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大約200人的騎兵隊在荒涼的沙漠中向北方前進著。
越是向北,那漫天的黑幕就越是顯得神秘又可怕,溫度漸漸變得炙熱了起來,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比煤煙更加古怪難聞的氣味。
騎兵們的神情肅穆,他們每個人都曾在這一覽無余的曠野上奔跑過無數次,可如今,在這荒野上彌漫的煙霧卻讓那未知的前方顯得既神秘又可怕。
可在這讓人難以捉摸的氣氛之中,卻有著那麽一個出戲的存在……
一匹棗紅色的漂亮母馬在這無盡的沙堆上蹦啊跳啊,一會兒跑到這頭,一會跑到那頭,就好像它的精力永遠都用不完一般……
而在馬背上,一個穿著步兵製服,胸前卻掛著騎兵胸甲的年輕人正抬著他手中那比一匹馬還要長的長槍舉在空中比劃著。
“嘿!安德魯!你以為我們是什麽?古代的突襲騎兵嗎?”一名騎兵脫離大部隊跑到安德魯的旁邊大聲問到。
在那騎兵喊出聲的同時,安德魯奮力的把手中長槍往前一擲……
長達2m的騎槍終究不是標槍,更何況安德魯連標槍都沒有玩過,長槍並沒有如他想象一般飛出去,而是“呲”的一聲插在了維京前方不遠處的沙子裡。
維京有些慌亂的避開了那個被它主人製造出來的可怕拒馬,並發出了一聲響亮的嘶鳴,就好像是在責怪它那個一點兒都不靠譜的主人一樣。
“抱歉,姑娘,抱歉……”
安德魯有些尷尬的咧了咧嘴,便伏在維京的身上,一邊輕輕的拍著它的脖子,另一隻手順勢把長槍重新撈了起來。
“你簡直就是瘋了……”
身旁的那騎兵吐槽了一句,然後又讚歎道:
“不過我得說,你的騎術成長的速度簡直讓人感到神奇,當然我維京也是個好姑娘,這要是我的黑山,我很懷疑現在他已經把我扔在地上了。”
“而且它還會用後蹄把你踹回薩烏,斯科特。但維京可是個好孩子,不像你的黑山……對吧,好姑娘?”安德魯一邊打趣著,一邊梳了梳維京的鬃毛。
維京發出了哼哼的聲音,也不知道是在讚同還是在反對,但安德魯姑且就當它是在讚同了。
“切……你的騎術還是我們教的……”斯科特翻了個大大的白眼,然後俯下身拍了拍他的黑山。
“但是我現在騎馬的水平比你好,哈哈哈哈……”安德魯大笑著甩了一下韁繩,維京的速度越來越快,而安德魯也再次打算舉起了手中的長槍。
“嘿!混蛋!瓦倫少校命令你不準再這麽做啦!他說如果你再敢舉起你手裡的長槍,他就會朝你舉起他的步槍了!”氣急敗壞的斯科特一邊趕著馬追上安德魯,一邊大聲喊到。
安德魯翻了翻白眼,一臉不滿的吹著氣,但他還是放低了手中的長槍。
“為什麽你們都有步槍,他卻連一把手槍都不準我帶?”
“你是個騎術的天才,安德魯,但你可不是騎射的天才……”
追上了放慢速度的斯科特說道:
“如果你拿著的是騎槍和馬刀,我們可以放心的讓你跟在後面,可如果你帶了一把槍,那我們只能讓你永遠都在最前面了。”
“嘿!我可是在騎馬的時候乾掉過阿拉比亞人的!我至少在騎馬的時候乾掉過7個阿拉比亞人!托馬斯……勞倫斯可以幫我證明這一點!”安德魯不服氣的反駁到。
“真的?”斯科特一臉的狐疑。
“當然是真的!我每次騎馬出去都是和托馬斯一起出去的,又有什麽必要說這種一下子就會被拆穿的大話?”安德魯理直氣壯的點頭說到。
“……”
斯科特不知道該繼續說什麽,這個堪稱卓越的戰績讓他有些啞然。
要知道,雖然他們偵騎營天天都會騎著馬出去偵察,並且經常會碰到大大小小規模的阿拉比亞騎兵並與之交戰,可是一個連騎兵戰法都不知道的菜鳥……殺敵七人?
