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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生傳》第11章 死太監來了
  狗子不怕建房難,反正材料不要錢。

  翌日一早,狗子父子便召集自家部曲同村人趕赴廣鹿島,留下李伯看守家門,防火防盜防宵小。太陽剛微微露頭,眾人便以到得月亮灣東北的平緩之地,此地開闊,方圓有八裡左右,正適合營建,早有的十幾戶漁民,也早已依靠著趙氏討生活,巴不得這些人過來,今後也不用跑那四十來裡路送魚蝦,閑時還可以打打零工,賺幾個零花錢,最重要的是家裡孩子可以免費讀書,中午管飯。俗話說半大小子,吃窮老子,這一頓飯的情誼,值得為趙氏點讚,這樣的人家值得依靠。咱老祖宗就是這麽的樸實,一飯之恩,湧泉相報,沒辦法。

  自從狗子來到大明,發現了大明人一個不是優點的優點,就是什麽都略懂,建房,伐木,修橋,鋪路,燒磚…..雖不精通,但啥都可以,小農經濟就是這麽牛掰,家裡的男人都是全才,不似現代,啥啥都得找專業的人才,沒錢就玩不轉。

  狗子拿著草圖,揮斥方遒,給眾人一一分配活計,建窩棚需幾人,挖窯需幾人,平整土地,深挖地基需幾人,打水井需幾人,燒菜做飯的需幾人…..這些都是提前就商量好的,現場動起手來,再根據實際調整就是了,前世的小文員,專職負責統計工時,組織協調,不在話下。

  在充足食物供給下,五十幾條壯漢,二十幾個婆姨的爆發力是驚人的,當夜幕降臨時,一整排的簡易窩棚已經建好,四根碗口粗的直木楔入地下三尺,橫梁勾連,對角斜木釘死,牛皮縫製的帷幔,頂棚鋪著麥草。趁著大家吃飯喝肉湯的時間,狗子再一次調整了眾人的活計,指派了若乾工頭,方才被父母拖進了窩棚。

  “我的兒,你這是何苦?咱家再賺幾年銀錢,回山東老家買它上百畝地,恁舒服的日子你不要,偏偏如個漢子一般的跟著爹娘吃苦,娘看著心疼。”老娘看著狗子被海風吹的泛紅臉蛋,血絲都隱隱看的明顯,心疼的直掉眼淚。

  “娘,有些事我想您也知道,當初您和爹從山東逃荒過來,因為啥?沒地了,像咱家這樣的在老家數不過來吧?給人做佃戶的,遇到水災旱災,不是賣兒賣女,就是舉借高利貸,窮的愈窮,富的愈富。咱家即便買了地,能過得安穩?不怕哪天出了個陳勝吳廣,振臂一呼“王侯將相,寧有種乎?”衝進咱家,砍了咱的腦袋?大明朝這樣下去,遲早是要大亂的。”狗子後腦杓躺在老爹的手臂上,悠悠的說道“您就由著我折騰吧,定要給咱家掙個前程,求個安穩。”

  “好呢,我兒聰慧,也不知道你這腦袋裡裝的甚,大道理娘也不懂,你們爺倆就折騰吧。你這當爹的,就知道嘿嘿傻笑,兒子累壞了,看誰給你養老送終!”老娘怒視狗子爹。

  天剛蒙蒙亮,一艘小舢板悄悄劃入了海灣,李伯尋到狗子家帳篷“春哥,那死太監來了!正在你家大堂等著呢,幾個潑皮在屯子裡四處亂竄,搞的雞飛狗跳的。”

  “娘的,該來的遲早要來!走嘍,兒子,咱爺們會會這個死太監!”春哥抱起狗子,登上小舢板,回轉靠山屯。

  ……

  話說這位鄭礦使,打小進宮,一直鬱鬱不得志,年紀將近三十,被派到遼南當了礦使,方才逐漸混的風生水起,現如今也是遼南跺一腳,土地顫三顫般的人物。平時也不穿那宦官服,慣穿四方帽,學士服,體態肥碩,綠豆般的小眼睛嵌在肉裡,又納了兩房小妾,過著西門大官人般的神仙生活。

