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蘇裡英國東印度公司據點。

　　在領了明生吩咐的使命之後，薩維乘坐一艘單桅快船，花了四日時間趕至馬蘇裡。

　　此時的馬蘇裡有著四艘蓋倫武裝商船，三艘小型快船停泊，最高指揮官為剛剛從吉大港返回不久的約翰-威德爾船長。

　　經由掮客安德魯的介紹，約翰船長對四海商社亦有了大概的了解。

　　而事實上他更早一步在吉大港已經得知了明人艦隊穿越馬六甲來訪。

　　只是可惜時間錯過，他卻是未能同所謂的明國使者艦隊碰面。

　　而隨著明國艦隊的來訪，令東籲，阿拉乾等地的本土王公商賈大受震動。

　　無它，人家帶來了海量的明國貨物。

　　雖說東籲國也能經茶馬古道從雲南獲得明國的貨物。

　　但陸路運輸太過艱難，在行走數千裡山路之後運抵東籲南部，阿拉乾，吉大港等地之後，其價格已經高出數十倍。

　　那就是用人命堆出來的貨物，風險成本怎能同海運相提並論?

　　即使價格僅僅低那麽一點點，亦令商賈們趨之若鶩。

　　而長久混跡在大洋之上的約翰船長自然看到了其中的機會與風險。

　　就在今年年初，英荷聯軍剛剛同葡萄牙艦隊在霍爾木茲海峽海峽展開一場大戰，而他便是參戰者之一。

　　其結果是雙方不分勝負。

　　而英軍的目的也不過是要在薩菲王國設立貿易棧，進而獲得香料，絲綢，瓷器等在歐洲可獲利豐厚的貨物。

　　現如今明人來了，自然為英國大批量的采購貨物打開了一扇大門。

　　這便是英國東印度公司的機會。

　　然而這其中的風險亦是不小，最大的阻力便是葡萄牙與荷蘭。

　　別看荷蘭同英國暫時聯合起來對付葡萄牙。

　　但實則荷蘭亦是英國進入東印度地區的阻擾者，誰都不想在貿易上多一個競爭者。

　　鑒於荷蘭同明國準同盟之關系，約翰船長對同明國建立貿易關系持悲觀態度。

　　同時，令約翰極為憂慮的是明人在印度洋上也極具擴張性。

　　在短短的時間內，便同東籲，阿拉乾建立了貿易聯系，獲得了設立領事館，建立貿易棧的權利。

　　在東籲國都東籲城，阿拉乾國都妙烏設立領事館。

　　在東籲勃固河下遊的沙廉，阿拉乾加叻丹河口的阿恰布設立商棧。

　　似乎明人在兩國更容易打開局面，而當地的王公則是對泰西人防范甚深，這無疑對日後英國東印度公司的貿易是極為不利的。

　　而明軍強大的武力更是令約翰所忌憚，來者不善，是敵是友難以預料。

　　及至返回馬蘇裡，通過安德魯等人的述說，方才得知在印地半島南部還有著明人的蹤跡。

　　而且還是什麽明國四海商社的大統領，話事人。

　　同時亦了解到明人統帥有意同英吉利建立貿易聯系，這對於約翰來說卻是一個好消息。

　　正在想著如何同明人進一步接觸，不想今日明人卻是主動上門。

　　“薩維使者，你的意思是三方聯合攻打卡爾納?可我們會得到什麽呢?”約翰笑咪咪的看向面前的明國使者，言道。

　　“約翰船長，您可以得到四海商社少帥趙明生的友誼。

　　即使您對卡爾納的土地沒有興趣，那對南洋的香料，明國的生絲，瓷器呢?

　　我可以毫不誇張的告訴閣下，在這個世界上，有且只有我四海才能源源不斷的提供貨物給貴方。

　　難道這樣的利益還不足以令您出手麽?”

　　“你是一個出色的談判家！”

　　約翰笑道“可是明人並沒有控制馬六甲，並沒有完全控制東印度。

　　荷蘭，葡萄牙的商船可以自由進出東印度，甚至是明國，那麽我們為什麽不可以呢?

　　我們沒有理由以高昂的價格在馬德拉斯收購你們的貨物。

　　到目前為止，我找不到合適的理由幫助你們在馬德拉斯立足。”

　　薩維不慌不忙，淡笑著看向約翰，言道“可能荷蘭人，葡萄牙人並沒有告知您南洋的真實情況。

　　我作為四海商社的代表，有義務向您通告實情。

　　就在我們穿越馬六甲之前，四海戰敗了葡萄牙的宗主國西班牙駐呂宋總督府，並同其簽訂《蘇比克條約》。

　　自此之後，所有西班牙，荷蘭同明國間的貿易，都要通過四海來進行。

　　沒有四海的許可，兩國船隻不得踏足南明國海。

　　呵呵，而葡萄牙人呢，其在濠鏡的總督府已經名存實亡，航線已經完全被我軍截斷。

　　至於馬六甲，我想您有暇最好去探訪一下我方在馬六甲西側的無衣城。

　　那裡將有源源不斷的貨物輸入西洋，而馬六甲的重要性將會不值一提。”

