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容妃跌坐在地,喉嚨乾的燒起來一樣:“真的是……”皇后。
她本也是想試探一下,覺得皇后至少會和她虛與委蛇推三阻四地來往一番,沒想到皇后就這麽坦坦蕩蕩地承認了,承認是她在指使容王妃做這些事的。
這個在后宮爭寵時從來沒有贏過她的老女人,竟然利用她娘,做出了這樣大的局!
怎麽可能!
小容妃沒有秦紹那樣的心理素質,一朝知道容宿並不是她的殺父仇人時也只是吞了一口熱粥掩蓋神情,她是一字不漏地把驚訝寫在了臉上。
馮皇后看著呆愣許久的小容妃,蒼白的面上泛起一抹冷笑,難怪當初連容閎都不同意送容嵐入宮,這個被寵壞了的大小姐真是……廢物。
“容妃,本宮一直不甚明白你。”
皇后虛虛弱弱地瞥來一眼:“你膝下無子,這麽折騰圖什麽?”
容嵐感覺到一股嘲諷撲面而來。
她入宮最晚,皇帝雖然對她恩寵有加時常留宿,但因為皇帝年紀確實大了少有雨露,雖然小容妃也曾很努力過,可至今也無一兒半女,連名義上佔著秦紹母親身份的皇后都比不上,她這番折騰是為了什麽?
就像是場笑話。
容嵐臊紅了臉,幾乎就要奪門而出,可馮皇后還拿捏著容王妃的命。
她的父王、兄弟全靠不住,只有娘親是真心為她打算的,容嵐舍不得,只能強忍著怒火叩了個頭:“嬪妾侍奉娘娘,不敢言苦。”
馮皇后笑笑,挖苦了容嵐臉色也紅潤許多,讓嬤嬤扶著她坐起來。
容嵐小心翼翼地看向她:“娘娘……打算怎麽救我娘脫身?”
她心裡一貫知道容王妃的情況,也知道她娘沒有這麽大的能耐又是南郊行刺又是陷害裕王的,那麽一切應該就是眼前這位皇后的手筆了。
容嵐頓時有些後怕,想著自己這些年仗著年輕貌美對不聲不響的皇后幾多不敬,誰想到這竟然是一隻趴著的老虎,在旁虎視眈眈。
她如芒在背,又恨母親為何不早同她知會。
“本宮知道你在想什麽,”皇后慢吞吞地喝了口不知是什麽苦藥,眉頭皺了皺,歎了口氣:“你在想容王妃既是為我辦事,大不了魚死網破,你或許還能乘機除掉我這個皇后,達成心願。”
“嬪妾不敢!”小容妃劇烈地哆嗦著,好像見了鬼,皇后是怎麽知道她心裡起了這等陰暗想法的?
“你倒是夠狠心,為了拉本宮下水,連親娘都豁的出去。”馮皇后目光悠遠:“若本宮的孩子還在,必不會如你這般不孝。”
容嵐攥緊拳頭,不想再任人羞辱,索性爬起來:“娘娘也別誆我,我娘若有個三長兩短,您也跑不掉。”
“林氏手中若有證據,本宮就不會在這兒了。”皇后將喝光了的藥碗遞給嬤嬤,又撿了顆甜脯解了口中的苦味,一派悠然自得:“所有線索都會斷在安晴身上,即便是再查下去也是你容王府內鬥,與本宮,有何乾系?”
皇后擦了擦嘴角還在笑:“除了你,只怕連本宮那便宜兒子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是誰在背後算計他。”
小容妃寒毛倒豎忽然覺得自己掉入了無底深淵,皇后對她的坦誠相待,只怕還有隱情!
“本宮知道你在想什麽,可本宮不願意。我明明有兒子,我明明有兩個兒子,憑什麽要認一個根本沒有血脈關系的賤種做兒子,還要扶他登基稱帝!”皇后嘶吼像一隻聲嘶力竭的鳥兒,咳出一口血才堪堪閉上猩紅的眼睛。
“本宮的兒子當不了太子,那誰也別想當。”
小容妃跌坐在凳子上,她明白了,她終於明白了。
“昭煦太子……是你毒死的!”
……
次日天光大亮,秦紹迎著晨曦上馬,要回宮處理一些雜事,卻沒想到一出門就撞見了守了她一宿的宗遙,看他泛青的眼底秦紹關心道:“這是怎麽了?”
“有些事想跟殿下稟報一二。”宗遙聲裡都透著疲倦,秦紹心疼得不行徑直將人拉進房中,宗遙捏了捏手指坦言道:“昨夜,任藝璿與我說了些話。”
秦紹挑眉:“你去見她做什麽?”
她看到宗遙神情憔悴,忽然想到自己對著容宿誇下的海口,頓時拍額道:“瞧我,你是聽了誰嚼的舌根了吧?”秦紹使了個眼色,立刻有人關上房門,連著宗遙的兩個大丫頭都鎖在了門外。
連月有些不安,總是耐不住地想偷聽一耳朵,佳期便攔著她:“你作什麽,不要命啦!”
“我也是為了縣主,”連月吐了吐舌頭,倒是聽到一耳朵,“縣主好像問了預言的事……”啪地一聲,不待她多想,裡面有人打碎了茶盞。
下一秒,秦紹哐當一聲踹開門。
朝陽迎著她的身形在門檻上投下一道折疊的影,她微微偏頭,板著臉:“若閑著無事就多讀書繡花,少要聽那些閑言碎語。”
秦紹顯然是被宗遙屢次三番的小性子弄煩了,大步離開,只剩下宗遙一人咬著牙死撐著不肯出聲。
“縣主別傷心,殿下也是一時著惱,畢竟是太子至尊,您還是不要使性子惹殿下不快了。”佳期勸道,事實上,太子殿下待縣主已經是頂頂好的了,她有時候也不知道縣主在不滿足什麽。
難道縣主真想著能一人獨佔殿下不成?
宗遙也不知道自己想要秦紹怎樣,但他知道,自己絕不想讓那個聽雲進門。
“連月,你去告訴任藝璿,我答應她了。”宗遙忍不住閉上眼。
殿下,別怪我。
普天之下不會有一個男人願意跟別人分享自己心愛的人。
我……也一樣。
秦紹策馬入宮,途中非常不巧地撞上了容宿。
她黑著臉, 覺得宗遙一早上的晦氣都是因為容宿,要不是他朝自己要聽雲,會弄出這個爛攤子?
迎面走來,容宿乖覺地下了馬,還主動上前請安。
秦紹恨不得給他一拳,面上淡淡:“容卿一切如舊。”
容宿笑容滿面:“托太子的福。”
秦紹看見他的笑耳邊就響起那聲“我喜歡聽雲”,夭壽了,她現在恨不得去洗洗耳朵,躲容宿遠點。
她蹬蹬蹬上了玉階。
容宿黏皮糖似得緊隨其後,“殿下可別忘了今晚之約。”
秦紹一個趔趄:“容宿,你有病吧。”她又沒七老八十,他用得著這麽上趕著提醒嗎?
容宿無辜:“臣安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