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堡內,這是個空曠的房間,四周牆壁用方塊糙面的灰石壘起,外牆鑲嵌著一人高的窗戶。
房間的正面置榻,兩旁擺設著雕工精細的桌椅和方幾。
狄仁傑的行李堆放在榻上。
“吱呀”一聲輕響,房門打開了,一條黑影飛快地掩了進來,回手關閉房門,來到榻前,輕輕打開了狄仁傑的包裹。
……
大漠之中,橘黃色的夕陽緩緩西沉,就在天際呈現出一片火紅之時,一個小小的黑點自地平線緩緩升起。
黑點越來越近,竟然是一匹孤馬。
它步履蹣跚地踏著流沙拚命掙扎著向前行走。
忽然,空氣中隱隱傳來一陣轟鳴,緊接著,地面輕微地震動起來。
馬猛地停住腳步,抬起頭來。
遠處塵囂大起,黃煙隨著微風迅速飄散在空中,數百匹戰馬飛奔而來,為首的正是涼州刺史曾泰,身旁的斥候指著前面高聲喊道:“刺史大人,你看!”
曾泰猛勒坐騎,看到了不遠處那匹孤獨的馬。
他大喝一聲:“找到了!快!”
說著飛身跳下戰馬奔了過去,身後眾軍一擁而上。
那孤馬一見曾泰到來,發出一聲長長的悲嘶,雙膝跪倒,眼中竟淌出淚水。
曾泰的目光順著它的身體掃視了一遍,只見馬的右腿旁打著“龍武”的標記。
曾泰興奮地喊道:“找到了!快,拿水來!”
身後的隊長拿著水袋跑了過來,曾泰一把奪過,將水袋中的水噴進戰馬口中,淋在它的頭上,戰馬貪婪地喝著。
身旁的斥候道:“大人,這正是我們龍武衛的馬!”
曾泰連聲說道:“草料,拿草料!”
隊長將早已準備好的草料遞了過來,馬大嚼幾口,而後咬住曾泰的衣襟將他拉得站了起來。
曾泰興奮地道:“老馬識途,它一定是要帶我們去尋找大軍。”
隊長點了點頭。
曾泰衝軍士們喝道:“眾軍上馬!”
眾軍飛身上馬,那匹孤馬昂首長鳴向前走去。
大漠中雖然日頭西下但是天黑得總是很晚,在城市夜幕已經降臨的時候,這裡還殘留著一抹余暉。
一片沙丘圍成的盆地之中,三千解運大軍終於浮現在曾泰的面前。
然而眼前的情形卻令他們眾人詫異萬分。
只見數千軍士各自圍成幾個大圓圈,手舞足蹈,又唱又跳,仿佛進行社火祭祀,歡聲震動著大漠。
曾泰的目光望向了身旁的斥候,只見那斥候張大了嘴,一臉茫然看著曾泰又看著眾人,口中喃喃地道:“這,這,這是怎麽了?”
曾泰翻身跳下戰馬,身後眾軍一齊下馬,在曾泰的率領下向大軍走去。
數千軍士匯成歡樂的海洋,唱著舞著,滿面歡欣。
曾泰行走在人群中,眾人卻不理會他。
一個身著軍官服色的人跳入了他的眼簾,他快步走過去,一把拉住那軍官問道:“你們在做什麽?為什麽不繼續前進?房哲將軍呢?”
那名軍官轉過頭來,停住了舞蹈,望著他癡癡呆呆地笑道:“啊,黑衣天神!黑衣天神!”
話音未落身體慢慢倒向了曾泰,曾泰一驚,趕忙伸手扶住了他,軍官的身體卻重重地倒在地上。
曾泰蹲下身厲聲問道:“你們房哲將軍在哪裡?”
他的聲音忽然頓住了。
只見那軍官的臉上帶著奇怪的微笑,嘴角慢慢滲出一絲鮮血。
曾泰大吃一驚,使勁地搖晃著軍官希望他能夠回答,軍官卻沒有聲息,他伸手向軍官的鼻端探去,已經沒有了呼吸。
曾泰站起身來,驚叫道:“他、他死了!”
