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份第一個工作周的周五。

楊不凡端著一個保溫杯，裡面裝滿了黑枸杞和紅枸杞，搞的泡出來茶湯的顏色非常詭異，不過百無聊賴的他還是不時喝上一口。

有的時候楊不凡覺得興邦集團好像是在自己運轉的，因為最近他啥也沒乾，但工廠運營的卻越來越好，各大版塊的業務也都在穩步籌備著。

每天的郵件很多，各個部門都有，但幾乎沒有一封郵件是直接發送給楊不凡的。

楊不凡的位置永遠都在郵件的抄送欄，很少在收件人裡面。

這說明至少在興邦線纜廠的運營當中，楊不凡並沒有發揮什麽作用。

這讓楊不凡很惆悵，因為最近他真的很閑啊，平時在車間溜達也沒有人來匯報工作，更沒有哪個部門領導會來單獨找自己匯報工作，甚至除了每周簡短的例會，一周時間竟然沒有楊不凡能夠參加的會議。

楊不凡也很無奈啊。

原本楊不凡以為底下人的能力必須足夠強才行，這樣就能做到自己掌控發展方向，細節工作由執行能力強的員工來做。

但現在事情發展的顯然太順利了！

在工廠運營方面，夏文文真是有很高的天賦，並且足夠努力，基本上興邦線纜業務部門，完全不用楊不凡操心。

線纜業務各部門領導，也都是精乾之輩。

銷售部的吳軒軒剛剛開年就把底下的精兵強將都灑了出去，都快趕上撒豆成兵了，弄得整個北方市場全都有興邦的銷售員在遊走，不到一一個月的時間，北方市場已經拿下了至少百分之二十以上的市場份額！

生產部的李哲更是穩如老狗，一絲不苟地完成著生產任務，無論銷售拿回來多少活，從來沒聽到他抱怨什麽，反而真的頂住了交付壓力，跟定海神針似的。

技術部的楊治佳雖然總是被自己妹妹鄙視，但在新產品的試製工作上倒是如魚得水，現在興邦新產品的競爭力在直線提升。

其他部門也不讓楊不凡操心，整個興邦工廠運轉的像是一台精密的機器似的，偏偏這台機器經過了年會和年終獎的雙重刺激，還充滿了乾勁！

原本楊不凡很滿意這種狀態，覺得這是海河晏清，無為而治的典范。

結果從年初開始，楊不凡就感覺到了一種無語，因為看上去自己這個老板就像是個可有可無的人，除了給員工發發工資和獎金，竟然屁事都沒有了。

這種無語慢慢就發展成了孤獨。

尤其是年初大家都開始忙自己的事情了。

夏文文居中協調各部門的工作，每天忙到爆炸，甚至忙到有的時候晚上都不來楊不凡這裡住了，搞的兩個人跟玩異地戀似的，雖然明明兩人就在一個廠區裡面。

高洵之前還能和楊不凡一起喝喝茶聊聊天，可是聊了幾天之後，高洵直接就申請了出差，也不知道幹什麽去了。

楊不凡也不敢問啊！

畢竟當時自己可是誇下了海口，以後汽車研究院的事情給予高洵高度的自主權，自己只看結果！

現在人家選擇出差，難道自己這個老板還能食言而肥，讓高洵每天釘釘打卡嗎?

沒有這麽辦事的。

於是，楊不凡又失去了一個聊天的茶友。

這還不算完，就連被楊不凡指著鼻子罵不上進的武元璋，最近因為興邦慈善基金會的事情，竟然也忙了起來，連安保部的管理工作都委托給了表現最好的沈威了，自己帶著法務團隊忙得飛起。

這是楊不凡今年第一季度的工作重點，武元璋這麽上心，他高興還來不及呢，怎麽可能阻止。

只是每天吃飯時候的大蒜要自己剝了，

就很無奈，甚至沒人跟自己搶吃的，山珍海味都不香了。楊不凡腦子裡亂糟糟的，驚天破天荒地感覺到了一種孤獨。

他揉了揉自己亂糟糟的頭髮，連自己都不敢相信這一點，看來人類還是一種社會型的動物啊，沒有社會交往，還真的不行。

至少最近楊不凡就感覺太無聊了，隻想找個人聊聊天啥的。

這個時候，楊不凡猛地想到一個人。

這個家夥可甜可鹹，可以喝茶也可以喝酒，可以一起吹水也可以共同談發展，沒有比他更合適的人了！

想到這裡，百無聊賴在辦公室呆了一上午的楊不凡趕快把電話撥了過去。

一陣漫長的等待後，電話終於接通了。

“不凡，大早晨的，幹什麽啊?”

