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李中新在給馮元打手機前，就接到了上級領導的電話，對他一頓訓斥。馮元還在“狡辯”，讓他就更有氣了，大喊:

　“傳染?誰傳染他啊?人家徐芬都還沒確診呢！”

　馮元笑嘻嘻地說: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嘛。

　“那我還得代表鄉裡謝謝你唄?”

　“不用，這是我應該——是我的工作做得不到位，給您和防疫站添麻煩了，下不為例！對了，李書記，我想問一下，消毒液的事兒……”

　馮元話鋒這麽一轉，就給自己爭取到了主動權。

　李中新在電話裡大聲說:消毒液的事兒不用你操心，我已經安排人送過去了！就是那個老梁的事兒，你要好好反思一下，絕對不能再出現第二次啦。防疫站也不是給你們河興村開的，另外，你要寫份檢查交給我……

　馮元一聽消毒液有了著落，別提多高興了，馬上應承道:只要消毒液到位，寫幾份檢查我都不覺得累！

　李中新又囑咐了幾句，這才掛斷電話。

　黃文收拾著桌子上的泡麵，說:李中新書記平時挺溫文爾雅的，現在動不動也愛發脾氣了。

　馮元:還不是讓疫情鬧的。他這是整到消毒液了，訓我才更有底氣——哈哈，刀槍劍戟，斧鉞鉤叉，镋棍槊棒，鞭鐧錘抓，拐子流星，什麽帶尖兒、帶刺兒的、帶棱兒的、帶刃兒的、帶絨繩兒的、帶鎖鏈兒的、帶倒齒鉤兒的、帶峨嵋刺兒的，十八般兵刃都給往病毒身上招呼吧！

　…………

　黃文“苦勸”馮元趕緊回家向媳婦吳彩鳳認錯之時，吳彩鳳正從家裡出來，提著一個小布包，像是要走親戚的模樣。

　屋裡，馮太平還在睡夢之中，身旁的電腦屏幕雖然是黑屏狀態，但小音箱裡還隱約傳來叮叮當當的刀劍相碰的聲音和喊殺之聲，可能是他的遊戲沒有徹底關掉吧。

　吳彩鳳匆匆走著，又陸續與幾位婦女匯合，然後兩人一組分散開來。

　…………

　上午的測溫工作非常順利，兩人從劉三富家出來，張大衛就接到了一個電話。他還感覺到很奇怪，因為平時給自己打電話的人很少，同學、朋友基本上都是通過微信或是QQ進行溝通。

　電話是王宇強打來的，他說:大衛，你跟包村醫說一聲兒，消毒液來了，我已經給送到村衛生室了。

　張大衛興奮地對包百歲說:包醫生，我大哥來電話，說鄉裡給咱們的消毒液取回來了。

　“太好了！真是盼星星盼月亮一樣啊。”包百歲高興得跟小孩子似的。

　張大衛又對著手機說:大哥，謝謝你啊。包醫生還一直惦記著呢。這下可好了，要不下午就沒用的了。

　王宇強:好的，你們這回就都把心放到肚子裡吧。大衛，你要注意安全啊，戴好口罩。

　…………

　張沐繼續擺弄著電腦查找資料，呂笛雅在一邊兒通過手機視頻和外甥女小雪閑聊，張沐突然轉過身問:果果在嗎?

　呂笛雅抬頭對張沐說:果果學習呢。

　“姨姥爺，我會寫字兒啦——”果果聽到了這邊兒的說話，便在那頭兒高興地喊了起來。

　張沐趕緊搶過手機，和果果聊了起來，滿臉的堆笑，滿眼的溫情。

　果果小大人兒似的有問有答。聊了好一會兒，張沐這才說:果果，你可真聰明，姨姥爺還得求你一件事兒呢……

　…………

　在一位孤寡老人的家裡測量體溫，恰巧碰到了吳彩鳳和一位婦女進了屋。

　包百歲和吳彩鳳兩人顯得都很驚訝。

　吳彩鳳先開了口，說:包大夫，我們是按照咱們村婦聯主任的要求，組成了“互助組”，照顧一些子女不在身邊的老人啥的。

　包百歲笑著說:行！讓人佩服啊！

　“這事兒，你先不要告訴我家馮元啊。”

　包百歲不理解是什麽意思，張大衛當然清楚了，因為他知道馮元和吳彩鳳兩口子生氣正“分居”呢。

　出了院子，包百歲就問張大衛:我看你偷偷抿嘴兒笑呢，你知道怎回事兒?

