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難會磨礪一個人的性情。金紅亮從此像變了個人似的，對妻子照顧得無微不至，而且還能夠起早貪黑地勞作，一分一毛地攢錢還債。

　　也正是因為夫妻倆的好人品，脫貧攻堅戰役打響後，被定為第一批的建檔立卡貧困戶。不但享受到了各種優惠政策，在政府和扶貧工作隊的幫扶下還“無償”牽回來一頭“扶貧牛”。老天也是成全這對苦命的夫妻，“扶貧牛”養得順順當當、興興旺旺。“母牛兒生母牛兒，三年五個頭兒”，如今，金家的牛都快成群了。

　　去年底，金紅亮和白春霞徹底還清了所有外債，並且摘下了貧困戶的帽子。

　　日常生活中，白春霞能夠做到自理，但很多事情還是需要丈夫照顧，所以，金紅亮肩頭的擔子就更重了，有時感覺到身體都快吃不消了。這也是黃文擔心的原因之一。

　　黃文已經是金家的常客了，他一走進院子，金紅亮便高興地戴好口罩出來迎接。黃文沒有先進屋，而是到牛圈去查看，詢問草料準備情況、消毒情況，還有對牛的防疫情況。

　　黃文:現在雖然進出村受到了嚴格限制，但你家的牛如果到了打防疫針的時候，就和我說，我安排人把藥捎過來。

　　金紅亮笑著說:去年入冬時該打的針都打了，鄉獸醫站的大夫告訴我，再打就得開春了，大概得三四月份呢，現在還早。

　　黃文:那就好。到時可千萬別忘了啊。現在這牛價看好啊，千萬別出閃失。

　　“放心吧。你們這麽幫助我、照顧我，我再不出點兒力把牛照看好，那還能對得起誰啊?”

　　“說得對啊。今天測量體溫的來你們家了嗎?”

　　“來了。百歲大夫，還有個小夥子，說是醫科大學的學生，拿個像槍似的東西，對著腦門兒照一下體溫就出來了。現在高科技的東西，真是了不得。”

　　黃文笑了笑，說:就是啊，科技就是生產力嘛，一下子提高多少效益啊。就像你家養牛也是一樣，也需要科技，光靠過去的老傳統、老辦法，有時候不適應了。

　　金紅亮憨憨地笑了笑。

　　白春霞柱著拐站在屋門口兒，喊:黃書記，進屋喝口水吧。

　　金紅亮扭過頭，說:趕緊把口罩戴上啊。

　　“我這一忙乎，就忘了。”白春霞說完隨手從衣兜裡掏出一個皺皺巴巴的口罩，戴了起來。

　　金紅亮:黃書記，您別介意啊。我們自己在家，一乾上活兒，就覺得戴口罩悶得喘不上氣兒來，可能是不習慣吧。

　　黃文笑著進了屋，白春霞便問:黃書記，那個給我們量體溫的小夥子，聽說是村裡王廣海的妻侄兒?

　　“是的。這不過年放假來咱們村看他大姑，結果徐芬的事兒一出，他們就不回去了，主動隔離在我們這兒了。”

　　“都傳言是這孩子他爸——也就是張淑琴的弟弟打的舉報電話?”

　　黃文不知如何回答才好，正在尷尬時，金紅亮說話了:咱們不能別人說啥就傳啥，新聞裡也一再告訴我們不能信謠傳謠呢。退一萬步說，就算舉報也是對的。說不好聽的，如果徐芬真的是帶著病毒回來的，那就是一顆定時炸彈啊。劉三富、劉四貴還找人家算帳，要我說，他哥倆這事兒做得不地道……

　　白春霞擺了擺手，說:這嗑兒讓我嘮遠了。我是看這孩子人家是城裡的，還是大學生，能夠在我們村當志願者，真是不錯。我就想啊，大家都在為抗擊疫情做著事兒，我們家——也不能假裝不知道不是?

　　金紅亮的臉一紅，

說:是啊。這個——我還沒往上想呢。　　黃文笑了，說:你們啊，把自己的日子過好就行。把牛養好，把自己照顧好，別再返貧，那就是做貢獻了。

　　“放心，對這牛啊，我比對親兒子都細心。”

　　“說啥呢?你有兒子嗎?是不是又當著黃書記的面敲打我呢?”

　　“沒有。我就是為了讓黃書記放心，打個比方嘛。”金紅亮又笑著對黃文說，“您別見笑，我們倆平時總這樣鬧，誰也不往心裡去，要不太悶了。”

　　白春霞:就是——金紅亮你總打岔，別說了，我和黃書記說——黃書記，我是這樣想的，我們家困難的時候，政府啊、村民啊，還有你和馮元書記啊，對我們家都特別照顧。現在出現了疫情，我們沒啥能耐，但金紅亮可以到那點兒上執勤守卡啥的，這是能幹了的，也跟大家換換班兒，別總可那幾個人熬啊。

　　“對啊。黃書記，我沒想到——這回我媳婦提醒我了。這事兒我能幹了，熬夜也行，一宿兩宿不睡也行……”

　　黃文很受感動，但想到金家的特殊情況， 便說:家裡，你能脫離開嗎?又是照顧牛又是照顧……

　　“我不用他照顧。牛嘛，如果他去執勤，提前把料給我拌好嘍，我自己也能對付喂，就是慢點兒唄……”

　　白春霞說得很真誠，金紅亮憨憨地笑著不住地點頭。

　　小康路上，一個都不能掉隊。抗疫的征途，一個也不能少！

　　這就是脫貧戶的心聲！

　　…………

　　爭吵過後，歸於平靜。張沐喝著茶，突然問:今天是幾號?

　　王廣海笑著說:一進臘月再到正月，我們就隻記農歷了。我只知道今天是初十。

　　張沐又問:是星期幾呢?

　　王廣海:自打孩子不上學，我們也就不管星期的事兒了。

　　呂笛雅:給你懶的，有問的這工夫看一眼手機就全知道了。

　　“我手機呢?”

　　呂笛雅笑著看向張淑琴，說:大姐你看，你弟弟都成啥人了?這事還用人經管?

　　張淑琴也有些生氣，說:挺大個人了，啥啥都問別人，自己的手機還得雇人幫你揣著唄?你上輩子是地主老財啊?

　　“拚命掙錢吧，張沐，我好給你雇個保姆，省著你啥都找不著。”

　　“就問一下手機，看引出來你多少話?”張沐白了呂笛雅一眼，進西屋去找手機了。

　　張淑琴和王廣海都笑了，而且還同時晃了晃腦袋。

　　張沐找到手機後看了看時間，脫口而出:壞了！

　　跟在他身後的呂笛雅一聽，驚呼:啥?壞了?那可是新買的手機啊！你怎就那麽不珍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