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天寶十二月十九日,吐蕃使臣墀桑雅甫拉澄明奉吐蕃讚普赤松德讚之命,朝覲大唐天子。
旭日東升,彩霞萬道,文武大臣肅立於太和殿前,輅車、步輦、龍亭、駿馬等陳列在午門內外。
大明宮之內,玄宗皇帝的儀仗至丹鳳門內,旌旗飄舞、刀槍林立,神策將軍們傲然挺立。
原禮部尚書林華升任河南牧遠赴洛陽就任以後,楊國忠就以宰相之職兼任了吏部尚書,後來一不做二不休,
楊國忠又兼任了兵部尚書。
玄宗皇帝下旨,要在元旦之日舉辦盛大的閱兵儀式,此時駐扎在長安城外,不日進京駐防長安,
開始進行閱兵式的演練了。
鄭宏現在是輔國上柱國大將軍,統帥神策軍,爵祿至南寧郡公,自然有權登上金殿議政,所以也紫袍金魚袋,
衣著整齊地來到宮門前。
六部九卿和侯爵以上的勳爵站在最列,楊國忠站在其中,面色陰沉,毫無喜色。
唐第一次征南詔國大敗,折損六萬將士,這事雖然是那個無能的鮮於仲通的錯,但是鮮於仲通是他的人啊,
因此大家也把錯都歸咎到了他的身上。
然兒在如此敗局之下,鄭宏從江南隻身入蜀,籠絡三萬人馬,不出半年時間,隨即發動第二次征南詔國的戰役。
這次不但一雪前恥,而且還把南詔國土地直接納入大唐版圖。
這一前一後的對比,雖然天下人不說,但是心裡的那杆秤已經評價出來,他楊國忠就是不如鄭宏。
如今吐蕃出使大唐,繼續向大唐朝貢,凡是大唐臣民無比振奮,這還不是鄭宏這一年的赫赫戰功所立下的功勞。
而這更加的讓他這個宰相毫無顏面,此時若是拿一句現代的話來形容楊國忠。
那就是“啪啪打臉”。
卯時三刻,兩通鼓響,文武百官、勳臣功卿從丹鳳門的東西掖門徐徐進入大明宮,按身份、級別、衙門,
肅立在含元殿前的廣場上。
靜鞭三響,鼓敲一通,袞冕加身的玄宗皇帝,在高力士的引導下,禦含元殿,升寶座;文武百官俯地叩拜,山呼萬歲。
如此肅嚴時刻,玄宗皇帝莊重神態,眉宇間意氣風發頗有一身英武之氣。他徐徐落座,喚道:“眾卿平身!”
文武百官立起,分列左右,高力士持拂塵立於禦案一側,揚起道:
“宣吐蕃朝貢天朝使者墀桑雅甫拉、達扎路恭。覲見!”
墀桑雅甫拉、達扎路恭自丹鳳門外一路行來,瞧見這等浩瀚磅礴的皇帝氣勢,更是敬畏自生。兩人一捧著進表,
一個捧著禮書,在禮官導引下進入大殿,在事先安排好的位置停下,按大唐臣禮恭恭敬敬跪下。
墀桑雅甫拉展開進表,以漢語朗聲宣誦:“吐蕃國王臣赤松德讚明大唐皇帝陛下:皇天后土,齊歸大唐之風,
甘露慶雲,爭獻瑞麥之頌,是故大唐天朝,萬邦悉被光賁凡在率濱,孰不惟賴。
欽惟陛下乃聖乃神,惟文惟武,光輝堯舜二典,布大唐於天下,遐邇同仁,望長安於日邊,始終一節。
茲特專使墀桑雅甫拉躬趨闕庭,仰望聖慈,曲察衷素,謹表以聞。臣赤松德讚誠惶誠恐,頓首謹言。”
墀桑雅甫拉宣罷進表,隨即又舉起朝貢的禮書念了一遍,禮物雖不是什麽珍貴的東西,但是也勝在稀奇,
都是一些在大唐很難買到的東西。
玄宗皇帝聽了,心中暗暗一算計,雖然這些禮物他也瞧不上,不過這規模比昔年太宗皇帝在位時進奉的禮物貴重得多,
看來鄭宏所說不假,
這吐蕃內部真是亂到一定程度了,不然也不會這般的懼怕與大唐交惡。玄宗皇帝想到這,心裡是無比的悔恨啊,大唐若是以此等機會出兵吐蕃,定能收獲不小,說不定還能一舉拿下吐蕃,
可惜如今原南詔國的臣民民心不穩,如果此番大舉入侵吐蕃,那南詔必反。
這種“按下葫蘆浮起瓢”的事情,對一個國家來講是大忌,很有可能陷入兩線作戰的地步。
不過玄宗皇帝心中依然爽快,滿面春風地道:“來使請起,高力士接承吐蕃國書,楊國忠宣朕的複旨。”
高力士忙指揮兩個小黃門下禦階接了兩位使者的進表、禮收呈於玄宗皇帝面前。