這著實是有些聳人聽聞了……
“咳咳……總之,你不是偵騎營的人,安德魯,在戰術和戰法上我們有著我們自己的默契,但你和我們沒有默契,如果你做了什麽太惹眼的行動,可能會打亂我們的,明白了嗎?小夥子?”
安德魯翻了個白眼。
真不愧是瓦倫少校的部隊,這個“明白了嗎”真是如一的讓人討厭……
“知道了,夥計,我會跟在你們後面的……”
“很好。”
斯科特滿意的點了點頭。
“所以你要記得,萬一我們進入了交戰的話,我們不可能顧得上你,也不可能讓你進入隊列破壞陣型,所以你一定要牢牢跟在隊伍的最後面……無論如何那裡都是最安全的地方,可你一旦掉隊,那裡瞬間就會變成這個世界上最接近地獄的地方……明白了嗎?”
“明白了……”
……
……
騎兵們其實並不用跑太遠的路,按照瓦倫少校的估計,阻擊戰場距離薩烏的距離可能都不到8km,騎兵們出門才僅僅不過1個小時,大夥兒就能聽到前方的槍聲了。
只是……在遠方沙丘那一邊的槍聲實在是太過稀疏,這讓所有人都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
在瓦倫少校的催促下,偵騎營的騎兵們快馬加鞭的越過了那礙眼的沙丘。
眼前的景象……讓所有人的思維都停滯了。
火……
那可怕黑幕下面是一片火海,熊熊的烈焰就仿佛是從煉獄之中升起,毫無道理的在這什麽都沒有的荒蕪大漠之中燃燒著……
“這到底是……我們的人在哪裡?”看著眼前的景象,就連瓦倫少校都迷茫了。
“這見鬼的氣味可真難聞……”
在隊伍最後面的安德魯皺起眉頭抽了抽鼻子,他彎下腰輕輕的拍著維京的脖子,這越發刺鼻的氣味和前方那烈焰地獄都讓維京感到了不安。
其他的戰馬們也是一樣,就算是經歷過廝殺的戰馬,可這些單純的牲口們誰也沒經歷過這樣的陣仗……
在短暫的迷惑之後,瓦倫少校一揮手,帶著騎兵們繼續開始前進,不過沒有前進多遠,他們就被幾名赫德森上尉手下的士兵給攔住了。
在互相通報了密令之後,騎兵們才終於從步兵們的口中得知了這裡之所以會變成這樣的緣由……
“哈哈哈!哈金斯,你看起來就像是一坨狗屎。”
在來到指揮陣地上的時候,瓦倫一看到哈金斯就笑了起來。
在這段時間裡,阿列斯塔帝國的士兵們一直在熱火朝天的把薩烏從一個小鎮變成一個前沿防線,乾淨那是不存在的,可即便如此,現在哈金斯少校還有他的士兵們看起來也著實太慘了一點——煙火熏的他們滿臉漆黑,高熱讓他們汗流浹背,每個人看起來都好像是剛從泰梅斯河裡被撈出來的一樣。
“比卡薩好多了……至少我只是看起來像一坨狗屎,而不是真的變成了一坨狗屎……”哈金斯一邊說著,一邊毫不客氣的從瓦倫的腰帶上解開水壺,並微微的抿了一口水。
“他們……我從赫德森的人那裡聽說了,現在我都不知道該怎麽去同情那些可憐的卡薩了。”瓦倫少校有些唏噓……
……
時間回到白天。
哈金斯少校和赫德森在對敵人的先鋒部隊進行了一段時間的觀察之後,他們帶領著部隊來到了現在他們所在的這座沙丘之上,打算在這裡構築陣地並對敵人展開阻擊。