身後眾人連忙圍了上來,果然那名軍官已經氣絕身亡。
眾人的目光聚向了曾泰。
曾泰的嘴唇顫抖了,他倒吸一口涼氣,喃喃地道:“這是怎麽回事,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啊?”
這時,一名軍士邊唱邊跳從他身前跑過,曾泰猛地拉住他問道:“你叫什麽名字?你們將軍在哪裡?”
那軍士如剛才那名軍官般傻笑著喊道:“黑衣天神!黑衣天神……”
話還未說完,一屢鮮血從他嘴角飛快地滲了出來,他的身體也重重倒在地上,再無聲息。
曾泰探出手試了試他的鼻息,顫聲道:“他、他也死了!”
與此同時,只見不遠處十幾名龍武衛軍士幾乎同時發出瘮人的慘叫,緊接著口噴鮮血,身體摔倒在地。
曾泰率人衝了過去,軍士們已氣絕身亡,臉上兀自帶著詭異的笑容。
曾泰緩緩站起身來,目光望向周圍那些手舞足蹈,聲嘶力竭高聲歡唱的軍士,這些人竟對眼前發生的慘禍恍若不覺。
曾泰的手發抖了,一種不祥的預感襲上心頭。
忽然,身後的城防營隊長顫聲道:“大人,你看!”
曾泰轉過身,只見不遠處又有幾名龍武衛軍士口噴鮮血摔倒在地。
曾泰渾身一顫,脫口喊道:“中邪!他們都中邪了!”
就在此時,隨來的斥候快步走到一名跳舞軍官的身旁,剛要伸手拉他問信,身後的曾泰一聲大喝:“住手!”
斥候猛吃一驚回過頭來。
曾泰厲聲喝道:“他們身中邪祟,只要停下就會立刻死去!”
周圍隨來的城防營軍士發出一陣低低的驚呼。
斥候觸電般將手收了回來。
曾泰說道:“所以千萬不要觸碰跳舞的軍士。大家分散開來,查找裝載餉銀的大車!”眾軍在隊長的指揮下,立刻無聲地開始了行動。
曾泰深深地吸了口氣,穿過狂舞高歌的龍武衛軍士緩緩向前走去。
身旁不停有軍士噴血倒下。
忽然他的目光被不遠處一個躺在沙丘上的人吸引了,所有活著的龍武衛軍士都在狂舞,只有這個人躺在地下。
曾泰衝身旁的斥候一揮手,二人三腳兩步衝了過去。
只聽斥候一聲驚叫:“房將軍!”
曾泰登時驚呆了:“他,他就是房哲將軍?”
斥候帶著哭腔道:“正是。 ”
地上的人正是房哲。
只見他滿臉血汙,前胸處開了兩個大口子,血已經凝固了。
斥候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搖晃著房哲的身體喊道:“房將軍!房將軍,你醒醒!這、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曾泰的目光環視著周圍的情狀,最後落在了渾身血汙的房哲身上,他不明白大軍到底遇到了什麽樣的境況。
只聽得斥候在旁邊大喊:“刺史大人,房將軍還活著!”
曾泰一驚,趕忙湊了過來,果然,房哲的眼皮微弱地顫了顫。
曾泰高聲喊道:“取水來!”一名軍士拿著水袋跑了過來,斥候接過水袋,將清水灌進房哲口中,房哲的身體輕輕動了動。
這時,城防營隊長快步走了過來。
曾泰跳起身迎上前去,急切地問道:“怎麽樣,餉銀找到了嗎?”
隊長搖了搖頭道:“刺史大人,搜遍了每個角落,沒有發現餉銀的蹤跡。”
曾泰驚呆了,良久,他口中喃喃地道:“完了!”
說著,他一屁股重重地坐在沙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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