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世佂好像聽到了天大的樂子,連輕功都用上了,飛也似的躍到容宿身邊摟住他的肩膀:“快快,是哪家的貴女?我不在長安的這些日子,沒聽人說你和誰家的女兒有交集啊。”
他開啟瞎猜模式,但驚訝地發現,容宿這老和尚作風,除了他家就是郡王府跑的最勤,上哪兒見世家貴女去。
“你不是看上我們家小六了吧?”蒙世佂砰地給他一拳,“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
容宿痛呼一聲,肩頭傷口迸裂。
“誰傷了你?”蒙世佂收起笑意,臉色凝重。
容宿擺手示意他不要聲張。
蒙世佂蹙眉,但左右一顧,還是先帶著容宿進了房間藥。
“江弋還有這個本事?”蒙世佂拿出藥箱,這事並不難猜。
“是我輕敵了。”容宿道。
蒙世佂解開他傷口上的繃帶給他重新綁好:“別沾水,盡快康復,否則落人把柄。”
“嗯。”容宿穿好衣裳。
“你還沒說是哪家的貴女呢。”
“不是貴女。”容宿搖頭坐回蒙世佂身前,卻發現對方臉色一僵,警惕地瞪著他:“我早就發現你這老和尚對女人沒興趣,敢情是喜歡公子哥?”
蒙世佂躲得三米遠。
容宿面帶微笑:“看來你是真的心情好啊。”
“鐵樹開花,我可不是心情大好?”蒙世佂收好藥箱坐回來,也不打趣容宿了,隻道:“說吧,要我幫什麽忙。”
“我看上一個姑娘,但我當時戴著你的面具,沒有相認。”
“是三個竊賊中的哪個?蒙面的那個吧,聽說功夫好。”
容宿點點頭,在蒙世佂探尋地目光下耳尖發熱,騰地站起來:“也用不了你多長時間,我打算盡快約她見面,到時以真身相識,她就不需要再流浪吃苦了。”
蒙世佂眉頭一皺:“流浪吃苦?這麽說還真不是長安貴女了。”
“我試探過多次,口音是燕京的,功夫也雜,應該只是流浪到長安來。”容宿說。
他不是沒拒絕過聽雲的心意,第一次分別時的有緣再見就是他的拒絕,他也以為不會再見。
誰知,他們有緣。
既然有緣,容宿覺得他可以一試。
不過這個秘密,暫且只能和蒙世佂分享。
“你真的想好了?以你如今的權勢,日後不說承繼王位,也斷不會差了。若娶一個鄉野女子既於朝局無助也於府宅不利,別說你父王,就是郡王說不定都會反對。”蒙世佂說。
作為好友,他深知容宿能有今天是多麽的不容易,若是為了一個女人放棄這一切,實在不值得。
容宿沉默片刻:“從前不值,現在,我覺得值。”他眸光湛湛。
更何況,娶聽雲的事也不見得會他說的那麽難。
有朝一日他若權利熏天,必會引人忌憚,不說郡王,就是他大哥容閎也不會任由他和長安貴女聯姻。
所以聽雲這樣出身平凡,甚至身份有些不乾淨的女子,正可以成為他的一根“軟肋”。
容閎會很高興地看他娶一個素人進門。
至於郡王,他也會想辦法。
容宿瞬息轉過千百個年頭,蒙世佂則捂著腮幫子,眼睛眯成一條線地呻吟:“喲喲酸死了,你別是想請辭後去寫小六愛看的那些話本子了吧。”
容宿沒好氣地給他一拳:“郡王面前的寵臣唯我一個,你想踹開我,沒門。”
二人相視大笑。
“有趣有趣,”蒙世佂又聽容宿說了一些事情,不由感歎:“我是真想見見這位聽雲姑娘啊。”
“想也白想,她隻喜歡我。”容宿忍不住得意。
一見鍾情。
這個他從前覺得是笑話的字眼,現在看起來竟是那樣美妙。
“呸!”蒙世佂忍不住酸勁兒,“先娶到手再說吧。”
容宿信心滿滿:“等著瞧吧,過幾日就讓你見見嫂子。”
“弟妹。”蒙世佂糾正。
不待容宿開口,有人叩門稟報:“二爺,郡王來了。”
蒙世佂看向容宿:“找你的?”
容宿搖頭:“郡王今日剛派褚英來我這兒,吩咐一樁只有心腹寵臣方能完成的秘密任務,”蒙世佂差點再給他來一拳,容宿才笑著轉口:“應該是拜會老將軍,不過最主要的可能應該是……面具的事。”
蒙世佂哼了聲:“你可真會給我找事。”
容宿拍拍他的肩膀:“好兄弟,那個《正音四律》剩下幾卷就包在我身上。”
蒙世佂這才臉色好看一些,揮手攆人:“滾吧滾吧,找你的聽雲去吧。”
容宿笑臉都溫柔三分。
秦紹並不知道容宿正要告辭,她隻忙著如何能“不經意”地見到蒙世佂,蒙世佂就來到前廳主動拜會她。
一番寒暄,蒙老將軍主動提出讓蒙世佂陪著郡王坐一坐。
蒙家的未來注定要交到蒙世佂的手裡,所以老將軍也有意讓蒙世佂和秦紹多多交流。
於是,秦紹不但如願以償地見到了蒙世佂,還得到了獨處的機會。
她心裡的小竊喜都快漫到頭頂了。
“聽聞先……少將軍乃長安七弦琴之大家,紹可有幸與少將軍合奏一曲?”
秦紹取出自己的玉簫。
能與先生合奏,是她一直以來心中宿願。
如今她打定心意,要在下次見面時與先生攤牌,那時先生便知她真身為女子,心態必定不似從前。
所以秦紹想著在先生全不知情時能與之合奏,也算全了她前世的夢想。
但這個願望對於蒙世佂來說可有些突兀。
他和容宿都猜郡王是因花臉面具之事而來,哪能想到她特意來此隻為合奏一曲?
“不敢推辭,”蒙世佂拱手應道,命小童送上琴來。
他修長手指拂過琴弦,秦紹玉簫一轉擺在唇邊。
蒙世佂再看她一眼,全不知郡王用意何在,讓他有些心不在焉。
尤其是秦紹不時撇來的眼光如此複雜,仿佛冰中包著烈火,盈盈秋波都深藏眼底,只露出讓蒙世佂捉摸不透的幾抹深刻。
秦紹的簫聲先一步響起,長揚高亢,婉轉而上。
蒙世佂眼前一亮,撫琴緊隨而起。
他耳中是一段從未聽過的旋律,但秦紹吹來竟是無比熟練,而他本就琴技過人,從未聞過此曲卻能合上,且處處令人驚豔。
秦紹唇邊帶笑, 旋律如風拂草原,蒙世佂的琴音與之糾纏,時而獨成一截時而水乳,交融,穿林過葉,追上側門外的容宿。
“真好聽,”大成不由歎道,“這曲子一點也不膩人,比十八坊的好聽百倍。”
容宿瞪他一眼:“好大膽子,竟敢將郡王與十八坊的姑娘們相提並論。”
大成吐了吐舌頭,小聲嘀咕:“您自己聽不懂罷了……”
容宿照著後腦杓就給了他一巴掌,張張嘴卻不知從何反駁起,隻罵一句:“少廢話,讓你辦的事辦了嗎?”
大成一縮脖子,摸摸後腦杓:“爺您放心吧,有二位合奏得功夫,旗就換成藍色的了。”
“信呢?”容宿關切。
大成翻了個白眼:“爺您現在可真囉嗦。”
容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