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邸先生，敬你。”太守王碩舉杯說。

　　太守敬完，慕容堅、牛勁分別各敬一杯。邸嶽的臉，紅了起來。

　　初旗進到第三節任務，有人給他用黑布蒙上眼睛，又在頭上套隻黑布袋，再推著他轉了八圈，再一松手，初旗孤單單立在場地中央，眼前一片黑暗，耳邊一片嘈雜，鼻裡有花和酒的香氣。

　　規矩，聽到三聲鼓聲，朝鼓聲處，射一箭。

　　初旗左手持弓，右手搭箭，輕拉，正前方傳來幾聲嬌呼。前面是圍觀的少男少女們。

　　就在此時，“咚，咚咚”三聲鼓聲在他右後方響起，初旗轉身，拉滿弓，在黑布袋裡，他聽到弓箭掃過之處，驚起一片暗呼。

　　停下身子，初旗頓了一下，四周變得安靜異常，只有遠處觀看小帥他們射箭百姓的低沉交談聲，談什麽完全聽不清。

　　初旗穩住弓，一松手，撲的一聲，箭射中某個東西。

　　他周圍的人歡呼起來。有人過來取下初旗頭上的黑布袋，解下黑布，初旗鼓起腮幫卻歎了口氣——正前方，一人從箭靶後方站了起來，手裡拿著一隻小鼓，箭靶上扎著一隻箭，箭射是射中了，但只是剛剛沾邊，是個及格的5環。

　　他在歎氣，另外三組的人卻心急如焚了。孫兵終於將旗繩射斷，衝到第二節場地。小帥眯著眼睛看旗繩，那繩細細掛著，怎樣還得一箭。尤家瞪大眼睛，那繩頭已經射中三箭，居然沒有斷的意思。

　　初旗那邊的歡呼聲，讓孫兵、小帥、尤家頭上冒出汗來。

　　楊林向邸嶽一舉杯，“邸先生威武，鷹組穩獲第一了。”邸嶽舉杯，和楊林一飲而盡。

　　王碩向四位先生舉杯，“這兩年教導，先生們付出太多，太學生如此優秀，真讓人心中大慰。有徒如此，夫有何求?”連舉三爵，箭術的比試也已結束。狼組孫兵第二，龍組小帥第三，虎組尤家第四。

　　“給我們講講吧，邸先生，你們這箭的名堂挺大。”韓龍說。

　　邸嶽謙虛，說:“術業有專攻。我們佔了便宜，不好意思。這第一節，射旗繩，我們用的是月牙箭，這種箭專門切斷敵人大旗用。大旗一落，敵人不僅士氣低落，而且指揮失靈。所以，我族神射手，必備月牙箭。第二節，我們用的是破甲箭，這種箭箭頭長而細，能將力量更集中於一點，當遇到重甲兵，必用破甲箭。第三節，就沒有專門的技巧了，需要靠耳朵的靈敏了。這些知識，準備到扶余國的箭術課上講的，沒想到今天撞到了。”

　　太學生們回到座位，王碩舉起酒爵，“這第三杯酒，敬太學生你們。現在天下分裂，不知何時能夠一統，即使土地一統，人心仍會分裂，即使人心一統，思想仍有不同，情緒仍有高低。世相本就紛雜，萬物原來混亂，在雜與亂之，仍有不變之物，這不變之物，是天道、地道、人道，才是你們應該始終堅持和守護的。四季之美，莫過於春，人生之美，莫過於少年。你們青春少年，共度四年求道光陰，在此桃林之下，希望你們將來無論在哪一國，在哪一族，在哪一城，能夠不忘今日之情，能夠不滅此生之緣，能夠彼此思念，能夠彼此祝福，做一輩子的兄弟，做一輩子的親人。”

　　對著韓龍，王碩連飲三爵。韓龍同樣臉色不動，回了三爵。

　　蕭衝、雪夜、清濤、薄海等人，直身正坐，一起喝了一杯。

　　日頭漸高，太學生們的表演結束，參加桃花節的少男少女們三五成群，或歌或舞，或笑或語，慢慢向桃花深處散去。淺溝湖沿山而成，山坡、山谷上的桃花，同樣燦爛而開。楊林悄悄走到蕭衝跟前，小聲說了一句話，蕭衝聽後一愣，點了點頭，楊林於是走了。

　　邸嶽自言自語:“何為人道?”自飲一爵，他又有些走神了。

　　挨著他的牛勁勸道:“別想那麽多，所謂人道，就是要活下去。若活不下去，什麽道都沒了。”

　　“邸先生正值春秋，何需心事重重?”慕容堅也說:“邸先生家愁加鄉愁，用情太深，也要多放下一些。再過幾個月，我們就轉到邸先生那裡，或許能解一解邸先生的鄉愁。”

　　“所謂人道，或許就是愛人。孔聖人說，仁愛，仁就是從人從二，這人是站立的人，這二就是一天一地，天性善良，地德忠厚，博愛和包容，就是仁愛之心，就是人道。”韓龍說出自己的理解。

　　一陣輕脆的馬蹄聲，從幾位先生背後傳來，桃林今天人多馬多，太學師生並沒在意。那馬越來越近，竟來到酒席中央。

　　韓龍抬頭一看，居然呆了——馬上坐著的，是慕容妮，紅衣紅馬，依稀是五年前大帳之外，初次相逢的模樣。

　　“仁者，愛人，俠者，愛不愛人?”慕容妮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