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公孫淵這個主子,對楊林委實不錯。貼身第一侍衛,最好的劍,最快的馬,最好的酒,甚至,城裡(不包括公孫淵宮裡)最美的姑娘,公孫淵都舍得給他。公孫淵最常對楊林說的一句話是:有我的,就有你的。
他要的,是楊林一顆忠心。他要的,是楊林一身武藝。
可是,公孫淵宣布脫離大魏,自立為燕王的那一天,楊林卻拿著最好的劍,騎著最快的馬,衝到宮裡,要殺他。幸虧公孫淵留了個心眼,藏到秘牆,躲進秘室,透過窺孔,他看著楊林在宮裡大鬧,心裡千百遍罵這隻白眼狼。
楊林沒覺得自己是白眼狼,他以前忠於公孫淵,是要報恩。可叛了大魏國的公孫淵,即使對他個人恩深似海,仍是個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
公是公,私是私,就像劍不能當弓使,弓不能當劍一樣。
核心的核心,楊林覺得自己祖祖輩輩都是漢人,公孫淵突然搞這個燕國,他一下子覺得和自己的八輩祖宗斷了聯系,這個不行,絕對不行!
可是,貓在這個憋屈的大青溝,貌似和祖宗也斷了聯系。大魏國迅速平定公孫淵,太尉在遼東、玄菟屠了七千,搬遷十萬,一下子把楊林認識和那幫人幾乎整光了。很尷尬,沒人幫他證明了。剩個玄菟郡的王永亮,還是個陶癡,除了陶,不會別的。
每每一想到這,楊林心頭就止不住冒火。在他的手下弟兄們看來,今天晚上,頭兒喝酒摔碗已經幾十次了,明天天一亮,谷外那間安樂客舍,貌美如花的老板娘,必須要請到谷底了。
深達百米的大青溝,歷來是個藏身寶地,楊林逃到這兒,憑著本事,當了500馬賊的老大。強者為王的日子,倒也適合他。周圍大大小小的山寨、馬場、部落,楊林帶人拚了一把之後,都承認他的存在,每年交個百分之一的保護費。這保護費也就是個低頭費,楊林不太較真,溝裡的大進項,是一年吞掉幾支富裕的商隊。
做過貼身護衛,知道如何保護別人,楊林自然知道如何保護自己。
整個大青溝,他設下九道防線,頭一道設在大青溝三裡開外的客舍,最後一道設在溝的最深處的蘆葦叢裡,一艘快船,能讓他順流而下,迅速逃出谷底,銷聲匿跡。每一道防線,晚上高掛一盞紅燈,如果某處紅燈一滅,則表示有敵來犯。該處同時升起一盞孔明燈,發出警戒信號,下面各處依次報警,將訊號傳遞到大本營。
奔襲百裡,蕭衝感覺赤影馬沒有太大的消耗,整個馬隊,他依然突在前頭。馬隊構成,200鮮卑騎兵,4名向導,20太學生,4位太學先生,總指揮,韓龍,副總指揮,慕容堅。
228人,228馬,馬銜枚,蹄裹布。
“停!”韓龍低喝。
茫茫夜色,涼月高懸,地平線上,一盞紅燈,突兀出現。
韓龍和慕容堅對視一眼,韓龍作了一個斬的動作。
慕容堅指了指邸嶽,又指了指前面幾位太學生和騎兵,共10人騎出列,跟隨他去滅掉這個妖異的紅燈。10人中,有衝在最前的蕭衝、雪鷹、馬清濤、薄海四人。
上回驛舍遇襲,蕭衝等人在生死之間轉悠了一次,但那次是被動的,來不及想太多。這次不同,是主動出擊。上次是為了活下去,這次是為了勝下來。
說不激動,那是假話。
慢步、勻速,紅燈看得越來越清晰。那是一盞紅色風燈,高高放置在一家客舍的屋簷底下,紅燈周遭砌瓦,隻留一面透光,到也防風防雨。紅燈下面是客舍的匾額——安樂。
慕容堅指了指後面,又指了邸嶽、蕭衝、雪鷹、馬清濤、薄海五人——兵分兩路,前後夾擊。
客舍前面是一圈平房,是接待客人的客房。客房後面一條狹長的通道,通往後院,倉庫和馬廄。
馬廄裡,只有兩匹馬站著一動不動。看來客舍今天沒有客人。
轉到後面的邸嶽幾人,張弓搭箭,瞄準了客舍的門窗。
“嘭,嘭,嘭!”慕容堅重重敲客舍大門。
半了半晌,一個女聲在客舍裡響起:“誰啊?來了,來了。”
蕭衝沒聽到大門開的聲音,客舍的後門卻無聲打開,一個猴子似的物體,沿著窄窄的通道,半爬著向倉庫這邊衝過來。
邸嶽一箭,精準射在這個猴狀物體的頭部。猴狀物體只是一頓,更加急促衝進後院,雪鷹又一箭,射中它後心部位。猴狀物體仍只是一晃,衝進倉庫門裡,消失在眾人眼中。
蕭衝、馬清濤拿起劍,想跳進後院,邸嶽作了個手勢,將二人攔住。
這時,客舍的大門開了。
蕭衝聽到一個嬌得滴水的聲音說:“哎喲,這位大爺,咱家的門,都要被您拆了,你可一定要賠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