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頭輕輕靠在門上,左宏逸左手攢住信箋,低下頭來,右手伸出兩指抵在眉間作思考狀。
他沒有立刻打開信箋看裡面寫了什麽,而是回憶起之前從有人敲門到自己關門這個過程中是否遺漏掉了什麽。
很快,左宏逸搖了搖頭,他左思右想也尋不出任何東西,於是便放棄了思考,打開了信箋。
翻開並鋪平信紙,左宏逸瞄了一眼,隨後打了個響指,桌子上的煤油燈內忽的升騰起了明亮的火焰。
……
致尊敬的龍裔:
您好,閣下,我是暗夜精靈的祭司,請容我多言,不知您是否知曉精靈一族內部正遭遇著第二次分裂?
我們也不願相信,但事實如此,作為月亮女神的子民和卡多雷,我們必須要阻止這樣的行為。
女神降下神諭,我的預言術生效了,巨龍將重歸大地,現在我們渴望您的幫助,如果有機會,請允許我們邀您到泰達希爾一敘,與本次事件有關的其他細節,我想我們可以在世界之樹上詳細商談。
——泰蘭德·輕風
……
左宏逸眉頭緊鎖了起來,這封信箋的信息量有點大,讓他半天沒有緩過神來。
“別慌,讓我仔細梳理一下,這信都到手上了,慌也沒有卵用……”
長長的呼出一口氣,左宏逸開始逐條分析,把信箋的內容抽絲剝繭,提取關鍵信息,然後努力把清事情的脈絡。
“首先,給我寫信的這個人應該就是信箋末尾留下名字的泰蘭德·輕風,按照信中的內容來講,他/她就是暗夜精靈一族的祭司。”
“其次,泰蘭德稱呼我為龍裔,並不是英雄職業‘龍騎士’,好像……上次卡德爾也是這樣稱呼我的?”
“這個身份在這個世界難道有特殊含義?還是單純的字面意思——龍的後裔?嗯……感覺都有,只不過我本人還在迷霧裡罷了。”左宏逸暗自點了下頭,繼續看下去。
“精靈一族遭受到第二次重大分裂,這個信息蠻關鍵的,這個世界不止有暗夜精靈一種精靈族群,所以說這裡指代所有精靈族群的概率更大,第二次?意思是曾經有過一次?”
“月亮女神,卡雷多,嗯……前一個應該是信仰和神靈,後面一個應該是某種職位或者……稱呼?”
左宏逸很早就知道這個世界擁有信仰,且判斷出極可能存在真神,所以對“降下神諭”、“月亮女神的子民”等話語能快速接受,無非是把世界觀再次補充完整了點,反倒是“卡雷多”一詞讓他感到了疑惑和好奇。
“預言術,巨龍重歸大地,未來表明巨龍要重新出世了嗎?難道是在巨龍回歸的前提下才能渴求龍裔的幫助?”
“呦,泰達希爾,世界之樹啊,這個名字我倒是知道,跟魔獸世界裡的設定一樣,那莫非暗夜精靈的主城就叫達納蘇斯了?”左宏逸看到信箋的最後一句,不由得眉毛一挑。
……
“呼~”
將每一句都仔細的品了一下,左宏逸閉上眼睛,開始將腦中零碎的知識整合起來,逐漸梳理成一條邏輯合理的線。
“這個信箋的大體意思可以概括成一句話,就是在精靈一族的分裂背景下,暗夜精靈需要龍裔幫助他們阻止這次行動唄。”左宏逸用右手磨蹭了下下巴。
“泰蘭德·輕風是直接把我判斷成了龍裔?還是覺得我和龍裔有密切關系,需要讓我去轉述?”
因為這封信箋從頭到尾對收件人的稱呼都是龍裔,在現有的條件下,沒有任何一點跡象能明確的指向左宏逸,這不由讓他產生這樣的聯想。
“如果是第一種情況,那我是不是可以認定‘龍騎士’就等同於龍裔?”左宏逸彎腰從房間內拿出自帶的紙和筆,寫下第一個推測。
“第二個的話,就是說明‘龍騎士’和龍裔存在某種關系而且能有辦法聯系到龍裔?”左宏逸寫下第二個推測的時嘴角不禁抽了抽。
他有辦法聯系……個鬼啊?連自己穿越到這個世界都是巧合,又怎麽知道之前被他頂替的那個人是否真的懷揣著某種使命呢?
“還有一個問題,送信人是誰,又是怎麽把信送到我房門口的呢?”比起信箋本身,還是這個問題更讓左宏逸警覺。
“百分之九十九和星空的精靈老板有關,剛買完藥,信就來了,他就是泰蘭德·輕風?不像啊……應該是泰蘭德借他之手把信送到我門口更加合理。”
左宏逸思索了一下,他皺了皺眉,開始回想。
回想從自己穿越過來開始,到今天為止的時間段裡,除了幾個小時前的買藥事件,是否還有其他地方能和暗夜精靈產生關系。
雖說大行不顧細謹,但細節決定成敗,太多的事例告訴左宏逸:一步不慎,滿盤皆輸,所以縱使精靈男子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是直接原因,他也要先把那百分之一給排除掉。
念頭一動,左宏逸的大腦開始運轉,大腦遵循宿主的意志,主動打開思維殿堂,取出這段時間的“記憶”供他閱讀。
“回憶”這件事情,只有一開始的想法是左宏逸本身提供的,其余取出記憶碎片、修複時間線這些事卻是他“下意識”完成的。
到目前為止,左宏逸還是沒有發現,他身體上發生的諸多變化,包括一心多用、在夢境中保持清醒等,其實都指向了某個相同……且極具代表性的目的。
回憶一圈,左宏逸撐了撐手,以他的判斷……自己這個“菜雞”還確實沒有哪一點能和精靈這個族群扯上關系。
“所以就是因為星空草藥房的關系嘍?那他是一路尾隨我回來的?而且還沒有人發現?”