電話那頭傳來潘霄打著哈欠的聲音，旁邊還有兩個說著俄文的女孩在嘰嘰喳喳。

問題是，楊不凡的俄文自從升了級已經相當不錯了，一下子就聽出來這兩個女孩在罵自己討厭……

大早晨?

這是大早晨?

楊不凡在心裡深深地鄙視了潘霄一百遍，不過不得不說，還是人家這種資深富二代會玩啊，人家現在也沒什麽事，但人家就能找兩個金發碧眼的大洋妞一起嗨皮，自己就只能苦逼地在辦公室裡保溫杯裡泡枸杞，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潘總啊！現在已經十一點多了，馬上吃午飯了好不好！”

“額，昨晚的小鳥伏特加喝多了，兩個波娃妹妹太願意喝這玩意兒了，你懂得。”

楊不凡在心裡冷笑，喝個屁的小鳥伏特加，把伏特加這三個字去掉還差不多。

“我懂，我都懂。”

“懂就行了，有事?”

“額，其實沒啥事。”

“沒啥事掛了啊。”

“哎，別掛別掛，下午有空來聊聊啊。”

“聊什麽?你還是有事。”

“我沒事。”

“沒事你叫我過去聊什麽，要是沒事應該晚上叫我喝酒啊。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是資金上有問題了?要多少?我可以入股不?”

“說什麽呢，我什麽時候缺過錢?”

楊不凡一陣無語，沒有想到潘霄這個貨接到自己電話，要麽以為自己要約酒，要麽以為自己想借錢，這貨的想象力也太低級了。

不過轉念一想，這是不是表示自己的想象力太低級了啊，除了喝酒連點玩的都沒有！

電話那頭一通狂笑:“行，下午見，我正好也要走了。”

楊不凡一愣:“走?你往哪走?得絕症了怎地?”

潘霄神秘地笑道:“呸！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下午見面聊！”

楊不凡一陣眩暈，怎麽的，賊老天對自己怎麽這麽狠呢，連唯一一個聊得來，能在一起喝酒的朋友都要給我整沒了?

……

下午。

兩個波娃都去做頭髮了，潘霄也終於有了點自己的時間。

這貨嘴上說著沒時間，還是巴巴地跑到了楊不凡辦公室。

楊不凡要泡茶，結果潘霄直接走到酒櫃處拿了一瓶伏特加出來，看來這孩子已經被兩個俄國老娘們禍害出來了。

對於這種主動要喝酒的，楊不凡還能怎麽辦，明明剛剛吃完飯，但還是讓食堂大廚給弄了幾個下酒菜。

既然是喝伏特加，楊不凡也沒讓大廚弄什麽特色，直接就弄了幾根粗獷的肉腸，還有牛肉之類的東西。

不過大廚顯然挺給力，竟然還貢獻出了秘製酸黃瓜，這下酒菜就算是齊了。

酒菜亂糟糟地擺在茶幾上，兩個人一人懟了一小杯伏特加，幾乎同時拿起一根肉腸子放在鼻子前面聞起來。

你別說，這麽一聞還真的挺壓酒氣的。

楊不凡酒量還是可以的，但他知道潘霄酒量可不行，有什麽話還得抓緊說，一會喝多了就全是扯淡了。

“小潘，你上午跟我說什麽要走了?到底幾個意思?”

潘霄拿著一根又粗又長的棕色腸子放在鼻子邊上，像條老狗似的聞著，然後哢擦咬了一口，這才終於把那一小杯伏特加的勁兒給頂回去。

聽到楊不凡問自己話，他哈哈一笑道:“當然要走了，我也不能一直這麽閑著吧?我去魔都繼續開公司，要麽大賺特賺，要麽賠哭賠死，就是這樣！”

楊不凡一愣，因為潘霄的這副嘴臉，真的有點“我就想打死在座各位，或者被在座各位打死”的感覺。

這麽隨意嗎?

