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告訴我們，她找到了對抗帝國的方法，那就是接受一件名為黑暗聖杯的寶物的祝福，”盧卡斯說道，“盡管每個人都知道王的狀態似乎出現了問題，但每個騎士都自願接受了祝福。”

　　“包括你?”

　　“是的，包括我在內的六名騎士，以及王國的宰相海納澤爾大人，農業主管格林達大人，影舞者伊蓮娜大人。王妃艾希大人當時並不在國內，而是在國外同帝國勢力進行談判;觀星者大人則一直神出鬼沒，雖然名義上是圓桌成員，但實際上很少出席。”

　　“王妃?”羅恩奇怪地看了一眼系統面板。

　　“你們的王是叫艾麗希娜吧?是女性吧?”

　　“是的，但王是一位恐男症患者，”盧卡斯的語調也奇怪了起來，“我們圓桌所有人都是女性，也正因為此。”

　　……羅恩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在接受了祝福之後，我們所有人都立刻陷入了瘋狂的狀態中，只有首席騎士諾薩莉大人維持了清醒，強行衝出了圓桌會議隱匿了起來。隨著我們的墮落，王的力量也空前增強，她從體內釋放出了濃鬱的黑霧，直接將整個艾爾杜塞籠罩在黑暗之下。被黑暗籠罩的子民們瞬間就失去了理智，被黑霧同化為自己的一部分，成為王的爪牙，而我們的實力也在快速增長，大約七八年之後全都變成了傳奇。而我不同，我被王派遣出來，目標是將艾希大人帶回去。”

　　“但你的詛咒被艾希所壓製了。”羅恩隱約猜到了故事的結尾。

　　“是的，艾希大人是一位聖徒，她在我徹底黑暗化之前壓製了我的詛咒。她命令我立刻離開艾爾杜塞，自己則頭也不回地走進了黑霧之中。”盧卡斯攥緊了自己的雙拳。

　　“現在，她是黑聖徒了。”羅恩想到了自己在系統面板上看到的名字，心頭也不禁湧上了一絲悲涼。

　　“在離開艾爾杜塞後，王先後派遣了數位騎士前來追捕我;據我猜測，我攜帶了聖杯詛咒的一部分，導致聖杯不再完整。我盡可能地逃亡，但最終，還是在離開艾爾杜塞三十年後被親自前來的諾薩莉大人殺死。”

　　“而在死亡之後，一片虛無之中，我被您召喚到了此地。”

　　“這就是我所知的一切。”

　　“我知道了。”羅恩點了點頭。

　　情況不是很糟糕，甚至說比之前的預想要好上不少。原本在盧卡斯說出自家的王是一位半神的時候，他幾乎無計可施——神是一種人無法匹敵的力量，哪怕只是沾個邊，他都絕對不敢靠近半步。但是，系統給了他一個絕妙的機會。

　　【黑霧五年】。

　　根據盧卡斯的說法，黑霧元年是圓桌黑暗化的一年，那年艾希還沒有轉化為黑聖徒——雖然本來就能壓製住盧卡斯的詛咒，但為什麽系統說不能羅恩也不知道，那就不能吧。而黑霧三十年，顯然那位王已經轉化成了一位真正的半神，那就不是羅恩能解決的了。而唯獨黑霧五年——這一年，王還只是一個傳奇，一乾圓桌的實力還沒瘋漲到傳奇境界，那就是可以解決的了。

　　“老爺，前面有情況！”民兵的喊叫聲傳入了羅恩的耳朵裡，打斷了羅恩的思緒。

　　“什麽情況?”羅恩抬起頭來，立刻釋放了一個鷹眼術。

　　現在出發才一天半的時間——也就走了一半的路程，距離西姆麗領還有整整二百多裡——在這能出現什麽情況?

　　“魚人，是魚人的屍體。”

　　魚人?羅恩收回了自己的鷹眼術，

與盧卡斯快速騎馬奔向了“案發現場”。　　不遠處，一大片屍體正堆積在一起，如山的蠅蟲正聚集在屍體上大快朵頤，隱約的腐臭已經傳入了。羅恩皺起眉毛，揮手丟出了一個驅散術，將已經腐爛得有點面目不清的屍體顯露了出來。

　　矮小的個頭，巨大的嘴巴，奇形怪狀的肢體，背部突出的魚鱗，標準的魚人。這種小家夥生活在輝耀大陸東南西三個方向所有的海岸上，是蠻族中首屈一指的大族，雖然個體實力不怎地，但水生生物優勢加上怪物般的繁殖力，還是讓它們佔據了大片大片的水域。

　　可是，這群小家夥是怎麽跑到這裡來的?這裡可是二百多裡的內陸區域吧?沿著河流一路衝進來?真要這樣，南部行省那群廢物早就被趕出去了！

　　“這屍體……”騎士首先發出了驚疑的聲音。

　　“怎麽了?”

　　“這屍體，看體型和傷口位置，應該是……地精所殺。”

　　“地精?”羅恩一句“你是XX嗎”都停在嘴邊了。地精?那群小矮子居然還會殺人?它們除了大聲嚷嚷然後四處亂跑，連狗頭人都不敢去招惹，居然敢在河邊殺魚人?

　　我的世界觀還正常嗎?

　　“繼續往前，”羅恩猶豫了一下，決定先把這件毀三觀的事情跳過去，“如果發現任何痕跡，第一時間告訴我。”

　　很快，羅恩就知道，自己的世界觀真的不正常了。

　　“發現魚人和狗頭人的屍體！”

　　“發現魚人和熊人的屍體！”

　　“發現魚人和人類的屍體！”

　　“發現地精和狗頭人的屍體！”

　　“發現熊人和人類的屍體！”

　　羅恩捂著頭看著自己馬邊的這些屍體，一旁的盧卡斯也完全陷入了沉默。

　　“這群東西是瘋了嗎……”

　　羅恩的手指不住地敲動著。

　　他能想象得到，在這片距離自家領地只有三百裡距離的土地上，到底爆發了多少場慘烈的血戰;所有種族——無論是智慧的人類還是非智慧的蠻族，無論是陸地種族還是水生種族——全都投入到了這場近乎於瘋狂的廝殺之中，無論目標，無關仇恨，不顧生死，只要是異族就會衝上去擊殺。

　　“主人，我有一種異樣的感覺，”盧卡斯突然抬起頭說道，“他們死前似乎已經陷入了某種狀態的控制裡。”

　　“具體是什麽?”羅恩凝視著屍體，眼神裡透露著隱約的擔憂。

　　“一種完全的狂暴狀態，但我沒有感受到任何基於心靈或暗影魔法的效果，盡管其他基盤上的法術完全做不到這一點。”

　　法術基盤，指的是聖光、暗影、精神、自然、元素、奧術之類的寬泛類別。一般來說，能控制生物的思維狀態的，基本都是暗影法術和精神法術，極少數聖光異端倒也能做到這一點。但是，作為一個黑暗騎士，盧卡斯完全感受不到這些法術波動，那就意味著……

　　“不是暗影，不是心靈，那就是神明。”

　　羅恩閉上了眼睛，把自己的精神狀態調整到了最緊繃的狀態。

　　對於法師而言，神秘並不神秘，它們大多多有規律可循，聖光基盤上的法術大多可以用自我暗示來強化;元素基盤上的法術遵循著嚴格的生克之理……而唯獨，這個詞裡的第一個字，是最為神秘，最不講道理，最不可揣摩不可窺測的存在。

　　現在，神的陰影投射到了自己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