楊國忠緩步上前,先向玄宗皇帝施了一禮,然後轉身面向群臣宣道:
“貢賦力役、知禮儀、達於君臣父子大倫者,號曰中國。而中國之外,有能慕義而來王者,未嘗不予而進之。
茲爾吐蕃讚普赤松德讚,心存王室,懷愛君之誠,逾越山巒,遣使來朝,朕甚嘉焉……”
鄭宏站在殿上,聽到旨意宣布完布,從胸臆間長長地吐出一口氣,望著殿宇外投進的一縷陽光。
雖說吐蕃對大唐狼子野心,可是因為自己的到來,居然讓吐蕃短暫的臣服於大唐,這倒令他很是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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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國公主的書房之內,何青雨挺著個大肚子在寫著字,寧國公主和歐陽月便坐在她旁邊,陪她聊著天,
時而為她研墨鋪紙,三人不知聊些什麽,悄悄地,不時發出格格的笑聲。
鄭宏的義女陸榮冰在鏤空窗格的另一側廳中,坐在一架鋼琴旁,正在認真的練著鋼琴,淡淡幽雅的鋼琴曲不時響起。
“江南如在太湖稻田區建東南海塘、修太湖東緣湖堤、開鑿塘河、整治江南運河,在丹陽稻田區建圩田。
長江地區的屯田,北岸有引巴灌區,南岸有陽新區,等等。
江南的工商業與海上交通也是大力發展,工業主要是治鐵、製瓷和造船業。
其中治鑄業以江夏郡為最發達,這裡采銅鐵,造千口劍、萬口刀。
還有會稽郡的銅鏡製造也十分有名,大多都被安西的慕容家收購,從而發往西域諸國了。”
“嗯!”鄭宏半躺在書房竹椅上,輕輕頷首道:“我命人將南詔國的水稻與我朝稻種結合,產出一種新稻,
較之原稻種耐旱抗蟲,產量也有增長,我已經請明皇上予以推廣。
而且和南鎮撫司打過招呼,新培育出來的稻種,全都用來發給江南稻農,江南氣候溫暖,
想來一年兩熟應該不是問題。”
尹紫卿嫣然一笑,說道:“大人真是厲害,無所不精啊,奴家一直以為你是一個軍事上和政治上的奇才,
沒想到農業也是這般精通,真是令人心服啊。”
鄭宏緊張地睜開眼道:“不要說,千萬不要說,我發現我做的每一件事必須要動刀兵,我仔細想了想,挺邪門的,
每辦一件大事,總得死上幾個人,但願這次閱兵式不要出事,否則……”
尹紫卿“噗哧”一笑,掩唇道:“大人也有害怕的麽?人家還真沒看出來,大人斯斯文文的,手段竟然那般狠辣,
竟然把一直桀驁不馴的吐蕃人給嚇住了。唉,如今吐蕃來朝,想來大人定會被百姓吹捧得破軍星下凡。”
尹紫卿上穿淺紫色花綃襖子,外罩魚肚白的花縐紗衫,下著白紗褲子,外面又系著嵌絲的百合繡羅裙,
腳下一雙繡花鞋,一頭青絲挽成‘鵝膽心髻’,面如芙蓉,股如瑞雪,不但容顏明豔無儔,而且一顰一笑,
在鄭宏面前不知不覺間變得越來越嬌俏可愛,真的像是比他還小著幾歲的姑娘。
鄭宏道:“這不算什麽,什麽破軍星啊,想必百姓們還是更喜歡我之前的那個天殺星下凡的稱號吧,
百姓嘛,都是愛聊一些八卦新聞什麽的·····。”
“什麽是八卦新聞?”尹紫卿明眸一轉,疑惑問道。
鄭宏忽然一笑:“這時大唐北方寒冷,想必南方也是不暖和吧,如今水下寒冷刺骨,金陵的龍江船廠和上海的江南船廠,
就不要讓工人下水了,做一些在岸上的工作就好。”
尹紫卿不知他說些甚麽,不過她聰明之處就在於她想討好的男人如果想裝糊塗,她決不刨根問底,
見鄭宏岔開話題詢問別的,尹紫卿急忙說道:“大人放心,江南船廠那邊我已經與陸家達成協議,冬季時暫時停工,
只是龍江船廠那邊·····,劉晏大人張榜懸賞,凡在冬季下水工作的人,一律以三輩的報酬賞之,