左宏逸的眉頭皺的深了點,他這句話裡說的人不是路人,而是傲天塔安排保護左徐魏三人的強者。
“實力強於保鏢啊,【五鏡】嗎?或者更高?畢竟再往上的等級我也不知道有什麽能力,又或者是什麽特殊職業,反正怎樣都能把信塞給我……”
左宏逸聳了聳肩,關於這種無法反抗的事,他心態一直都保持的很好,不會過多的去糾結這種問題。
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
所以左宏逸現在考慮的問題變成了,自己該不該把自己收到信箋這件事、甚至信箋上的內容告訴魏忌,徐夜、陳子璿他們?
握拳輕輕碰了碰嘴唇,左宏逸很快就做了出決斷,他準備明天就把這事告訴徐夜和魏忌,然後再告訴陳子璿等人。
只不過告知的內容可能就是他簡化後的版本了。
除此以外,左宏逸還得感謝這封信給他提供了一種新的思考方式,從泰蘭德,泰達希爾,世界之樹這些名詞上,他發現地球上的某些設定在這裡居然是一模一樣的。
因為自穿越過來後,左宏逸經歷的職業能力、技能判定、升級條件等等都和原先世界相差甚遠,所以他開始把這個世界當做一個未知的異世界來探索,而不是用地球上的已知條件進行推導。
好了,念及於此,左宏逸多想無益,便準備收拾收拾上床睡覺,活動了下身體,他偏頭看去,見有魔法路燈的光芒通過窗戶的縫隙悄悄滲透進了屋內。
走過把窗戶關上,左宏逸輕手輕腳的躺到了床上,然後打了個清脆的響指,煤油燈一下子熄滅了,屋子又變得伸手不見五指。
意識潛入精神之海,左宏逸全身放松下來,他主動進入了深層次睡眠,開始傳出均勻有序的呼吸聲。
窗外,某個黑影猛地掠過。
……
第二天,清晨。
徐夜今天並沒有賴床,他臉上有可見的紅光,眼中寫滿興奮,但眸子深處卻帶有一絲疲憊。
左宏逸仔細的觀察了他好幾遍,然後看向坐在自己旁邊的魏忌說道:“知道他拿錢幹什麽了嗎?看上去一副生龍活虎的樣子。”
魏忌喝了一口牛奶,面無表情的說道:“我不知道。”
“難不成……”
“人家沒你想的那麽齷齪。”魏忌出聲打斷了左宏逸的話語。
“謔,我話還沒說完呢,你就知道我想說啥了?”左宏逸瞥了他一眼。
“你無非……是想說這個世界中類似‘青樓’的地方吧?”魏忌大口將杯中的牛奶喝完,轉過頭來盯著左宏逸徐徐說道。
“謔,文化人啊,那你就不齷齪了?你和我想不一樣怎知道我想說的是啥?”左宏逸大口咬了一塊黑條麵包。
“不,我……”
“不啥啊你,窩告訴儂哦,那叫男人正常的生理需求,怎麽就齷齪了?”左宏逸一邊嚼著嘴裡的食物,一邊反駁魏忌道。
“再說了,你現實中肯定沒有女朋友。”左宏逸吞下麵包後,不忘對魏忌補上一刀。
被說的有些啞口無言,魏忌眼皮跳了跳, 從頭到尾打量了左宏逸一遍,冷笑著說道:“五十步笑百步,你不也是個單身狗嗎?”
“呵,”左宏逸同樣回以冷笑,“你懂什麽,我這叫警犬。”
“……”
左宏逸和魏忌兩人經過昨天下午的事,關系反而變得更加隨意,開始慢慢朝著“大學宿舍裡上下鋪的舍友”靠近。
左宏逸突然到了一段話。
有一種朋友叫做睡在我上鋪的兄弟。
粉刷過卻仍帶破敗的宿舍樓裡,幾名懵懂少年輕輕推開那扇畫有黃色邊框的鐵門,小心翼翼的走進了一個敞開胸懷、溫暖如家的天命圈子。
有生之年,大家狹路相逢,父子輩分終不能幸免,然後一起說說笑笑,磕磕盼盼,四年恍如一日,任時光飛逝,只要照片還在我手,你便還在我心中。
這樣的朋友,可以稱上“鐵哥們”或“好兄弟”三字,會在你生氣、失敗時陪你,能在得到好處的時候想到你並和你分享。
左宏逸發現魏忌有些過於維護甚至說保護徐夜了,兩人中可能有著別人不知的理由,或許還和原7班的另一名成員離開有關,誰又說得清呢?
但經過一段時間的交往,左宏逸發現魏忌並不是那種有很深城府的人,他似乎渴望著一段真正的友情並將之奉為瑰寶。
“呵。”
左宏逸輕笑了一聲,他思考時不禁想起了曾陪伴自己渡的一段美好時光的室友們。
突然起身用力拍了拍魏忌的肩膀,他心情暢快的說道:
“走吧,該出發了,兄弟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