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那句滿湖星鬥涵秋冷,萬朵金蓮徹夜明。可著實讓我汗顏啊,那河燈似滿天的星鬥映滿秋冷的湖面,像萬朵金蓮徹夜在湖上照明,真是美啊!”
“杏兒自幼照顧碧兒,跟著碧兒也倒學會了識文斷句,平日就喜歡作一些詞句,她何德何能抵得上幾位公子啊!”
陳承允早就聽碧兒說了,他自然不會揭秦逸的短,不然那在湖邊侮辱王元松的事情就坐實了。
此刻,杏兒正好端著茶水上來,王元松眼珠一轉,笑道:“杏兒,那日你湖邊所作之詞,可著實震撼了我,今日湊巧你倒不如以茶為題做首詞。”
杏兒嬌軀一震,面露著急色,急忙轉身下去。
這關於茶的詩句公子沒有教過自己呀,猶如擀麵杖吹火——一竅不通,梁子琪也順勢開口道:“是呀!杏兒姑娘,既然王公子邀請,那你就作一首詩吧。”
“杏兒,你意下如何?”陳承允泰然處之,面不改色問道。
“老……老爺,這……”
王元松笑道:“以茶為題,並非難事,杏兒姑娘若是作不出,怕那日湖邊那上闕之詞也不是你所為吧。”
她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埋下頭,不再言語,若是自己作不出這首詩,怕是公子要有麻煩了。
“府中丫鬟怎能和王公子比,即使那日作出那首詩,怕也是僥幸,不知平日揣摩修改了多少次。”
王元松並未松口,而是抬頭盯著杏兒,心裡想著這下可總算是要揭穿了秦逸的面目,說完朝梁子琪使了個顏色,可沒能逃過陳承允的眼睛。
“杏兒,你若是作不出來,那我可就認為之前那詩詞不是你所作,而是秦公子所為啊!”
“不,那不是公子作的,真的是我作的。”
“這口說無憑,今日以茶為題就將你為難住了呀,可與之前表現不符啊!”
不由,她的腦海浮現了秦逸的一句話:“這世間事,除了生死,哪一件事不是閑事。”,心裡便鎮靜下來,和生死比起來,這作首詩算什麽呀。
心裡苦思冥想,她不想讓公子難做,緊緊地攥緊了拳頭,忽然腦海靈光一閃,想起秦逸之前喝茶時經常說的幾句話。
算了,管它是不是詩,先應付過去再說,反正聽著可舒服的很。
“杏兒,你可以嗎?”陳承允覺察到杏兒眸中的亮光,料定杏兒定有應對之法。
“老爺,倒是有笨拙幾句,既然王公子說了,那杏兒就獻醜了,還望老爺和各位公子不吝賜教。”
咦!
這麽快?
王元松心裡詫異,這也忒快了吧。
站在大廳,杏兒的狀態倒是有著些許變化,給人一種自信,這不經意間的變化,陳承允可是看在心中,自然早已覺察。
“王公子既然已茶為題,那我就作一首《七碗茶詩》。”
一碗喉吻潤,二碗破孤悶。
三碗搜枯腸,惟有文字五千卷。
四碗發輕汗,平生不平事,盡向毛孔散。
五碗肌骨清,六碗通仙靈。
七碗吃不得也,唯覺兩腋習習清風生。
梁子琪心裡嘀咕:“這怎麽可能?”
幾人未想到,杏兒還真的將詩作了出來,而此詩並非為律詩絕句,而是用漢樂府的詩歌體裁,細細讀去,也頗有幾分意境。
大廳內一片沉寂,過了幾十秒,幾人如石化,因為這首詩的水平,已經超越了幾人。
“杏兒,這首詩實在是”
“老爺,
不好嗎?” “好!太好了!真是妙哉!未曾想到我陳府還有如此有才學之丫鬟!”
杏兒長舒一口氣,這幾句話之前她聽秦逸喝茶的時候說過,覺得挺順口的,便暗自記了下來,沒想到今日派上了用場。看到那幾位公子目瞪口呆的表情,杏兒更驕傲了,心裡想到:哼,我家公子隨口說的,就震住了你們。
梁子琪隨即恢復神態:“陳伯父,此詩可謂之好詩啊!”
陳承允自然知道,這《七碗茶詩》看似普通,實則奧妙無窮。
第一碗茶:茗茶入口,溫潤咽喉。
第二碗茶:孤愁、煩悶破除乾淨。
……
第七碗茶:一句“吃不得也”,感覺兩腋有清風微微生起,飄飄然像是要飛了起來。
一碗一種感覺,一碗一種心境。
陳承允自然知道此詩不是杏兒所作,怕是那秦逸教給她的,或她伴於秦逸,聽對方無意說的。
總歸,解決了眼下的麻煩。
“杏兒,你這用詞可巧妙的很呢,喉吻潤、破孤悶……通仙靈、清風生。”
“都是跟著小姐和公子所學,耳濡目染倒也學了點皮毛。”
要是秦逸知道杏兒這麽說,估計一個鞋底子就過去了,這可是“茶仙”盧仝(tóng)寫的詩呀,震古爍今,流傳千年的千古名詩啊!
“杏兒,你先下去吧。”
她趕快退出大廳,免得那王公子再次為難,出去之後,臉上倒是浮現一抹驕傲。
“好詩!”梁子琪稱讚道,這首詞七碗相連,如珠落玉盤,氣韻酣暢,天然妙合。
王公子臉上不對勁了,低頭不言,眉頭多了幾道皺紋,任他絞盡腦汁都無法想出這首《七碗茶詩》竟是出自於一個丫鬟之口。
畢竟杏兒還是一個丫頭,雖無其他想法,可還是期望得到公子的誇獎。
不久,梁王幾位公子也找了個借口離去,陳承允將杏兒叫到大廳。
“杏兒那首詩真是你所作?”
杏兒以為老爺要怪罪他,急忙跪下來:“老爺杏兒知錯了,這首詩我真的不知道是詩,只是公子喝茶時候吟過一兩次,杏兒便記住了。”
“記住了好啊!記住了好啊!趕快起來,我怎麽會責怪你呢,今日你算是立功了。”
“立功?”
“哈哈,想必那王公子也在抓耳撓腮。若是日後有人在讓你賦詩詞,你多半可以推脫。”
“杏兒知道了。”
“下去吧!”
他爽快的笑了起來,這秦逸真是有趣,喝茶時吟的詩都令他望塵莫及,真不知其少年經歷了什麽。
下午時分,秦逸還是如之前那般閑散,將偷得浮生半日閑演繹到極致。
而陳承允卻在依舊在回想那《七碗茶詩》,他堅信秦逸除了在詩詞上過人,還定要其他過人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