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了,明月當空,繁星點點,晚風吹拂,陣陣清涼。
高力士離開興慶宮,坐著馬車一路向自己的府宅行去,由於皇權特許,
高力士的馬車可以再夾城裡行走,不用在乎外面是否宵禁。
這個時應該是玄宗皇帝和楊貴妃剛剛就寢,他才算是下班了,但是這麽晚的時辰了,
要是按照平時,他也就宿在宮中了,但是今天不同,因為他還有一些重要的事情要辦。
馬車行到高力士的府邸門前,在下人的攙扶下,高力士下了馬車,隨即對下人吩咐道:
“明天一早,叫梨園衛的許太監來我府裡一趟,就說我有事情吩咐他。”
旁邊的下人緊忙躬身應了一聲。
一夜過後·····
坊門剛剛打開,那高力士府上的下人便應了昨夜的命令去請許太監。
許太監一聽高力士請他,他哪敢耽誤,急忙從床上爬了起來,穿戴整齊後,都沒來得及梳洗,
便馬不停蹄的來到高力士府邸。
許太監已經進了高府的大門,便見到坐在正廳喝茶的高力士。
於是他滿臉堆著諂媚的笑容迎了上去,到了近前便是長長地一揖,呵呵笑道:“奴婢拜見老祖宗。”
這許太監本是宮中的宦官,因為得到了高力士的舉薦才能當上梨園衛南鎮撫司的掌事太監,雖說現在不在宮中,
但是官職和俸祿依舊是按照內官的規格定製和發放的,所以這個高力士,依然還是他的祖宗。
高力士審視地打量他一番,悠悠地道:“許大監如今風頭正盛,我倒有一事相求。”
許太監陪著笑臉,眼睛睃了一下四周,然後說道:“老祖宗真是折煞奴婢了,有什麽您盡管吩咐。”
高力士施施然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笑道:“我今天對你說的,不管什麽消息,出得我口,入得你耳,不得傳出半句。”
許太監肅然向前邁了一步,一拂袍袂鄭重地跪了下去,肅然道:“老祖宗有何事吩咐,奴婢定會萬死不辭!”
高力士起身上前,笑容可掬地親手扶起許太監道:“我只是想讓你的南鎮撫司,在最近這段時間裡,
給你們新任的梨園衛大都督找點事情做,可千萬別讓他閑著了。”
許太監小心翼翼地在高力士的下首坐了,開門見山地道:“老祖宗的意思,是讓我多給那個王衛下些絆子?”
見高力士點了點頭,許太監也不傻,這高力士和上任梨園衛大都督鄭宏好的都快穿一條褲子了。
想來是這個鄭宏見自己一手創辦出來的梨園衛拱手讓人,而心有不甘,所以才讓高力士吩咐自己做這些事。
這許太監是高力士引薦,鄭宏一手提拔,所以他對鄭宏還是有些感情的,就算拋去感情不說,
他感覺在鄭宏手下做事,也是如魚得水。
於是許太監欠身道:“老祖宗的意思奴婢懂了,請老祖宗放心,奴婢一定將此事辦好。”
高力士一聽許太監爽快的答應,於是笑道:“你放心,如果你將此事辦好,我和鄭駙馬都會記得你的功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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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宮······
今日是朝廷的常參之日,下朝之後,李亨便邀請鄭之南去東宮一坐。
好在今日無事,就算是有事,像他們這種大官,只要自己不找事做,其他的事也都被下面的人做了。
此時二人正在東宮的花廳裡飲酒談事。
這鄭之南是最早一批公開扶保太子的大官,在李林甫權勢熏天之時,就敢在朝堂之上公然與之對抗。
這份恩情李亨自然記得,所以他對鄭之南的感情,除了君臣意外,友情更是多一些。
鄭之南喝了一口酒,恨恨地道:“宏兒這個逆子,辛辛苦苦搞出來一個梨園衛,竟然讓別人奪了去,
這下倒好,像梨園衛這的有權勢的衙門,不確定的因素有很多,這回脫離了宏兒之手,
我怕它如脫韁的野馬,一發不可收拾啊。”
李亨哈哈笑道:“我相信宏兒不會那麽傻,你可別忘了,那臨走時,可把他那個二哥安排進了梨園衛,
並且現在已經掌著北鎮撫司呢。”
鄭之南“哎”的歎了一聲,他那個二兒子鄭宇是那塊料他可是知道的,當初鄭宏跟他說,要調鄭宇去北鎮撫司,
替鄭宏看著即將偏離軌道的北鎮撫司時,鄭之南便感覺是在鬧著玩,因為他知道,鄭宇根本不是那塊料。
李亨又道:“我看這個宏兒是要借此機會重新整肅梨園衛的北鎮撫司。”
鄭之南思索道:“你是說……宏兒這是以退為進?可是……他已經交出了梨園衛大都督的專職,
現在只是安西軍的宣慰使,作為戍邊武將,他幾乎再難參予朝政,他……都退到了這個地步,
難道還有翻盤的機會不成?”