在重利的誘惑之下,下水工作的匠人絡繹不絕·····”
鄭宏道:“正如我們所料,劉晏此人不僅有才乾,而且做事雷厲風行,只是有一些方面太過偏激了。”
尹紫卿眼波盈盈一轉,失笑道:“劉晏這個人是有些趣兒,雖說聰明,但是脾氣卻是認死理,在他的眼裡,
只要他認定的,那就堅定不移的也要完成。
就像有一次,大人讓我們顧陸兩家進駐金陵,金陵商會會長范思琪極力反對,沒想到劉晏竟然將范會長一頓臭罵,
罵的年齡一大把的范會長差點沒背過氣去。”
鄭宏聞言一笑,因為這件事情梨園衛早就稟明與他了,當時他也是一笑置之,因為他是理解劉晏的。
他作為金陵刺史,從鄭宏手裡接過這麽大的一個燙手山芋,他的唯一辦法只有將這山芋變成黃金。
客觀地說,在人治時代,金陵這個特殊的地方,沒有劉晏這樣的人敢想敢乾,金陵什麽事都別想做成。
與很多佔著茅坑不拉屎的官員比起來,百姓還是喜歡劉晏這樣說乾就乾,而且能夠乾成的官員。
劉晏身上,有中國歷史上清官能官的影子,是完全有資格享受萬民傘待遇的。
但劉晏不僅有清官能吏的優點,還有一些酷吏的缺點,比如做事之前,缺少實際了解,常常憑一時之意氣,
做出一些錯誤的決斷。
就像這次辱罵金陵商會會長范思琪一樣,充分說明劉晏是個性格很霸道的人,媚上和欺下是這種性格的兩個方面,
因為劉晏在他這裡媚的太過分,從他主動投靠鄭宏就能看的出來。
但是他另一方面在工作上不斷的給自己增加壓力,導致其大量正常情緒淤積,所以在面對下屬的時候,常常莫名暴躁,
開口就沒有回旋的余地,甚至動不動就指著下屬的腦袋罵人。
後世的社會學上稱劉晏的這種行為叫做“踢貓效應”。
鄭宏笑道:“貪官不一定全是壞人,廉潔的官員也未必是好人,有些人談錢,但是辦事情,有些人掏錢還不辦事情,
有些人雖然不貪,但是也不辦事情。
貪官拿錢只要能把事情辦好,也還算好事,總比那些滿口仁義道德,卻不作為的人強多了。
另外,像劉晏這種又不貪錢,又能辦實事的人簡直是少之又少,他雖然貪,但是貪的是前途與政績,
這點東西,我還是給的起的。”
尹紫卿坐在躺椅旁的錦墩上,微微仰頭, 凝視著鄭宏悠然自得地神情,眼裡隱隱透出欣賞和愛慕之色:
“現在神策軍已經抽調回長安了,大人開始準備閱兵式了?”
“嗯,元旦的閱兵式是極為重要的一件事,我是該認真準備起來了。”鄭宏說道。
兩人相距不足三尺,一抬頭,瞧見尹紫卿一副麗人的容顏,白玉般的面龐上兩隻點漆似的眸子裡,
水汪汪地蘊含著無限情意,鄭宏不禁心中一跳。
鄭宏平複一下心情,然後說道:“南鎮撫司的火槍,已經有了重大進展,火槍射程達到了六十丈,射速雖然比弓箭慢,
但是要論殺傷力和準確度來說,弓箭是萬萬不能比的,不過這次閱兵式我倒是想把它亮出來,嚇唬嚇唬人嘛”
尹紫卿一聽,故作認真的問道:“火槍這麽厲害,大人何時準備全面裝備軍隊啊?”
鄭宏搖頭道:“現在還不能,要和騎兵、弓兵等配合使用,而且目前看來還是用來依險守城時用處更大,
盡管有了極大進步,這樣的火槍還是不能單獨和大股騎兵作戰,況且製造起來也沒有那麽快。
如果能人工製造攜帶輕便、殺傷力驚人的火炮,那才是犀利的兵器,想想看,遇有敵軍,先是密集的炮火攢射,
然後重騎兵衝鋒,最後步兵、車兵配合掩進,這樣對付敵人才有必勝的保障。
可惜……現在馬匹來源有了保障,訓練車兵、步兵、騎兵都沒有問題,只是現在地火炮不但笨重而且射速極慢,
很難用來進攻,沒有辦法追在敵人騎兵屁股後面發揮作用,我還是得注重傳統軍隊的訓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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