　“我也入鄉隨俗，按我大姑的話說就是扯一扯老婆舌吧……”張大衛邊走邊笑著說出自己了解到的情況。

　兩人正說說笑笑地走在路上，張大衛的手機又響了，這回一聽就是微信視頻邀請的鈴音。

　張大衛歉意地笑了笑，說:要不來電話一個沒有，要說來還扎堆兒了。

　包百歲:可能是知道你被困在鄉下，都惦記唄。正好這兒背風，咱倆曬會太陽，你接你的電話。

　視頻是表姐小雪打來的，張大衛特別想念果果，所以就有些小興奮，趕緊接通了。

　小雪假裝很驚訝地問:大衛，你還沒回來呢?

　張大衛:是啊。村子封了，我不敢硬闖關啊。

　小雪:硬闖就該挨收拾了，咱可不能那麽乾。我還以為你早回來了，你現在幹啥呢?

　張大衛把手機鏡頭四下轉了轉，說:我當上抗擊疫情的志願者了，和村醫一起，天天給村民量體溫呢。

　“真行啊。你不害怕啊?”

　“怕啥。他們不怕我、信任我，我就別無他求了。”

　“行，認識到位，有個醫科大學生的樣子了。”

　“大姐，你找我有事兒?”

　小雪想了想說:果果最近學習興趣挺高的，我想在網上給他選個平板電腦，就要屏幕不刺激眼睛的那種，想讓你給我選選什麽牌子的好。

　“行。我下午有空兒上網好好查查。真得選好嘍，不然對果果眼睛不利。果果寶貝兒幹啥呢?”張大衛又看向包百歲，不好意思地說，“果果我的小外甥女，才五歲，老可愛了。”

　包百歲微笑著點點頭，意思是你接著聊，時間寬裕呢。

　果果好像很大怨氣地說:我一學習就有視頻，一學習就有視頻，哼——

　小雪:你不是天天吵著要看大舅舅嗎?這回大舅舅要和你聊天，你還牛啥啊?

　“光聊天，就知道光聊天，也不能出去玩兒。我都可想去廣場了……”

　張大衛笑了，喊道:果果，等大舅舅回去，帶你去廣場玩兒啊。

　果果樂了，說:那你什麽時候回來啊?

　張大衛:快了，快了。

　果果對著鏡頭皺起了眉頭，說:大舅舅，你這頭髮太長了，太難看了。哪有男孩子留這樣長頭髮的啊?行了，我不喜歡你了，掛啦。

　還沒等小雪阻止，果果的小手指頭已經快速地戳到了屏幕上的紅色小圓點兒。

　張大衛拿著手機無比尷尬，包百歲笑笑說:這小丫頭兒，真厲害呀。不過——她說得有道理，你這頭髮——確實有些長了。

　…………

　王廣海一家的體溫還是最後測量了，完事兒後包百歲就獨自回去了。王廣海、張沐和張大衛一同往外送他，包百歲阻攔三人說:別送啦，也不是外人。現在看，我和大衛就是同事呢。

　張沐:感謝你的對大衛的關照啊。

　包百歲:互相幫助。真別送了，我都不好意思啦。

　幾人又客套了一番，包百歲才大踏步走了，他要趕回村衛生室，查看他心中的寶貝兒——消毒液。

　一進東屋，張大衛就和張淑琴問:大姑，你家有快一點兒的剪子嗎?

　“快剪子?你要幹啥?”

　張大衛拽著長長的劉海，說:我想——把前邊兒這長的剪短一些。

　張淑琴竟然愣住了，張沐和呂笛雅相視一笑，趕緊躲西屋去了。

　“大姑，我真要鉸這頭髮，不是鬧著玩兒呢。”

　“行，鉸鉸也行。我這就去找剪子——對了，讓你大姑父再磨一磨，就更快了。”

　張淑琴趕緊去找剪子，大吵大叫地讓王廣海馬上拿磨石，她就怕耽誤了一會兒，張大衛會反悔嘍。

　張大衛又進西屋去找老媽，商量著讓她給自己剪，呂笛雅欣然應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