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宏心中忐忑的進了後宅的院子,雖然這件事跟他一點關系也沒有,無論是戰勝還是戰敗,
他都沒有任何責任。
只是為了這場可有可無的戰爭,為了楊國忠有一人的貪功好利,不知要葬送我多少大唐兒郎的姓命啊。
楊凌想到這兒,忽然感到一陣惶惑和悲哀:“難道就這樣任憑大唐在南詔國的失敗嗎?
就算是管,我又該怎樣去管呢?自己還有大業未成,諸多牽扯,尤其是……朝中現在看似平靜,實則風雲詭譎,
此時的楊國忠還是真的有些惹不起啊……”
現在鄭宏能做的,只能將更多的梨園衛力量投進西南戰場,希望那個劍南節度使鮮於仲不要孤獨一擲,
能聽得進去多方的意見才好。
鄭宏在院中又轉了好幾圈,實在是再也想不出什麽主意,這才施施然地也回了自已地房間。
他剛剛換下外袍,就見何青雨寒著俏臉,氣鼓鼓地走了進來,見了他也不答說,徑自一屁股坐在椅上。
鄭宏見了笑嘻嘻地湊過去,要和她擠坐在一張椅上,何青雨賭氣地一扭身子,鄭宏也不介意,涎著臉和她擠成一堆坐了,
攬住她柔滑如蛇的纖腰低笑道:“這才剛來一天,這是誰惹你何大小姐生氣了?”
何青雨白了他一眼,嗔道:“你這人,嘻皮笑臉沒個正經,說吧,那個歐陽姑娘是怎麽一回事?”
鄭宏還以為是何事,原來是歐陽月啊,反正他自己問心無愧,也沒什好害怕,於是便將襄州的事情說與她聽了。
說完,鄭宏將臉頰貼在何青雨的粉腮上摩挲了幾下,腮肌似雪,嫩如凝脂,現在雖然天氣有些炎熱,
可此時卻感覺清涼無汗,如玉之滑。
鄭宏眯起眼來,聞著她身上散發出來的幽幽芳草氣息,長歎一聲。
何青雨感覺到鄭宏語氣中地一抹悲涼,也不敢再作爭風吃醋的儀態,急忙下意識地想扭頭看他。
鄭宏也感覺自己此時的心態影響到了何青雨,岔開注意道:“咦?這不是宮裡的東西嗎?這個劉晏也不提醒我。”
桌子上放著一個紫檀木的匣子,這是劉晏臨來時,東宮讓他帶給鄭宏的東西,其實鄭宏早就知道這個東西,
他此時這樣說,無非就是轉移何青雨的注意力罷了。
果不其然,何青雨好奇的打開木盒,只見盒子裡皇緞卷軸,不禁驚道:“聖旨!”
鄭宏早就見識過唐朝聖旨的隨便,但是沒想到會這般隨便,竟然連一句提醒都沒有,這要接旨的人兩三年都沒看到,
那熱鬧可就大了。
鄭宏小心翼翼的打開了聖旨,只見旨意上寫道:持此聖旨,代天子巡狩江左一十三州之地,聖恩撫遠,
代表皇帝,慰問江南各大士族。
鄭宏放下聖旨,低頭一看,只見盒子底部還有一塊疊得方方正正的柔軟黃綢,不禁奇道:“這是什麽?”
何青雨一雙美眸忽然瞪的老大,吃驚地道:“這是皇上的密旨?”
鄭宏好奇的展開黃綾,捧在掌心一看:“宏兒親啟,孤躬甚安,勿念。”
“嗯,是東宮太子的書信,不過這字寫地還滿不錯”。鄭宏先給這篇密密麻麻、工工整整的一手漂亮小楷字打了八分,
然後繼續看下去:“宏兒要重建金陵城,文武百官全都不答應,但孤想了想,那些風水玄學不可不信,
但也不能信的太過。
興建金陵城從而削弱顧陸兩大士族,實則一條妙計,所以孤抵住百官眾意,選擇支持重建金陵城。
如今金陵事情一出,已是在江南打草驚蛇,
所以攜婦探親這事雖然低調,但已經不能用。還不如禦筆親封,命你代天子巡狩,高調進入江左。
依孤看來,以自己的身份巡視江南,震懾這些士族,反而會得到意想不到的效果,宏兒看此計如何。
另:伶兒之子由陛下親自賜名“遙”,寧國公主母子平安,宏兒勿念。”
“鄭遙”鄭宏口中念叨,他依稀記得,好像唐朝皇室到了唐德宗那一輩的名字都是帶個走之旁,
難道皇室公主之子的名字必須也要隨皇家一樣用一個字輩嗎?
可是鄭宏哪裡知道,當玄宗皇帝為鄭宏的兒子賜名為“遙”的時候,朝中眾人皆是何等的豔羨,
能隨皇室之子同一個字輩,那是何等的恩寵。
何青雨看完這個類似於家書的東宮密旨,怔了半晌才哭笑不得地道:“太子殿下對你……對你……呵呵,
倒真是寵信啊,而且還要隼奴兒與皇室子弟同一字輩,這可真是極大的榮寵啊····。”
鄭宏作醍醐貫頂恍然大悟狀,連連答頭道:“是哦!還真是這樣哦!”
