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對這個世界有多少了解?”怨恨之女輕柔地問道。
“少之又少,”羅恩說道,“不過幾個月而已。”
“幾個月的時間,您就能找到這裡,看來命運對您眷顧頗深,”怨恨之女的光團停留在一處牆壁上,隨著光束的亮起,一道全新的走廊以之前的方式成型,“我們這些永恆災禍的囚徒和獄卒,看來也沒有被命運拋棄。”
羅恩的符文化身注視著走廊的逐漸成型,心裡卻沒有怎麽平靜下來:“所以,歷代王冠的持有者,都和你一樣,在這裡當獄卒?”
“不錯,”怨恨之女說道,“在得知王冠的真相之後,我們便自覺地放棄一切,自願成為這座監牢的哨兵和獄卒。然而,在那直抵世界根源的力量面前,我們猶如大海之中的一葉扁舟,連自保都極為困難。現在,牢獄已經被突破,隻留下我們這些獄卒,還能為您講述一下曾經發生的事情。”
羅恩的符文化身伸出手,觸摸在成型的走廊牆壁上。
是物質實體。羅恩眯起眼睛,收回了手掌。他百分之一百確信,之前走過這裡的時候,這裡沒有任何暗門和機關。這條新出現的走廊,是利用更強大的力量隱藏起來的,至少,也得是神力。
羅恩召出一團聖火,將走廊照亮。下一刻,羅恩的目光就落在了走廊的盡頭。
那是一座破舊的石像,模仿的是一具人身,他的左手握著一個水壺,右手則死死地抓著王冠,他的臉色極為詭異,一半是燦爛的微笑,一般則是痛苦的扭曲臉色。石像的上半身是人身,下半身卻是一條條鎖鏈,鎖鏈纏繞在下方的戰艦狀的基座上,甚至還隱約傳來了急促的鎖鏈搖動聲!
隨著走廊被照亮,一團團微弱的光團陸續出現在了羅恩的身旁。它們都是曾經叱吒王冠之海的強大海魂,舉世無雙,有著數萬噸的物質外殼,被無數人類頂禮膜拜,一輪齊射就能摧毀幾百個影光島。但為了看守這座破敗的神廟,它們付出了自己的一切。
“開始說吧。”
“一切的開始,都來自於王冠。”怨恨之女溫和地說道。
在遠古時代的大地上,眾神與人類渾然一體,不可分割。這個世界比艾澤利亞的規則寬松許多,雖然眾神不得不建造神國來容納自己的身軀與晉升信徒,但沒有魔潮的阻礙,他們很樂意為人類彰顯神跡。
直到有一天,一枚來自世界之外的王冠砸開了世界屏障,落入了海神的神國之中。
“那是一枚超越想象的王冠,它所蘊含的技術力不是當時的眾神能理解的,”怨恨之女輕聲說道,“根據我們後來的研究和猜測,王冠恐怕來自於一個文明程度超出舊神數千倍的強大文明,他們可以輕而易舉地跨越世界之間的屏障,彌合不同世界的法則差異……啊,說多了。總之,在看到王冠的一瞬間,海神就知道,這是祂……嗯,他的機會。”
怨恨之女刻意地切換了對海神的稱呼代詞。在王冠面前,海神根本不足以被稱為神明。
“所以?他選擇竊取王冠的力量?”羅恩說道。
“沒錯,”怨恨之女肯定地回答道,“他將王冠藏在他的神國之中,並開始對其進行研究。但王冠的力量遠遠超出他的想象,以他的能力,直到世界末日他都研究不透。可他又不想將這份力量分享出去,所以……”
“嗨,我知道了。”羅恩歎了口氣。
這種性質的作死,羅恩已經見過不知道多少了。
在帝國魔法學院,每個學生都會被強製修行一門叫做“魔法安全原則”的課程,這門課的主要內容,就是法師在研究過程中應該遵循的準則。 而這門課最重要的一條內容,就是敬畏未知之物。翻譯過來,就是沒說明書就別作死。
“海神的失控實驗激發了王冠的力量,王冠瞬間殺死了海神。”
“然後海水就上漲了?……嗯,不對。”羅恩想了想。
“即使是在自己的神國裡,海神的隕落依舊引起了所有神明的注意。他們組成了一個調查團,試圖將海神失控的神國拉到現實世界……”
媽蛋,哪有這麽作死的。羅恩的眉毛跳了一下。
接下來發生了什麽羅恩想都不用想。那個足以瞬間殺死海神的王冠接觸到現實世界,它的力量必然會蔓延出來,導致整個海域的上漲,其余的諸神也許想要阻止這一切,但海洋有了王冠的加持之後,根本不是他們可以抵擋的!
“……就這樣,眾神抵抗不住王冠的力量,他們的神國一個接一個爆炸消失,僅存的人類也只能苟延殘喘。王冠是沒有自主意識的,也許當初海神觸動了它的防禦機制,它在殺死了所有與海神性質類似的神明之後,便選擇了沉默。”
“然後呢?”羅恩知道事情還沒結束。
“然後,最糟糕的事情發生了,”怨恨之女的聲音有了一些起伏,“一群人類,為了查明一切的真相,在命運的眷顧下找到了海神神國的廢墟。在那裡,他們見到了染著眾神之血的王冠,為了對付那個看起來不好對付的東西,他們動用了神術……”
日!羅恩在心裡直接大叫了起來。
“王冠被激活, 同樣被激活的還有被它殺死的,眾神的血液。眾神臨死前的怨念彌留在血液之中,並隨著神術而激活,再次和王冠發生了激烈的衝突。王冠選擇了自我防衛,將神明之力擊碎,但這一次,帶著神明怨念的神力不再那麽容易消失,神力汙染了在場的所有人,同樣被汙染的還有王冠本身。”
“在與神明的對抗過程中,王冠本就受到了不小的削弱,在這個世界裡它是無源之水,無本之木。被汙染的王冠變成了另一種不可言說的東西,是這個世界有史以來最恐怖的災厄之物,”怨恨之女說道,“而與此同時,王冠又位於海神的神國廢墟之中,周圍全部都是海神的氣息。在本能之下,王冠攪動了海神的力量……”
“於是我們就出現了,”另一個光團發出柔和的聲音,“我們是由昔日眾神殘存的碎片,以及王冠的黑暗力量共同形成,從某種意義上講,我們便是王冠的延伸,是它的寶石和裝飾。被汙染的王冠依舊保持著原有的程序,也許王冠曾經就是一個儀式用品。我們醒來,按照王冠賜予的程序和指令互相戰鬥,直到獲得王冠……”
“並發現這操蛋的真相,”羅恩說道,“你們打破腦子自相殘殺得來的東西就是這麽個毀滅世界的玩意,而你們體內殘存的神性和人性則讓你們保持理智,決定看守這東西。”
“是的。”眾光團一起回答道。
“大體上,我清楚了,但還有一些東西,需要你們的解釋。”羅恩說道。
“這便是我們能做的一切了。”怨恨之女歎息著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