　　約翰不認為薩維是在撒謊，種種跡象表明明人確實在馬來半島上設有據點。

　　“如果我要求進入東印度，甚至是明國設立商棧呢?”約翰把玩著手中茶盞，笑咪咪的看向薩維。

　　“約翰船長，只要你能穿過馬六甲的封鎖，我們在南洋的城市歡迎英吉利商人前去貿易。

　　正如我們少帥所言“海洋雖然廣闊，但阻擋不了人類的交流。”

　　至於大明本土，我們的皇帝陛下並不希望看到外來船隻，您的要求無法得到滿足。

　　而對於擅自闖入明國近海的船隻，將遭受我軍毀滅性的打擊！”

　　在請薩維稍事休息之後，約翰神色凝重的看向安德魯，肅然問道“安德魯，我需要知道明軍的確切實力，這將決定我們在印度洋，甚至是東印度的戰略，請你慎重回答。”

　　安德魯頓感壓力倍增，躊躇半晌之後方才言道“閣下，我只能將自己的經歷講述一遍，至於明人的實力還需要您自己來判斷。

　　六年前，我曾混跡於東印度爪哇一帶，夢想著獲得大量的香料，生絲。

　　可惜香料，生絲交易都被荷蘭同葡萄牙所控制。

　　我只能在一個叫馬辰的小港內找到一些零散貨源。

　　直到有一日四海商社龐大的艦隊來到馬辰，我才有機會獲得了整船的生絲。

　　那個時候，他手中已經有著不下三十艘蓋倫戰艦。

　　雖然僅僅是有著三十門火炮的武裝商船，但已經是東印度一股不可忽視的力量。

　　即使是荷蘭東印度公司，亦要同他們交易以獲得足夠的貨物。

　　那日在馬德拉斯巧遇，他率領的是更為高大，戰力更為強橫的戰艦。

　　真正的海軍製式戰艦，有火炮六十多門。

　　而其手下的士兵更是裝備精良。

　　如您所說，在吉大港一帶還有一支規模更為龐大的艦隊，有著十幾艘戰艦。

　　我推測也是四海的艦隊。

　　可是不要忘了，這僅僅是他們在馬六甲以西的實力，可能我們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

　　此外，他們還有著數量龐大的戎克船商隊。”

　　約翰有些不淡定了，這特麽越說越嚇人。

　　若是以時間來推測，豈不是說四海可投入戰鬥的軍艦要過百艘?

　　這股力量足以打破目前世界的勢力格局。

　　還好，他不是英吉利的敵人。

　　“我是說假如，假如我們出兵，提出什麽樣的條件才能將利益最大化呢?”

　　安德魯沉思片刻，神色興奮道“雙方合力驅逐東印度的葡人，我們取而代之。”

　　約翰搖頭道“可行性不大，這不僅僅取決於明人，還取決於荷蘭。

　　如果我們對馬六甲的葡人發動攻擊，可能會令荷蘭倒向葡萄牙，成為我們的敵人。

　　我們現在的力量還不足以對抗他們二者。

　　你還有其他的建議麽?”

　　“或許我們可以取得四海在印地的貿易專營權。

　　我是說對歐洲的貿易。

　　在印地，我們雙方結盟，排除葡萄牙，荷蘭同四海合作的可能性。

　　這個條件對四海並沒有損失，而我們也獲得了穩定的貨物來源。”

　　“那荷蘭呢，不是說四海同荷蘭東印度公司有著條約麽?”約翰狐疑道。

　　安德魯自信笑道“如果荷蘭肯幫忙， 四海的使者就不會來到馬蘇裡了。

　　很顯然，四海的到來搶奪了荷蘭，葡萄牙在印地的市場。

　　從這個角度來分析，他們在印度洋是潛在的敵人。

　　而我們則不同，我們是來收購貨物的，在天然上同四海沒有敵對的緣由。”

　　約翰頷首，言道“將四海使者叫過來吧，讓我們談一談細節。”

　　……經過兩日的磋商，一份草擬的協議正式成形，隻待雙方的長官正式簽字畫押。

　　史稱《馬蘇裡協議》。

　　此為兩個海上強國歷史上的第一次媾和，成為未來世界劃分的一個起始點。

　　薩維馬不停蹄，在馬蘇裡向約翰借調了數十匹戰馬之後，打馬前行，直奔戈康達王國國都戈爾康達城。

　　前去面見蘇丹庫特布·沙阿，希望能說服其揮兵南下，攻入卡爾納領地。

　　日夜流轉，馬不停蹄，隻三日間便趕路近半。

　　可望著眼前的淒慘場景，薩維忍不住心驚膽顫。

　　蝗災來了！

　　遮天蔽日的蝗蟲漫天飛舞，直叫人看不到日月，放眼所及，無一處是綠色。

　　農田被啃噬一空，光禿禿的樹枝在風中嗚咽，數不盡的百姓呼天搶地，扶老攜幼向戈爾康達城湧去。

　　大災伴隨著大疫。

　　一場饑荒難以避免，戈康達王國還哪裡有余力去攻打卡爾納?

　　當蝗蟲肆虐完戈康達王國之後還會去哪裡呢?

　　薩維再顧不得其他，急忙返回馬蘇裡。

　　當日便乘船急急奔赴聖鄭和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