“呵呵呵呵”,李亨暢笑:“這宏兒的二哥便是他翻盤的機會,因為他之前就是在梨園衛大都督的位置上,
被王衛這個北鎮撫司同知給架空,可是你在看現在,王衛成了梨園衛的大都督····。”
鄭之南若有所悟,喃喃道:“難道他想利用他二哥,重新掌握梨園衛的北鎮撫司。”
李亨笑道:“他們兄弟二人如同一體,鄭宇如今身為北鎮撫司同知,那不就跟鄭宏當了此職一樣。”
鄭之南恍然,欣慰地道:“這個宏兒,鬼主意倒是真多。”
李亨瞿然道:“再說梨園衛?它就是再如何了得,都是皇上的內廷組織,任他權勢熏天,也干涉不了朝政,
只要皇帝對他不喜,或是心生厭惡,那他就是一堆破爛。
您還看不出來嗎?當今皇上的絕對信任,就是宏兒爭奪權力的資本,他立下的戰功和政績。就是他駕馭權力的資本,
還有那個時常伴在皇上身邊的貴妃娘娘,那也是除了宏兒以外,別人而不可得的政治資本。”
鄭之南一聽,有些不可置信的說道:“你說宏兒甚至是聯合陛下在做局?”
對此,就是李亨也不能完全看透了,他蹙眉沉思半晌,才徐徐說道:“我想這是一場大局啊,宏兒的最終目的,
也並不只是王衛一人,你我現在要做的,還是隨時做好準備,必要的時候還要配合宏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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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衛本也是一個頗有心機之人,奈何他起步太低,從一個小小的暗衛升到梨園大都督這樣的高位,
朝廷二品的高官啊,這讓他一時不禁的失去了自我,有些膨脹了。
王衛領著北鎮撫司足足二十多人的侍衛湧進了南鎮撫司,前呼後擁的存心想給南鎮撫司掌事的許太監一個下馬威,
只可惜他這譜兒白擺了。許太監根本沒有什麽威風,見了他畢恭畢敬。
南鎮撫司的帳冊,和一些秘密的製作圖紙,要什麽給什麽,全都準備的齊齊全全,讓你一點毛病都看不出來。
王衛拿著圖紙翻看著,可是這些鬼畫符他哪裡看的懂,本以為之前鄭宏視之為珍寶的東西竟然是這堆破爛,
於是便毫無興致的給扔到了一邊。
心裡還暗自想道:“這個沒用的南鎮撫司,關了最好,以後還是要控制一下他們的資金才好,
省著他們拿著錢,乾著這些毫無用處的事情。”
而許太監則心疼的將王衛隨意扔的那摞圖紙小心翼翼的收了起來,然後看著王衛,眼神裡閃出一絲不服的神情。
這南鎮撫司在王衛的眼裡,雖然就是一個吃乾飯的衙門,但是這作為梨園衛下屬的一個衙門,他也不好不管,
而且這個衙門隔三差五的也能做出一些小東西來哄陛下開心,所以他也要管的。
王衛從北鎮撫司帶來的幾個親信,被王衛當場安插進南鎮撫司,把持了幾個最重要的位置,許太監不但沒有反對,
還率領眾人舉行了隆重的歡迎儀式,請各位新任的南鎮撫司官員發表就職演說,
那副殷勤勁兒倒是鬧的王衛都不好意思了。
唉!天下人趨炎附勢,誰不替自己的前程著想呢?鄭宏下了台,人剛走茶就涼了,原以為收服南鎮撫司得大大費一番功夫,
想不到表面看來對他忠心耿耿的許太監,竟然是第一個背叛他的,真是今人齒冷、今人心寒呐。
這陣兒,王衛反倒同情起自己的老上司鄭宏了。
王衛矜持走在前面,在南鎮撫司新老兩派數十官員的陪同下,算是禮儀性的參觀了一下南鎮撫司,
這時王衛忽然指著一處院子說道:“那是……火炮作坊吧?呵呵,走,咱們過去看看,見識一下這個新東西”。
許太監一聽,嚇了一跳,然後恭聲製止道:“不可啊,這火炮作坊極為保密,現在不得皇帝諭旨,誰也不得入內啊。”
王衛一聽許太監要阻止他參觀火炮作坊,剛要發作,可是隨後又聽說皇帝的諭旨,他便訕訕地笑道:
“既然如此,那我們便不參觀了。”
見許太監全程都是對自己畢恭畢敬,王衛大悅,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的道:
“你我之前都是梨園衛的老人,如今我當上梨園衛的大都督,也算是……實至名歸吧,以後好好跟著我乾。
我是不會虧待你的,你有什麽事也盡管跟我說。”
許太監急忙點頭稱是,然後畢恭畢敬的說道:“要說有事,奴婢這還真有一件事要大都督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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