能因我耽擱了。
放心吧,我不會有事的。”
他又囑咐了劉羲跟魯肅一番,讓他們不要貪功冒進。
“取代我帥位的董卓,乃是袁家的門徒。
不過此人出身邊鄙,凶蠻暴躁,你們要小心一些。
董卓還要一個多月才能趕到,這段時間,肯定是宗元代掌全軍。
你們要小心他遷怒。
這個空檔裡,宗元肯定會急於立功,到時候恐有敗軍之憂。
你們要當心,莫著了他的道。
若是情勢不好,可以往投皇甫嵩處。”
叮囑完之後,他主動鑽進了囚車裡。
這時候,左豐也在跟宗元低聲細語。
出來時,左豐抱著一個包裹,滿臉喜色,看來收獲頗豐。
宗元也是一臉振奮之色,劉羲猜測肯定是死太監向他許諾了什麽。
盧植被押解走了後,宗元馬上召集眾將士到了大帳中。
宗元慨然道:“黃巾賊子一日不滅,天下一日不得安寧!
這些日子以來,全賴眾將士之力,黃巾頹勢已顯。
本帥決定今晚盡起全軍精銳,突襲廣宗城,一舉破敵,擒殺張角張寶張梁三個賊首!
諸將須同心協力,戮力向前。
誰若懷著私心,貽誤戰機,別怪本帥不講情面, 一律軍法從事!”
他環顧著諸將,尤其是劉羲等盧植一系的人,目光中滿含威懾與警告。
這種大權在握的感覺,令宗元有些飄飄然起來。
他想起了左豐的傳話,十常侍對他承諾,只要他在這段時間裡能夠打勝仗,他們就會設法讓他取代董卓,成為真正的統帥。
若是他能夠統帥全軍,取得最後的勝利,那麽將來完全有可能裂土封侯,一躍成為頂尖權貴家族。
所以宗元內心一片火熱,將兵法戰策都拋之腦後,迫不及待地開始了軍事行動。
在調兵遣將的時候,他將自己一系的人馬都安排在了中軍跟後軍。
最凶險、交戰最激烈的前軍,都是安排的盧植一系的人馬。
尤其是劉羲,因為與他有怨,再加上十常侍之首趙忠的囑托,所以他將先鋒的任務交給了他。
“劉校尉,你帶領本部人馬,今夜四更十分從東門殺入,殺進張角所居的縣衙裡。不得有誤!”
他將令旗遞給身旁親衛,轉交給了劉羲。
劉羲身旁的關羽張飛都是滿臉不忿,這分明就是個炮灰角色。
而且還不給他配備人馬,隻讓他帶領本部的四千人馬,這不是擺明著坑人嘛。
張飛道:“大哥,這令旗不能接!這廝分明拿我們當填坑的!”
他雖是壓低了聲音說話,但是嗓門依舊很大,整個大廳內都聽得清清楚楚。
宗元臉色一變,喝道:“此處乃我等將領議事之地,豈容你小小騎都尉大放厥詞!
左右,給我將此人打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