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爵士，有人正在注視著我們。”菲利普望著那濃厚的死亡之霧，沉聲提示道。

　　廢話，我也知道。羅恩心裡吐槽一句，臉上仍然是一副嚴肅的表情。他仔細凝視著那翻滾的霧氣，謹慎地放出了自己的精神力。

　　死靈系法術一向是帝國法師協會的禁忌，只有少數位高權重的老法師們才敢觸碰一二。羅恩沒學過任何死靈系法術，不過死靈系的基本原理和應對方式還是有所涉獵的。

　　“呼……唔……咦……”

　　回饋到精神力裡的是一片單調冗長而毫無意義的鼓噪。羅恩皺起眉毛，仔細辨識著其中可能存在的有意義的部分——然而一無所獲。

　　不可交流，甚至是不具備思考能力。羅恩環顧四周，對自己下一步的行動愈發猶豫起來。這些靈體環繞在自己的周圍，無論是自己的法術還是感知力都會受到巨大的阻礙;但它們並沒有表現出強烈的攻擊欲望，貿然對他們攻擊可能得不償失。

　　“繼續前進，不要理會它們。”猶豫許久，羅恩做出了判斷。

　　“是。”菲利普沉聲回答。在這個無法用刀劍和盔甲取勝的環境裡，遵從一個法師的意見是最明智的選擇。

　　兩人緩慢地在空地裡行走著。無數雲霧環繞在他們身邊，在雲霧裡潛伏著難以揣摩的靈體。在越過一個邊界之後，一片清晰可視的建築物出現在兩人的面前，所有的霧氣都處在他們的身後，似乎是在畏懼這個地方。

　　“看來這裡就是我們的目標了。”羅恩手握法杖，略帶昂揚地看向前方。

　　那是一片荒廢的軍營。黑色的石質牆壁被侵蝕地坑坑窪窪，在每處凹痕中都躍動著死亡的魔力。最中央的大門已經損壞掉了一半，另一半上面的裂口告訴羅恩這是被強行爆破開的。大門上方豎著一根光禿禿的旗杆，旗幟大概已經被黑暗魔力給侵蝕掉了。

　　“裡面大概沒有敵人，不過仍然要小心。”菲利普說道。

　　“好。”羅恩點點頭。兩人一前一後地走進了這座軍營。

　　軍營裡並沒有營帳和灶坑之類的東西，取而代之的則是無數塗著黑色紋路的石質祭壇，以及少量的宮殿。那些宮殿七零八落地散布在營地裡，表面無不布滿了刀劈斧鑿的痕跡，散發著極為濃厚的死亡氣息。

　　“這些祭壇……似乎已經損壞掉了。”菲利普不確定地說道。

　　“它們刻畫的符文術式已經被全部破壞了，”羅恩掃了一眼就不再關注，“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人懂這種法陣了。”

　　“那這些祭壇就沒有價值了，”菲利普點點頭，看向了不遠處的幾座宮殿，臉色也有些鬱悶，“爵士，恕我直言，恐怕那些宮殿早就被洗劫一空了。”

　　“未必，”羅恩搖搖頭，“騎士，你對上古造物的力量知之甚少。”

　　上古造物擁有無法想象的強大力量，那些在魔潮鼎盛期被創造出來的魔法產物，無不兼顧驚人的破壞力和耐用性。在這片遺跡裡，空氣裡還存在著濃厚的魔力，那些自洽性的魔法產物沒理由全部損壞。

　　當然……還能留在這裡的恐怕不多了。

　　羅恩看了一下。總計有五處宮殿殘留。最大的一座處在軍營的中央，周圍流動著粘稠的黑暗，遮蔽了外來的觀察目光;源源不絕的死亡魔力從宮殿裡流出，幾乎是這片空間裡所有死亡魔力的來源。這種級別的東西，自己最好放在最後再考慮，危險性實在是太高了。

