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莽說到此時向孫喜旺問道:“孫喜望,我說得不錯吧?”
孫喜望用力點點頭:“一點不錯,王先生,當時的情形就是這樣的。”
這時,狄仁傑看了看文清,說道:“殺死閻氏,劫走孫喜望之後,你在當天夜裡又做了第二件事,那就是將常婆殺死。”
文清故作從容地問道:“哦,我為什麽要殺死常婆?”
王莽解釋道:“因為你的最終目的是要殺死何五奇,嫁禍給孫喜望。
而孫喜望當時還並不知道奸夫便是何五奇,如果這一點無法坐實,那麽你栽贓嫁禍的毒計就不能成功。
這個時候,你突然想到監視孫家布店那天夜裡,孫喜望曾經說過,他已經懷疑是常媽媽在中間搭橋牽線。
當時負責監視的衙役回來稟告,將這番話原原本本地學了一遍,我們都聽到了。”
一旁的曾泰和狄仁傑對視了一眼,他說道:“不錯,我們都記得很清楚。”
文清笑了笑道:“是有這些話。可這能說明什麽?”
這時,狄仁傑說道:“這說明,你終於找到了一個令大家信服的原因來嫁禍孫喜望。
那就是,孫喜望早就懷疑是常婆替奸夫搭橋,因此在殺死閻氏後,他暗入常婆家中。
從常婆口中問出了奸夫的姓名,而後將常婆殺死滅口,自己暫時躲避起來,等待時機除掉何五奇。
“你竭力在現場做出很多假線索使我們自然而然地進入到你所設的騙局之中,確信這一切都是孫喜望所為。
這樣就為你達到最終目的——殺害何五奇,嫁禍孫喜望徹底鋪平了道路。
因為這個論斷一經確立,只要何五奇日後被殺,凶手肯定是孫喜望,不會再懷疑到旁人身上。”
王莽看了一眼狄仁傑,說道:“於是,昨天我們勘察現場完畢之後,你來到何園面見何五奇,名義上是提醒他注意安全,其實連哄帶嚇,騙何五奇半夜到望水亭中與你見面。
於是入夜之後,何五奇隻身離開何園前往望水亭,而你則帶領手下的幾名親信和孫喜望埋伏在亭子四周等候。”
大家又隨著王莽的敘述回到了是夜——
何五奇如約來到望水亭,四周寂靜,只有文清一人佇立在亭中。
何五奇走上前去拱手道:“縣令大人。”
文清站起身迎上前來:“何掌櫃,我不是讓你一個人來嗎?”
何五奇一愣道:“大人,我是一個人來的呀。”
文清向後一指道:“你看那是誰?”
何五奇轉過頭去,猛地,文清拔出暗藏袖間的牛耳尖刀,狠狠地刺入了何五奇的胸膛。
何五奇緩緩回過頭來,目光中盡是茫然,他到死也不明白,縣令為什麽要刺殺他。
文清一聲冷笑,重重一推,何五奇的屍首倒在了地上。
文清衝亭外輕輕擊了三下掌,幾名衙役押著孫喜望快步走了進來。
孫喜望一見眼前的情形,嚇得渾身發抖,牙關顫擊。
文清掏出一塊手帕,俯身擦去了何五奇屍身刀柄上自己的手印,而後抓住孫喜望的左手,在血泊中蘸了蘸,按向刀柄。
刀柄上立時出現了一個左手的血手印。
文清站起身來,衝衙役們努了努嘴,幾名衙役將孫喜望架轉身,文清飛快地從靴筒中拔出一柄匕首,狠狠地刺進了孫喜望的後背,孫喜望渾身一抖,鮮血迸流。
文清飛快地抽出刀。
攙扶孫喜望的衙役松開了手,他的身體慢慢軟倒在地。
文清走到何五奇身旁,拿起他的右手蘸了蘸地上的鮮血,而後在刀柄上握了一下,又用兩根手指捏著刀頭來到孫喜望身體前,
將匕首尖對準孫喜望後背的傷口,右掌在刀尾重重一拍,刀刺進了傷口之內。最後,他從袖內取出了那枝金簪和紙條,塞進何五奇懷中。
一切完畢後,文清長出了一口氣,站起身來,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這二賊互殺身亡的現場真是逼真極了,我想,不會有人看出破綻。”
說到這裡,王莽轉頭直視文清道:“怎麽樣,縣令大人,當時的情形是這樣的嗎?”
文清笑了笑:“王先生的想象力真是豐富啊。”
王莽沒有在意文清的話,他笑了,對孫喜望問道:“我剛剛說得對嗎?”
孫喜望點了點頭道:“一點不錯。”
王莽冷笑一聲看著文清道:“然而你沒有想到的是,就在你行凶的同時,我和懷先生們想通了這一切,當然也想到你會對何五奇和孫喜望下毒手。
於是,我帶著手下全城查找,果然在望水亭找到了何五奇和孫喜望。”
文清的臉色變了:“哦?也就是說,你昨天夜裡到過望水亭?”
王莽說道:“正是。當時,我檢查現場發現,何五奇已經死去,而孫喜望卻還有口氣,於是我便將孫喜望抬回了何宅。
我和懷先生馬上施救,終於救活了孫喜望, 他在今天早晨蘇醒過來,對我說出了真相。”
文清一聲冷笑道:“真相?真相就是孫喜望殺害了閻氏、常婆和何五奇!”
王莽和狄仁傑對視一眼,挑了挑眉道:“哦,我倒想聽一聽。”
文清說道:“懷先生,王先生,除了孫喜望的敘述,還有什麽能夠證明你的這些推斷呢?而本縣可是有大量的物證,證明孫喜望是殺人凶犯啊!”
這時,狄仁傑笑了笑道:“大唐《永徽律》規製:人證為首,物證其次。又,首告即為證。因此,只要孫喜望的證詞呈堂,必定認可。”
文清強辯道:“可,又有誰能證實孫喜望證詞的真實性?難道,他沒有可能是在陷害本縣?”
狄仁傑反問道:“動機呢?孫喜望一個平頭百姓,與你無冤無仇,在通衢客棧命案發生之前,你們甚至從沒有見過面,他為什麽要陷害你?
再有,即使他想誣指旁人為自己脫罪,難道不能找一個同樣的平民百姓,卻不知死活地咬上你這位堂堂朝廷的正七品縣令,盱眙本地的父母官去陷害,這合乎情理嗎?
還有,按《永徽律》,‘諸誣告人者,各反坐。’
這只是對平民而言,如果他敢誣告上官,那就不僅僅是反坐了,他可能要付出十倍的代價。
一個正常人會這麽做嗎?”
文清沒有料到狄仁傑對律法這麽精通,他頓時語塞,良久才道:“太宗《貞觀律》條規,二人相證,事未可知。也就是說,二人是無法互相印證對方說辭的真實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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