  自那日春哥拜謁後,鄭礦使就派遣手下探查春哥的來路,家業,營生等等。收老了賄賂的人,怎麽能不明白待價而沽?你說千兩的年份就千兩的年份?那老子割那一刀作甚!待查了個七七八八,方才帶著手下人來到了靠山屯,美其名曰巡查~

  “鄭大人,您老也不提前告知下,我好安排人去迎接您。昨晚有事外出,讓您平白等了個把時辰,小人給您請罪了!”說罷,春哥撩衣服就要跪倒。

  “免了!咱家也是剛剛到,今兒天氣也是不錯,出來透透氣,倒是叨擾貴府了。”唱曲兒一般悠悠的聲音飄入了狗子耳朵。

  “這是怎的說,您能來,就是給咱臉面,俺高興還來不及呢。”春哥轉身又對李伯說道“仲平,安排人上茶,再把家裡的野味燉了,給鄭大人嘗嘗鮮。”李伯應聲安排而去。

  兩人賓主落座後,又扯了一通閑話,那鄭礦使也不提正事,春哥只有笑臉相陪。待到幾個潑皮相繼在礦使大人耳邊咬了一頓耳朵之後,鄭礦使方才對春哥說道“春哥,不想才兩年有余,你便掙下了這偌大家業,尤其門前的兩趟宅子,怕不是能住下三五十人吧?這些人都是家仆?”

  “可不是,可不是,實不相瞞,這些都是俺在朝鮮國相識的朋友,並非家仆。大家在一起,無非互相幫襯一下,討生活而已,咱家是一個家仆也無。”

  “如此,倒是咱多心了。”鄭礦使對著京城方向拱手,說道“咱家是皇爺的奴仆,自然為皇爺鞠躬盡瘁。”

  “鄭大人高義,俺們也是大明人,大道理不懂,但忠心皇爺,孝敬皇爺還是知曉的。”

  鄭礦使滿意的點點頭“你這營生,一則朝廷禁海,二則是私鹽,無有鹽引,你可之罪?咱家就是想護著你,也難啊”死太監用手指敲擊這桌角,眼望房梁,慢悠悠的說道。

  “大人明見,小的也是為生活所迫,您也知曉,小的這鹽都是販賣朝鮮國,一粒也未流入大明,何來販運私鹽之說?再者,小的雖犯了禁海令,但並未為禍,做那殺人放火,搶人錢財的勾當,積攢了些家資,也是趕快尋到大人,為大人羽翼,為朝廷出力。還請大人為小的某條出路。”春哥甚是恭順。

  “嗯~~~如今皇爺的日子不好過,連年征戰,內褲國庫都快跑耗子了。咱家身上的差事也是繁重,既然趙官人深明大義,咱家也就不客氣,每年兩千兩的份子錢,如何?”

  春哥未立即作答,心中盤算,兩千兩銀子,買個平安也可,只是憂心這邊交了份子,衛所那邊又來尋晦氣,便道“大人說的是,兩千兩銀子某咬咬牙,也是拿得出,無非日常開銷消減些。俺憂心的是衛所那邊,那陳把總盯著俺不放,如何是好?”

  “放心,咱家既然敢應承你,自然有辦法叫他老實。不日咱家就去望海堡走一趟。”鄭礦使滿臉的不屑,倨傲的說道。

  “如此,俺們也就安心了。”狗子爹也不遲疑,叫人抬了銀錢箱子,放於死太監桌旁。

  雙方正事談妥,又吃過午飯,推杯換盞之後,鄭礦使方才坐著驢車,載著銀箱,跟著十幾個潑皮,迤迤然的回了新山集。

  “我呸!”眾人遠遠的吐了口濃痰,祝福這個死太監早登極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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