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費爾多!本地的黃皮猴子都去了哪裡?”
哥薩克騎兵團軍團長戈裡夫幾乎已經在憤怒的邊緣。
身為一任軍團長,戈裡夫身負重任,他面對的是南向的兩個汗國,哈薩克汗國同準噶爾汗國。
托木斯克正是直面兩國的前線。
他深知自己兵力有限,很難在軍事上征服兩個汗國,便想方設法挑起兩國之間仇冤,以維持均勢。
而本來這兩個汗國就是世仇,數年來殺伐不斷,誰都沒有在意身邊趴伏的餓犬在虎視眈眈。
奧費爾多作為他的愛將,一直是向東擴張的急先鋒。
廣闊的東部土地無論有多貧瘠,但沙皇陛下只要聽到自己的領地擴大了,總會高興的。
身為仆人的戈裡夫也會被賞賜難以想象的財富,獲得巨大的聲望,或許可以搖身一變,從服役貴族變為領地貴族。
這是他畢生奮鬥的目標。
自接到奧費爾多的求援信之後,這廝便即刻發起動員令,收攏周邊的駐軍,征集物資,準備救援奧費爾多。
奈何受物資拖累,月余之後才堪堪湊齊兩月所需,發兵兩千人,親自提領前往斯特爾堡營救。
那料想半路便遇到了敗退的潰兵。
待奧費爾多將過往講述一番之後,戈裡夫比奧費爾多還要憤怒。
這是擋了他的上進之路,必須要弄死他們,讓他們看看哥薩克彎刀的厲害!
大隊急行,走的路多,自然吃的就多,所帶的補給眼見就不夠用。
奧費爾多獻上一條毒計,便是派出小股部隊出去打野食。
沿途的部落早已經被他打探清楚,皆在地圖上有所標注,有的他去過,大多卻是沒有時間搭理。
戈裡夫聞言大喜,派出數股小分隊奔走,結果大失所望,絕大多數的部落都是人去樓空,收獲並未如想象中豐厚。
正因為如此,戈裡夫才憤怒的質問奧費爾多。
奧費爾多心中苦悶,鬼知道這是怎麽回事。
難道提前一步得知了我軍動靜,都躲進了深山密林?
“戈裡夫將軍,可能我們需要小心了。”
恰巴洛夫凝眉言道“這些部落確實是有的,但現在消失無蹤,我猜測應該是明人在背後搞鬼。
至於是被殺了,還是做了奴隸確實不好推測,可能他們再為明年修築城堡做準備。”
抓壯丁?
戈裡夫深以為然,事實上他就是這麽乾的,提刀的勇士從來不會做這等卑賤的勞作,當地的土著才是免費的勞工。
死了一批再抓一批就是,這對他來說再正常不過,相信明人也不會比自己好到哪裡去。
“哼!我們的補給有限,只能支持半個月作戰。
明人也只有你們最為熟悉,說一說該怎麽打敗他們吧?我需要速戰速決!”
“沒有什麽可以擔心的,斯特爾堡之所以失守,是因為他們使用了火炮。
哼哼,若是沒有火炮,他們絕對攻不下斯特爾堡。”
奧費爾多面色青紅,五官扭曲,恨聲言道“您帶來的火炮足夠轟破木質的城門,我們的騎兵會輕易收割他們的人頭,為死去的勇士們報仇!
他們指揮官的頭骨我要定了!”
戈裡夫暗自搖頭,奧費爾多勇猛善戰不假,卻是被仇恨衝昏了頭腦,失去了判斷能力。
老子要的是計劃,不是吹牛贔!
恰巴洛夫沉吟片刻,言道“大人,敵軍有三座堡壘,
呈三角形防禦,我軍攻打一處,其他兩地便會派出援兵騷擾我軍後方。 我建議優先攻打右翼的堡壘,那是明人最後設立的堡壘,很小,隻可容納百人。
我們可以圍而不攻,誘使明軍出城決戰。
假若明軍不出城救援,我軍則可快速攻下此堡,一則獲取補給,二則可長驅直入,攻打通古斯卡河岸的牛郎堡。
至於另一處堡壘,我軍可提前分出一支軍隊阻截。
主堡若失,敵軍全盤皆輸。”
戈裡夫不置可否,這好歹是個章程,不似奧費爾多沒長腦子般聒噪。
……
“這!這!這是什麽?”戈裡夫遙遙指向織女堡,目瞪口呆。
奧費爾多同恰巴洛夫也傻了眼。
這是上帝給他們建的?還是明人會巫術?短短不到一月時間,這城是怎麽建成的?
“是雪,是雪塊!”一名軍官在馬上喃喃自語。
難辦了,任誰也沒有想到斯特爾堡原址之上憑空多出一座城來。
明晃晃,亮堂堂,晃瞎人的雙眼。
城頭之上隱隱有刀光劍影,顯然明人早有準備。
“就地安營!”
