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具被打開的棺槨。

　　羅恩大步流星地走過去，凱瑟安娜則緊緊跟隨在他的身邊。此時此刻，他們的腦海中閃過了完全一致的猜想:

　　剛剛那個女聲，是不是就來自於一具被打開的棺槨?

　　走到棺槨面前，羅恩的眼神一下子就犀利了起來。

　　這具棺槨與其他的棺槨外觀上完全一致，只不過是打開著的，棺蓋就斜著倚靠在棺材主體上，看得出是被從裡面被頂出來的。在棺槨之內，不再是空無一物，僅有魔力殘留。這具棺槨之內，流淌著密密麻麻的漆黑液體，散發著濃鬱的惡臭味，那些液體匯聚在棺槨最底部的雕紋上，緩慢地蠕動著，令人渾身戰栗。

　　最重要的是，在液體的表面，還漂浮著幾根長長的血色翎羽。

　　“看起來像是發生了異變，”凱瑟安娜煩躁地胡亂猜測著，“也許這裡是供奉古代死神的陵寢，那些人都追隨死神去了祂的神國，剩下幾個異變了活在這裡?”

　　“不要這麽急躁，先往前走走看看。”羅恩的聲音極為沉穩。

　　凱瑟安娜撓了撓自己的頭髮，毫無風度地在嘴裡咒罵著。倒不是天之女神連最基本的耐心都沒有，而是她的神格權柄與這裡的環境相性實在是太差了，她不自覺地就表現出了極度的暴躁易怒情緒。

　　越過這密密麻麻的棺槨時，羅恩左顧右盼，仔細地確認了一遍。在這些棺槨之中，自行掀開，發生異變的極為稀少，卻也不是只有那一具。這裡總共有近萬具棺槨，其中有七具被掀開了。

　　同時，這也警示羅恩一點，這片地下遺跡的規模可能遠遠地超乎自己的想象。要知道，羅恩和凱瑟安娜在地底走了好幾裡秘密通道，又在這裡見到了近萬座棺槨，這還僅僅是它的一部分，天知道這裡到底有多少東西！

　　在棺槨群的後方，是一座極為高大的祭壇，這在羅恩的意料之中。這座祭壇不同於地底遺跡以黑色為主的色調，是用青銅鑄成的，高十余米，整體呈現六角型，裝飾風格極為古老。在祭壇頂部，也有一具棺槨陳列在那裡，比下面的普通棺槨大十幾倍，威嚴無比。

　　然而，羅恩眼角的余光看到，在棺槨的邊緣，似乎有一些不詳的陰影。

　　“那個棺槨是打開的。”凱瑟安娜簡潔地印證了羅恩的猜想。

　　臥槽。羅恩暗罵一聲，和凱瑟安娜一起走上了祭壇。

　　和那些發生異變的棺槨一樣，這具較大的棺槨裡，也有著黑色的粘稠物質。令人恐懼的是，這具棺槨裡的液體多的駭人，已經淹沒了整具棺槨，甚至在往外不斷流出。黑色的粘稠物質沿著棺槨不斷流下，卻沒有往祭壇下方流去，而是詭異地匯聚在了祭壇的中央。

　　羅恩出神地看著腳下的祭壇。青銅般的材質相當特殊，擋住了黑色物質的侵蝕，看得出是特意選擇的。而在祭壇的表面，繁複晦澀的符文緩慢地蠕動著，將流淌下來的黑色物質完全約束住，宛如河道一般。黑色物質在符文的約束下，緩慢地向著一處圓形符文流去，接著消失不見。

　　“這就是……”

　　“暗面之河?”