那可是十億以上的投資啊！

潘霄此時拿起一根酸黃瓜，充滿感情地對楊不凡說道:“反正我要走了，以後你自己玩吧。不過我看你也挺閑的，有空可以去我公司轉轉，就當散心了。”

楊不凡哪裡肯承認自己很閑，當下擺手道:“哪有時間?我這一天太忙了啊，哎，沒辦法，企業家就是這麽忙的，我也沒有辦法……”

潘霄哢擦咬了一口酸黃瓜，一陣無語。

“你就裝吧你，我還不知道你了，每天不是想著吃就是喝，其他時間在車間轉悠多半是吃多了消食。哎，其實我真挺羨慕你啊，不凡你運氣好啊，不知道怎麽就網羅了這麽多人才，這些人隨便在哪個單位都是能挑起大梁的人物，結果全都聚到你興邦集團了。要是過去的騰飛能有這麽多人才，也不至於搞成今天這個樣子。”

楊不凡攤了攤手，表示俺不不知道怎麽就搞成今天這個樣子了，可能是我天縱奇才，天下猛將爭相來投的緣故吧。

“不提這個，不提這個。對了，你這次去南方開公司，準備開什麽類型的啊?”

潘霄打了個哈欠，吊兒郎當地說道:“文娛行業。之前我想搞互聯網了，後來發現我那點本金還不夠燒錢的呢，小打小鬧又沒有意義。最終我就決定搞文娛了，短視頻平台我先搞一個，畢竟風口，以後搞劇本和電影！”

楊不凡哦了一聲，也明白現在有錢人也不好投資，這也是無奈之選。

金融搞不動，互聯網燒不起，房地產進不去，製造業沒人理。

最終錢能怎麽辦?

大家現在工作和生活壓力都大，閑下來也不出去玩了，都宅在家裡娛樂，不行就投娛樂行業好了。

不過說起來，這也算是風口了，楊不凡對這個領域也很認可，只是廠狗系統的錢只能搞實體行業，娛樂行業算是進不去了。

這也是為什麽楊不忘投資個脫口秀公司，還要楊不凡拿自己私房錢投資的緣故，因為如果是從興邦工廠走，廠狗系統估計要爆炸的。

“不錯！說到電影啊，其實我有個想法，那就是拍個電影，來給興邦汽車研究院的汽車做廣告，以後小潘你有人脈了，或者有跟汽車有關或者汽車情節多的劇本，一定要給我留著！”

“汽車類電影?”

潘霄端起酒杯和楊不凡碰了碰，然後又是一飲而盡。

楊不凡幹了這一小杯伏特加，也被辣得夠嗆:“咳咳，對，汽車類電影。看看吧，也不是很著急，今年研究院能夠拿出新車概念就算厲害了。”

潘霄卻拿著個酸黃瓜轉著眼珠子，半晌才猛地把黃瓜砸在了桌子上。“有！”

楊不凡有些詫異，沒想到這麽快就有譜了。

潘霄一臉興奮地說道:“我還真認識一些文娛圈的人， 很牛的那個韓晗你知道吧?他就是賽車手啊，拉力賽還是什麽賽啊，是個超級牛人！我聽說他就想拍一部關於賽車的電影。”

韓晗?

楊不凡沒想到潘霄竟然還認識這種高人呢，看來圈子也確實有一定的意義。

這個韓晗是80後中堅作家，甚至可以說是80後當中的代表人物，過去被大家狂噴垮掉了，現在卻活出了大多數人一輩子都無法企及的精彩！

寫書和賽車，兩個看似完全搭邊的行業，竟然被韓晗直接糅合在了一起，並且還超級成功。

怎麽的，現在韓晗還想進軍導演圈了?

這才是高手，出圈的高手！

潘霄看到楊不凡對這個很感興趣，繼續介紹道:“反正他就是有這麽個想法，但離付諸實施估計也沒多久了。不凡，要不這樣，有空我和他聊聊，正好我也想投資電影呢，咱們三個可以合作一下！”

楊不凡點了點頭，覺得這個挺靠譜的，當下就和潘霄把這個事情定了下來。

正事說完了，兩個人終於可以敞開了喝了，一下午的時間過去，辦公室再也沒有了任何聲音。

一直到了晚上，兩個俄國大美妞找不到潘霄人，最終找到了楊不凡辦公室。

推開辦公室，一股酒氣撲面而來，但卻見不到人。

兩人仔細找了一圈，才在窗戶邊的地板上發現抱在一起的兩個大男人……兩個人還在聊呢，各種生離死別般的不舍。

這一幕搞的兩個波娃都害怕了，這兩個家夥不會是那種關系吧?

好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