戈裡夫隔河扎營,同織女堡遙遙對峙。
事情有變,之前的所有計劃完全被打亂,他要重新布置作戰計劃。
……
“還真特娘的來了!”明生在城樓之上,放下望遠鏡喃喃自語。
敵軍是一水的輕騎兵,高帽,鎖子甲,丈二長槍,配以騎弓。
火繩槍卻是未見,料來多是防守或步戰時使用。
這些都不是問題,在明生看來最多也就同後金的戰鬥力相當,沒甚可擔心的。
唯獨那戰馬看著讓人眼饞,毛色多為棕黃,高大健壯,能在如此低溫的天氣健步如飛,想必是傳說中的頓河馬。
這個本少好喜歡!隻耐寒二字便足以說明一切!
“少帥,烏拉營已經出發了,兵分三路,直驅鄂畢河中遊的三處羅刹據點。
若是進展順利,當可截斷托木斯克堡的補給線。”吳東來趕至明生近前,拱手稟報道。
卻說自哈桑歸降之後,四海軍果斷加快了收攏周邊部族的步伐。
尤其是織女河同鄂畢河之間的部落,多遭受過羅刹兵的欺壓,有哈桑作保,又有四海的大棒高高舉起,堪稱是一呼百應,諸多部落都遷徙至織女河東岸。
這地界本來就沒有多少人口,被四海這麽一搞,戈裡夫的小分隊自然收獲寥寥。
堅壁清野!
若僅僅是這些也就罷了,明生尤不知足,從瀚海營中抽調精乾,就地新編一營人馬,名烏拉營。
烏拉這個詞,呃,是羅刹語,相當於萬勝,或者萬歲之意,明生這是純粹的在惡心人。
烏拉營以四海精乾為骨,部族勇士為肉,都是自帶戰馬,弓箭火槍齊備。
不過尚未滿員,時至今日也不過堪堪千余人而已。
經由探哨所報,托木斯克以北,鄂畢河中遊有三座小型堡壘,各自駐扎著幾十人,可以說是托木斯克的補給命脈。
這便不能放過,必須拿下。
當四海探哨發現羅刹軍主力之時,明生便命令烏拉營兵分三路,各自攜帶兩門便攜式臼炮出發,襲取羅刹堡壘。
進攻永遠是最好的防守,對待強盜就要用強盜的手法,奪取敵人物資,以戰養戰才是王道。
似中原歷來的打法是行不通的,總是花老百姓的錢去維護邊疆安寧,這個成本委實太大。就食於敵才是以戰養戰的根本。
試看世界諸強,哪個不是這般行事的?
結果就是強國越打越強大,弄出了一個所謂的西班牙帝國,大英帝國,殖民全世界。
“好!牛郎堡還有多少未曾編制的本地壯丁?”
“回稟少帥,尚有三百余人。”
“即刻整編,馬掌也要加緊改造,要盡量將眼前的羅刹軍一口吃下,若是讓他們逃回去,托木斯克可就難以攻取了。”
……
羅刹軍營地。
“你們都說一說,該如何行動?”戈裡夫面色凝重的看向地圖,環顧左右問道。
帳中一時沉默無語,堡壘之所以稱為堡壘,便是易守難攻,每進攻一座堡壘,都代表著慘重的損失。
別看哥薩克騎兵縱橫西西伯利亞,戰功彪炳,但實則沒有一次是攻堅戰,西伯利亞就沒有城。
如今卻是遇到老大的幾顆門牙擋在面前,能否攻下來也是心中打鼓。
事關生死,奧費爾多同恰巴洛夫沒有任何隱瞞,將四海軍的實力和盤托出。
全火器部隊!這般的配置在歐洲也幾乎沒有。
戰力如何先不提,但守城卻是妥妥的一流。
悲催的是哥薩克騎兵可沒有專門防禦火器的甲胄,這一點同後金卻是相差許多。
大多騎兵都是內穿棉衣或者毛皮,外罩鎖子甲,帽子也是禦寒的毛氈帽。
這身裝備防禦弓箭尚可,可對火器幾無防護之力。
“軍團長,我建議繞過明軍據點,襲擊敵人後方的聚集地,逼迫他們出城決戰。”一名將官肅然言道。
這提議沒毛病,端的是哥薩克的打法,老子是強盜,跟你玩毛線的攻城。
野戰才能發揮騎兵的真正優勢。
“那麽明人的聚集地在哪裡?行軍線路如何?補給可足夠用?”戈裡夫連發三問。
壞就壞在自家的補給有限,不能遷延時日,此法雖妙,卻是不能施行。
眾人又是沉默無言,低頭不語。
“都去伐木吧,打造木排。”
戈裡夫傲然言道“勇士們,那只是雪做的城池,能有多結實呢?
我相信我們的火炮完全可以轟塌這座城池。
介時你們的戰刀會飲滿敵人的鮮血,財富會裝滿你們的兜囊,女人會塞滿你們的臥房。
我在這裡保證,我的勇士們,此戰勝利之後,你們每一個人都會獲得可觀的賞賜。”
甭管能不能贏,先將甜棗扔出去再說。
戈裡夫轉頭看向奧費爾多,言道“奧費爾多,你對周圍地形最為熟悉,我需要你深入葉尼塞河以東,盡快摸清楚明軍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