　　羅恩下意識地看向前方，想尋找新的遺跡來提取信息。然而，前方已然是緊閉的黑金大門，左右則都是堅硬的牆壁，這處地下空間已經被他們探索完畢了。

　　羅恩走到黑金大門前方，仔細地研究了半天。令他失望的是，這座大門上沒有任何可以借鑒參考的信息，自身也是緊閉的，

不會因為什麽口令就打開。　　“這座門打開過，就在幾分鍾之前。”

　　凱瑟安娜盯著大門，低沉地說道。這是她用神性權柄得來的直覺，不容置疑。

　　羅恩緩慢地點點頭，重新走回到了祭壇上方，注視著那緩緩流動的黑色物質，同時打開了系統面板。在那裡，他的任務進度顯示為25%。

　　剩下的部分，就要靠猜了。

　　“根據棺蓋下面的文字，我們可以確定，這裡布置的核心，是‘暗面之河’，”羅恩自言自語起來，“而那東西，指的可能就是祭壇上的這些黑色物質。”

　　“是的，這就引申出了一個新問題，”凱瑟安娜強行冷靜下來，分析道，“什麽，是暗面之河，或者說，棺槨的正常狀態。棺槨有兩種，絕大多數是閉合著的，只有極少數是打開著，流下黑色物質的。可是，最重要的那具棺槨，是打開著的。”

　　“能夠約束黑色物質的符文隻存在於祭壇上，也就是在設計上，只有祭壇上的棺槨是暗面之河的組成部分，”羅恩思索著，“下方的棺槨，當然不僅僅是單純的殉葬物，它們應該是為祭壇提供力量的組件，不然裡面的東西不會悄無聲息地蒸發。”

　　“有道理，也就是說，那些下方的，被掀開的棺槨，是產生了異變。”

　　進度達到了35%。

　　“根據祭祀祈禱文來看，暗面之河是一件擁有神性的物品，”凱瑟安娜想了想，“那些文字是完全把暗面之河當成神明來祈禱的。相反，對於暗面之河的主人，也就是死亡君父和寂靜主母，描述極為含混不清，像概念化的神明。我的經驗告訴我，這種東西，應該都是邪教徒搞出來的。”

　　“能搞出這麽巨大的地下遺跡，這個組織不會是在歷史上寂寂無名的存在，”羅恩摩挲著下巴，“它的領袖八成是一個半神，但是死亡領域的半神，我不該沒聽說過啊?”

　　高階超凡者的許多能力都誇張到離譜。例如羅恩在晉升到魔導師之後，輕易地就回想起了幾年前在學院裡讀過的所有書目， 近乎於一字不忘的程度。當年的羅恩在圖書館裡泡了五年之久，什麽書都看過了，對於歷史上的半神級存在，他是如數家珍！

　　“這處遺跡的歷史至少也有五百年，”凱瑟安娜的鼻子抽動了一下，“但在二十分鍾之前，這裡還有一個活著的家夥，甚至可以操縱暗面之河向我們發動攻擊。”

　　“而且他或她，嗯，還可以是它，對‘魔女’這個詞極為敏感，對‘巫毒會議’與‘伊萊索斯’毫無反應，”羅恩思考著，“可以判斷的是，那家夥進入這裡的時間點，是在魔女創立巫毒會議之前。”

　　“你對魔女有了解嗎?”

　　“基本沒有，硬要說的話，嗯……”羅恩的眼眸突然一亮，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魔女和伊萊皇室的力量傳承有關，被後者一直追查。”

　　“而且關系很密切。”

　　“巫毒會議，以及魔女，都在尋找這地方，”凱瑟安娜的靈感突然觸動，“這證明魔女不清楚這地方。可是，那家夥清楚魔女，這就很奇怪了。它不是被魔女丟進來的，是跑到這裡躲避魔女的！”

　　“你還說了，魔女與伊萊皇室有關，不妨讓我們做個大膽的猜測，”凱瑟安娜直視著羅恩的眼睛，“魔女就是靠它，靠暗面之河來幫伊萊皇室延續力量的，可是它跑了，魔女的計劃失敗，不得不也逃離皇室！”

　　羅恩的呼吸沉重了起來。他迅速掃了一眼系統面板，做出了一個噤聲的動作。

　　“我們走，現在。”羅恩用秘術在凱瑟安娜心中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