對於威爾森中校的戰術,盡管赫德森上尉有些感到緊張,但哈金斯少校卻並沒有任何疑慮。
雖然3000對20000,這看起來擁有一個很讓人絕望的人數差,但是考慮到敵人正在行軍,而且他們遠道而來的士兵們也一定很疲乏,所以哈金斯少校覺得,敵人應該是無法形成足夠有效的戰鬥力的。
打一波阻擊,削一下敵人的士氣,然後晚上以步兵做佯攻,再讓偵騎營利用他們的機動性從側翼衝擊一下敵軍……如果進行的好,相信接下來敵人至少在一個星期內都無法再有任何進展……
那些被卡塞爾人用來當斥候的阿拉比亞騎兵或許是一個風險,但這個風險其實不大,阿拉比亞人不可能完全把自己交給卡塞爾人,就像卡塞爾人也絕對不會完全信任阿拉比亞人一樣……
想想以前剿滅叛黨時那些私人雇傭軍的表現,你就完全可以預見到那些所謂的沙漠幽靈們到底是一群什麽樣的東西了。
更何況,打仗哪有不冒風險的?問題只是在於是否值得罷了……
總之,在確定了作戰方案之後,哈金斯和他的部隊進入了阻擊陣地,而赫德森的部隊則前往了哈金斯的兩翼與背後,為哈金斯團提供掩護。
這畢竟是兩個團的兵力,他們的動作很快就被卡塞爾人發現了。
卡塞爾帝國擁有著世界上最優秀的陸軍,這並不是開玩笑的……敵軍很快就從行軍狀態轉變成了部署狀態,在稍作休整之後,就派出了一個團的兵力向哈金斯的主陣地發動了進攻。
那是慘烈的一戰,盡管卡塞爾帝國的士兵們已是疲憊不堪,但良好的素質卻依舊能讓他們保持好整齊的進攻陣型,再加上哈金斯的陣地也還沒有構築完成,本身就沒有帶出來多少的重武器還沒有全部到位,在極少量迫擊炮和重機槍的配合中,哈金斯團的士兵們付出了不輕的代價才終於擊退敵軍。
這可不是什麽好消息……
僅僅三個小時之後,摸清了虛實的卡塞爾帝國指揮官就組織起來足足半個師的兵力向哈金斯的陣地發起了第二輪進攻。
漫天遍野的一萬多人,朝阿列斯塔軍的陣地上壓了過來……
一開始就錯誤估計了形式的哈金斯少校當時心都要涼了,他甚至都命令赫德森上尉帶著他的部隊撤回薩烏,而他自己則帶著部隊斷後了……
可是……
盡管人類或許是一種永遠只能活在規律,規則與客觀思維之中的生物,但世界,還有命運,它們不是生物,它們從來都不需要去考慮什麽邏輯……
在阿列斯塔士兵們一臉絕望的看著敵人大軍朝他們衝過來的時候,一枚迫擊炮彈在距離哈金斯陣地約1.2km的前方爆炸了,一團黑煙裹著沙子和卡塞爾人的生命與血肉衝天而起。
這根本改變不了什麽。
可它卻成為了改變一切的催化劑……
誰都沒有想到,一團可怕的火焰會衝破那團爆雲直衝上天空,緊接著,曠野上的沙土開始翻滾,火苗從沙子底下冒了出來,並越燒越大,甚至還有更多的火柱從地底下噴射而出……
這片默默無聞的沙漠荒野僅僅一瞬間,就變成了地獄火海,又或是人間煉獄……而引爆這一切的,僅僅只是一枚迫擊炮彈而已。
隨著一枚迫擊炮炮彈在戰場上爆炸,一切的一切都變了,變得讓人們不得不去相信,這個世界上或許是真有神靈存在的。
而且,天佑阿列斯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