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宿當官了,這對於秦紹來說是件壞事,也是件好事。
壞事是容宿已經開始發跡,讓秦紹隱隱有些心慌,好事則是容宿以從七品的蔭勳卻任職了正七品的詹士府詹士司職之位。
這個位子看似不起眼,只是負責詹士府內糾核之責,卻領著詹士府的大部分衙衛,是個官小權重的職位。更重要的,還是詹士府這三個字。
大秦初置詹士府是為了協助皇后管理宮闈及外戚,可隨著外戚之亂,詹士府被先帝裁撤,重心便移向輔佐太子。
先帝任太子時就重用了當初太子詹士府出身的一波朝臣,老容王赫然在列。
當今皇帝熬過竇氏之亂後登上太子的十二年裡,容愷同也是官居太子詹士一職。
所以在眾人眼中,詹士府就是一個前途無限光明的香餑餑。
唯有這一朝不太相同。
皇帝一連死了五個兒子,尤其是昭煦太子受封時,皇帝熱情洋溢地封了滿滿當當的一個詹士府。
哪知昭煦太子夭亡,連帶詹士府裡所有人都受了牽連,外放的外放,貶謫的貶謫。
如今詹士府許多職位虛置,容宿,是第一個填上去的人。
這裡面的含義可就微妙了。
皇帝若要填補詹士府的空缺,有大把大把的人才可以啟用,為何偏偏選了容宿這麽個容家庶子?
要知道當初昭煦太子的詹士府內,入選的可是容閎這位容王世子。
不用說,必定是因為秦紹世子信任容宿的原因。
想必陛下此刻心裡已經有了主意,這儲君之事,終於要塵埃落定了。
秦紹心裡更清楚。
陛下無嗣,和裕王又是兄弟情深,斷沒有拋棄自己親弟弟的血脈去過繼別人家孩子的道理。
所以,她離太子之位不遠了。
只是這件事裡,還透著幾分奇怪。
長安城中的風聲卻越傳越大,許多人不由暗恨自己胡亂觀望,以為秦維還有一爭之力,結果錯失良機。
陛下連容宿這麽一個庶子都能為了秦紹提拔起來,何況是他們?隻恨自己心智不足,沒能想容宿一樣,豁出去抱住紹世子這根大腿!
長安城中唯有齊家樂得合不攏嘴。
在眾人還在愁怎麽宴請紹世子,結交一下的時候,他們家已經通過齊氏撈到了紹世子身邊的內線,還立馬遞出誠意,獻上一座位於京郊的莊子作為孝敬。
褚英當然沒收,不過卻傳了秦紹的話,先把人心籠住。
而維世子府如今則是門庭冷落。
且不說儲位之爭的事,單說紹世子寵愛的那個燕側妃是死在維世子府內,就知道這秦維與紹世子是個什麽關系,現在陛下心思所向,誰再去維世子那兒獻媚不是找不痛快嗎?
“這容王當真厲害,一個窩在房裡的病秧子都能讓他扶上牆。”秦維十分不快。
他自問武功智謀都不在秦紹那個小病秧子之下,也同樣是大秦嫡系血脈,為何不能與秦紹公平競爭?
孔先生卻搖搖頭:“依我看,不是容王之功。”
“容宿的勳爵不是容王給請的嗎?”秦維蹙眉問道。
滿長安的人都知道,容王為庶四子請封,將原本屬於容騰的武騎尉蔭勳給了容宿,陛下由此得知容宿對秦紹的忠心,便乘勢拔其為詹士司職,將聖意傳遞給眾人。
“我走了宮中的門路,方才得知,容王隻為容宿請了武騎尉的蔭勳,並沒有提其他,當時陛下也沒有表示要給容宿什麽詹士司職的官職。
”孔先生眯起眼道。 容王只是單純為容宿請了個蔭勳,並沒有任何抬舉容宿的意思,皇帝也是如此。
可結局卻是……
“先生的意思是,還有別人為容宿謀路?”秦維蹙眉,又自己反駁了自己:“也可能是有人在為秦紹造勢。”
孔先生面色深沉地點點頭:“這個人很快就會浮出水面了。”
……
“是蒙老將軍!”
褚英快步進門,遞向秦紹一封信:“方統領給您的信,說您讓他查的事都已經查清楚了,那個幫容四爺請職的人,是蒙老將軍。”
秦紹翻開信大略看了一下,上面記錄的是容王請封後,皇帝召見了哪幾位朝臣,又是在哪位朝臣離去後傳出了拔容宿為詹士司職的消息。
“老將軍果然被他說動了,”秦紹將信遞到燭火前燒毀。
火星飛濺,落在舒涵手背上,痛得她燭台都掉在地上,差點燒到秦紹袍角。
“奴婢疏忽。”舒涵慌忙跪倒請罪。
“無妨,”秦紹撣撣袍子,望見舒涵泛紅的手背下意識道:“你的手……”她話鋒一轉,收斂了憐香惜玉的心思,隻道:“燙傷了就先退下吧。”
舒涵紅著眼睛也不知是手疼還是心疼,只是倒退著出了門。
褚英則繼續道:“方統領還要屬下提醒您,蒙老將軍似乎不是因為蒙六姑娘的婚事才為容宿求職的。”
秦紹敲打著桌面。
“也對,蒙老將軍若是為了私心,陛下怎麽會那麽輕易就答應。”
那狗賊到底使了什麽手段?
秦紹心裡直打鼓,這種算不出對手招數的感覺真的很不好,尤其是這個對手是容宿。
她焦躁地撓了撓頭,連瑞雪蹦到她膝蓋上,都顧不得摸一摸它,惹得貓咪不滿地用臉頰拱著秦紹掌心。
“都是祖宗。”秦紹嘟噥一句,認命地擼起貓來。
褚英在旁輕笑一聲,能讓咱家世子爺無奈的,除了容宿,也就是瑞雪了。
“爺,蒙老將軍府上遞了帖子來。”舟舟歡快地跑進門。
“老將軍的帖子?”秦紹挑眉,接過細讀瞬間愣在那裡:“蒙老將軍說要……”
褚英好奇地看向秦紹:“要怎麽樣?”
“要收我為徒。”秦紹瞪著大眼睛,滿是茫然。
這又是哪一出??
褚英一怔,隨即笑開了花:“這是好事啊!蒙家槍法是大秦最頂級的槍法了!”褚英滿臉希冀,若是世子拜了老將軍為師,她也能從旁觀摩,槍法必定能再精進一二!
“……”
秦紹一時無語,可她前世並沒有這一場拜師的事啊。
就連征文先生與她通信十年,都不曾提過要傳授她蒙家槍法的事,為何這一世蒙老將軍會突發奇想要收她為徒。
“是容宿!”秦紹驀地站起身來,惹得瑞雪喵叫一聲,甩著尾巴跳到桌上自己舔毛去了。
狗賊果然是狗賊,這一出忠心耿耿,真是差點連她都騙過去了!