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映照在沙漠上,讓原本金黃色的沙子看起來就好像被鮮血染過一樣,30個被鬥篷包裹著的人兩兩成對,稀稀拉拉的在沙丘上跋涉。
而安德魯直到現在才終於知道,原來所謂的“上面”,其實就是指薩烏北方那練成一片的沙丘之上,他們把這裡稱之為“喬治·弗洛伊德大道”。
至於喬治·弗洛伊德是誰?安德魯並不知道,包括整個第三排裡似乎都沒有幾個人知道,也沒有人在乎,他們只知道自己的使命就是在“弗洛伊德大道”上戰鬥到最後一刻。
“好了!所有人前往各自的地點去和二排的兄弟們交接。斯蒂夫,今晚這小子跟你,你倆先搭配著看看吧。”在到達某個地點的時候,亞歷克斯說到。
“那我呢?”法拉奇有些茫然的問到。
“你跟羅賓一起。”
“我一個人就夠了。”羅賓似乎有些不高興。
“我跟你說過很多次,你一個人行動是條件特殊,兩兩一組才是規矩,如果你不願意遵守這個規矩就回營地收拾東西滾蛋。”亞歷克斯的語氣裡充滿了不容置疑。
羅賓並沒有再說什麽,只是輕哼一聲,背好步槍轉身就走。
這出戲把安德魯都給看呆了。
他很清楚羅賓是第三排乃至第三連的王牌,可亞歷克斯居然能毫不客氣的對自己的王牌說出“不滿意你就收拾東西滾蛋”這種話……他忽然發現自己似乎有點崇拜他這位新排長了。
“跟我來,安德魯。”不管羅賓那邊怎麽樣,盧比奧和善的朝安德魯招了招手,帶著他繼續向前開拔。
第三排的30多個人很快就化整為零,撒在了整條“喬治·弗洛伊德大道”上。
“那個……盧比奧,我能問一下我們的任務是什麽嗎?”
盡管在沙丘的斜面上跋涉很吃力,可安德魯心中的疑惑卻是再也壓抑不住了。
盧比奧回頭看了身後的安德魯一眼,然後繼續開始向前走,一邊走一邊問道:“你知道喬治·弗洛伊德是誰嗎?”
“不知道。”
“其實我也不知道他是誰……”
“……”
安德魯一臉的無語,盧比奧則哈哈輕笑了兩聲,然後繼續說道:
“但我聽別人說,這條沙丘脊線就如同那個叫做喬治·弗洛伊德的人一樣,其實他本身是誰並不重要,但關鍵在於,一旦敵人毫不在乎的越過這條線,那就代表著一場無比慘烈的戰役已經打響了。”
“所以我們的任務就是監視敵人?”
“不……”
盧比奧搖了搖頭
“敵人終究是會越過這條線的,而我們的任務就是,在敵人的大軍越過這條線之前,阻止一切對我們不利的事情發生。”
“阻止……一切?”這下安德魯又不懂了。
“你應該知道,我們的炮兵在過去的兩三個月裡把薩烏周圍的十幾公裡的土地都測量了一遍,並劃分出了上百個射擊區,對吧?”
“嗯,我聽說我們的炮兵能堅持到現在全靠這些射擊區……”
“這座沙丘的位置很好,它讓卡塞爾人的炮兵沒法輕松的對薩烏進行觀測……雖然他們依舊能把炮彈打到薩烏,但不能觀測就代表他們永遠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打什麽,以及打到了什麽。”
盧比奧的話讓安德魯頓時理解了很多東西。
自打開戰以來,敵人的火炮一旦開火,薩烏的炮兵就可以通過聽音器來判斷敵人火炮的大致位置,
然後通過對比射擊區來校正射擊參數並進行精準的反製攻擊。 可敵人並沒有劃分射擊區,也不能進行觀測,這就代表著他們沒有辦法通過炮擊來精確的拔除薩烏防線中那些堅固的或是對他們極具威脅的陣地。
炮兵無法提供有效的火力支援,那麽步兵就只能用人海戰術去衝擊薩烏那堅固的防線,並把自己撞得頭破血流。
“所以我們的任務就是阻止敵人的觀測員對我們的陣地進行測繪?”