何青雨瞪了鄭宏一眼道:“你又調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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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宏地儀仗自金陵出發,過常州、經無錫、越姑蘇,一路遊山玩水向杭州進發。
如今鄭宏是凶名在外,江南有的地方百姓們已經開始有鼻子有眼地謠傳他是天殺星下凡。
還說他出生時全長安地狗連著三天不敢狂吠地異事來證明自已所言不虛,鄭宏有些無奈,
這長安離江南相距這麽遠,也不知這風靡長安的謠言是怎麽傳到杭州的。
因為他遭殃的人實在是太多了,在長安,請來雷神助陣,將自己的梨園衛北鎮撫司殺得片甲不留,
大半夜的順帶又去屠了一座青樓,然後還把叱吒天寶年間二十多年的宰相李林甫活活嚇死。
到了襄州,將那裡經營了一百多年的吳家搞得家破人亡,這樣的人不是天殺星下凡,那誰敢稱天殺星?
鄭宏所經之處,各州的官員和士族無不戰戰兢兢,社會治安空前良好,真是做到了路不拾遺、夜不閉戶。
這些人恨不得前腳把鄭宏接來,後腳就把他送走,鄭宏其實也恨不得馬上插翅飛到杭州去。
可是如果各地停都不停,到了杭州駐留不走,難免要引起顧家懷疑,於是他隻得耐著性子,每到一地都呆上兩天。
了解一下當地的“風土人情”。
趁這機會鄭宏索性把江南的一些較大的府州都巡視個遍,算是為他今後開發江南是計劃摸個底。
可是這一路走來他算真的發現,越到江左的腹地,越能感覺得到士族對這些地方的絕對控制,這些士族擁有土地,
擁有人口,擁有所有可以擁有的資源。
就拿姑蘇一城來說,姑蘇的一年賦稅竟有十之八九進了士族的腰包,而朝廷,隻得其中一二。
這些讓鄭宏看的觸目驚心,心中不禁暗自驚歎,讓他不禁更加下了整合士族的決心。
常州、無錫、姑蘇一路下來,等到姑蘇官員送瘟神一般把楊凌送進杭州顧家的地界時,
他即將到來的消息,已經讓杭州城裡士族官員們都炸了鍋。
但此時福州城內卻仍是一派安詳,綠柳成行,蟬聲低唱,這條高官豪紳會集的街道上仍是一派歌舞升平。
架著車馬或者乘坐轎子來去的權貴富豪,依然穿梭於花街柳巷,懶洋洋的兵丁們抱著大槍圍著刺史衙門來回晃悠著,
不許百姓們靠近過來,否則他們可以聽到粉牆內傳來的婉轉低唱和絲竹之音。
杭州別駕沈鵬藝坐在矮幾後,舉著細瓷鑲金的酒盅怡然自得地啜著酒,
歌舞聲中六個身段嬌美、衣著華豔的少女正在廳中翩翩起舞。
杭州長史施辰琳被她們優美的舞姿所吸引,注目看了半晌才清醒過來, 忙捧起酒杯向沈鵬藝遙遙一舉,微笑道:
“沈大人,請。”
“呵呵,施大人,來來來,一起喝一起喝。”沈鵬藝也欣然舉起酒杯,向施辰琳勸酒。
沈鵬藝四十出頭,身姿修長,面如冠玉,頜下三縷微髯,相貌俊逸不群。
身旁一個容顏嬌美無方的女子趴在他肩頭說著悄悄話兒,沈別駕一口酒喝到一半,
“噗”地一下噴了出去,樂得前仰後合的。
他在那女子輕綺羅衫籠罩下的翹臀上擰了一把,呵呵笑道:“去吧去吧,老爺還要陪施大人喝個痛快。”
那美女嘻嘻一笑,盈盈起身襝衽一禮,悄然退了下去。
沈鵬藝擺了擺手,那六個歌女頓時止了歌舞,大袖拂地倒退著出了大廳。
沈鵬藝道:“施大人啊,這代天子巡狩的鄭宏馬上就要到了,我們可如何是好啊?”
見沈鵬藝問起此事,施辰琳皺了皺眉,徐徐道:“哎!雖說他是代天子巡狩,但是這杭州的一畝三分地還是姓顧的,
諒他鄭宏也不敢折騰起多大的浪來。
況且聽說這回陪鄭宏一同來杭州的夫人是咱們刺史何大人的女兒,想來也不會太為難咱們。”
一聽這話沈鵬藝更加不放心了,他歎息道:“咱們寒窗苦讀多年,來到這杭州為官,本以為可以一展心中報復,
怎奈卻做了他顧家的家奴,而那刺史大人,也入贅何家當女婿。”
施辰琳很是不屑的說道:“他入贅的何家,那愛到就不屑於跟我們這幫人一起了嗎?
他何家的上門女婿,難道還比我們這些何家的家奴好到哪裡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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