　　當然，羅恩跑到這裡，

本身就是高風險行為。真要在別的地方一無所獲，羅恩也會去那宮殿裡搏一搏的。　　“我們先去最左邊的那一座。”羅恩說道。

　　這座宮殿裡是五座之中最小的一座，從外面看受到的傷痕卻最少。菲利普頂著羅恩的護盾謹慎地走到了宮殿門口，沒有受到任何攻擊。

　　“爵士，這裡……已經被搬空了。”菲利普探頭探腦地看了看宮殿裡，回首對著羅恩說道。

　　走入宮殿中的羅恩掃了一圈。空曠的宮殿裡一無所有，地上已經積了一層厚厚的灰塵，只有周圍的壁畫保存得還算完好。

　　保存得還算完好?羅恩眯起眼睛盯著這些壁畫。伴隨著精神力的放出，壁畫一下子天翻地覆。

　　無數暗紅色的符文懸浮在宮殿的周圍，組成了一個複雜的法陣。在法陣的正中央，一道翠綠色的巨大裂痕貫穿法陣，阻隔著這法陣的魔力流動。來自宮殿之外的黑暗魔力源源不絕地湧入法陣之中，試圖修複這裂痕;而裂痕則以一個固定的頻率向外釋放震顫，每次震顫都有幾個暗紅色的符文消失不見。然而，隨著黑暗的湧動，不少符文又再次亮起。二者如此往複，似乎已經持續了數百年時間。

　　“運氣真好。”羅恩發出了數百年來，每個來到這裡的冒險者的共同感歎。

　　這東西，自己沒必要碰了。羅恩呼出一口氣，準備轉身離開這裡。這法陣和貫穿其中的力量已經鬥爭了數百年之久，直至現在還處於一個平衡狀態;就自己的觀察來看，這平衡幾百年內估計也很難打破——也就是說，別理就行了。

　　“爵士，快看這裡！”在一旁的菲利普突然發出了驚呼。

　　羅恩扭頭看去，目中陡然放出精光。在宮殿的一個角落裡，地面上，刻畫著一個複雜的魔法陣！

　　“這是我研究宮殿裡的法陣時得出的一些新想法， 它大概能對那些大腦不發達的野蠻生物起到一些基本的控制作用。可是，現在那些蠻族的大腦也很發達啊。”羅恩翻譯出了魔法陣旁邊的文字。

　　“這是什麽意思?蠻族的大腦本來就不發達啊?”菲利普愣愣地問道。

　　“魔潮，這是魔潮鼎盛期留下的文字。”羅恩回答。

　　魔力能改變一切，而魔潮也能改變一切。不僅人類會在魔潮中獲得強大的魔法天賦，野蠻生物們也會發生巨大的進化。少數流傳至今的上古文獻裡記載著，在魔潮鼎盛期的時候，統治這片輝耀大陸的最強種族絕非人類，而是蛇人！

　　人類崛起的時間很晚，大概是神代衰亡期，第一次大魔潮中後期的時候，那時蛇人已經被諸多智慧種族推翻，逐漸衰退的魔力正在讓無數種族走向衰亡。能適應低魔力環境的人類，才趁著這個機會，一舉登上文明的王座——連同獸人一起。

　　望著這些文字，就算是比較耿直的菲利普也想到了什麽。

　　“爵士，這些法陣……”

　　“哼，恐怕就是那個家夥吧。”羅恩輕哼一聲，將這法陣記在了自己的腦海裡。作為一個才華橫溢的內環法師，他有充足的信心破解這個法陣。

　　到時候，那個自信心爆棚的賈魯操縱著豺狼人到羅恩面前的時候，羅恩只需要微微一笑，把他的水晶陣列破壞掉——就可以注視著那個混蛋被恢復野性的豺狼人撕成碎片了。

　　真好。

　　“我們去其他的宮殿看看。”羅恩確信這法陣已經被記在自己的腦子裡之後，抬頭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