“阻止敵人的觀測員上來,消滅敵人的偵察兵,觀察敵人的動向,這些都是我們的任務。做好心理準備,小子,這些任務可是很重的……”
兩人說著便翻過了沙丘,而出現在眼前的景象著實把安德魯給震撼到了。
那個倒霉的油田依然還在燃燒著,偌大一片沙漠就好像是由橙色烈焰形成的湖泊一樣,什麽難聞的氣味,黑煙什麽的所有人都已經習慣,不過他已經很久沒有從這麽遠的地方來觀賞這個絕景了。
除了那處火場之外,最令他感到難以置信的還是卡塞爾人的大營。
“怎麽樣?沒有想到吧?”盧比奧笑著問到。
安德魯無言的點了點頭。
敵人無比龐大的營地把整個火場都給圍了起來,那星羅棋布的帳篷和營火就好像是從天邊連綿到了眼前一般,營地的警戒陣地更是幾乎都修建到了沙丘的腳下……他確實無法想象,敵人的營地距離薩烏居然這麽近。
“不用擔心,從他們的陣地最前沿到這裡2km還是有的,比起那些步兵你還是擔心一下我們的同行比較好。”
安德魯看了一眼盧比奧背著的那把帶有瞄準鏡的步槍。
在軍隊裡打滾這麽長時間,他能認出這是弗蘭斯輕軍械公司生產的M1886步槍,一把看起來很古典,卻威力非常強大的步槍。
哦,對了,這槍也是這個世界上第一種使用無煙火藥子彈的步槍,可以說是在人類戰爭史上留下了不輕不重的一筆。
另外,盧比奧的這把槍有一個向左邊偏斜的光學瞄具,盡管看起來有點怪異,讓安德魯感覺到相當的不舒服,但能擁有一支安裝了光學瞄具的步槍還是會讓他感到羨慕的。
再沿著山脊線往前走幾十米之後,盧比奧便停止腳步並半蹲了下來。
“晚上好,文斯,麥可,換班了。”盧比奧如此說到。
在安德魯從迷惑到驚恐的眼神之中,他們面前的沙子忽然“變成”了兩個人。
總之,兩個裹在鬥篷裡的人從沙子的下面鑽了出來,他們什麽話也沒說,只是點點頭,就朝薩烏的方向走下了沙丘。
在往後走的時候,他們還順便移動到了一些位置,從沙地裡挖出來一些什麽東西並揣進了包裡。
“記得千萬別試著從他們的後面靠近他們,在很多時候為了確保背後安全,他們常常會在身後埋一些地雷。”一邊說著,盧比奧也從自己的挎包裡掏出了一枚小巧的地雷。
這個看起來沒有一點殺傷力,圓圓的憨憨的似乎還帶有點可愛的玩意兒隻讓安德魯感到毛骨悚然。
“埋在身後?可這不會炸到自己人嗎?”
“一般來說不會。這些地雷會埋在一定范圍裡,只要避開這個范圍就踩不到。不過若是誰想提前退伍,他也可以試著來踩一顆,反正這東西最多只會炸掉人的一條腿。”盧比奧笑著搖了搖手中的地雷,朝後面走去。
安德魯有點無語,這真的不會被判逃兵罪麽?丟了一條腿再丟掉一條命可不是好玩的。
盧比奧去埋雷了,安德魯並沒有跟上他,而是伏在地上,掏出望遠鏡開始觀察起敵人的營地來。
太陽已經落山有一會兒了,在黑夜之中,包圍著一大片火場的敵軍營地顯得格外燈火通明,看起來就好像一座都市一樣……而且說實話,他們都說這裡有15萬敵軍,足足15萬人,這裡的人數也確實已經超過很多大型城市了。
當然,下面畢竟是一座軍營,並沒有多少城市的那種生活氣息。
但……有也是有的,安德魯很驚訝的在敵人的營地偏後方的地方發現了一條夜市街。
好吧,這讓他有點羨慕,他也很希望薩烏能有一個同樣熱鬧的夜市,但可惜的是,那裡並沒有。
這種集市一般都是當地人為了多賺一點錢辦起來的, 如今薩烏被大軍壓境,阿拉比亞人又不是傻子,他們才不會去隨時會丟掉小命的地方做生意。
“喔哦……”在觀察到敵營某個動靜的時候,安德魯忍不住讚歎了一聲。
這時,盧比奧也回來了。
“發現什麽有意思的事情了嗎?”
“前邊好像在打架……在夜市那邊,人數不少。”安德魯伸出手,指了指集市的方向。
盧比奧也掏出望遠鏡,朝那熱鬧的地方看了過去。
夜市的位置距離他們大概有4km的樣子,可即便相隔這麽遠,盧比奧還是可以確定那裡的確正在打架,無數的阿拉比亞人和卡塞爾人掐在了一塊兒,而且還有很多人正在朝夜市的方向湊過去。
“估計又是為了嫖資打起來的吧……最近這裡的阿拉比亞人是越來越多了,看來他們確實很快就要再次發動進攻了。”盧比奧見怪不怪的說到。
“嫖……資?”安德魯一臉詭異的表情。
“對,在阿拉比亞女人根本沒地位,有時候她們的男人也會讓她們去出賣肉體給家族賺錢,可是……你也知道,阿拉比亞人的思維普遍比較保守,這讓阿拉比亞的男人又非常不希望外人真的去染指他們的女人,所以他們經常會在和嫖客談好了之後又開始加價,有些甚至會在事情辦完之後故意獅子大開口來找茬。”
在月光和火光之下,盧比奧臉上的笑容不知為何似乎變得有些猥瑣了起來。
安德魯的嘴角則抽搐個不停。
好吧,這也難怪會打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